林简说的是一条死路当中的绝路。 “您的病情也耽误不得了。” 殿下身上的毒, 太医束手无策, 倘若邺襄女没有解药, 想来也只有她身上的血肉能够解救殿下,要想让她真心实意为殿下所用,只有叫她忘记前尘往事,故技重施。 以殿下的手段,绝对可以。 只是要费些功夫,司沂的势力遍布天下,想要捕捉芙潼不难,就算她藏得再好,也有个孟璟淮在。 “殿下....” 胸腔一阵阵疼得窜气,一朝病倒,司沂的身子不成了,他抵住唇,“孤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若是真的能够死在她的手上,也算是孤的造化福气。” 不过站着说了几句话,司沂急咳没过去多久,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只大掌给拧住,疼到扭曲,俊美的面孔皱到了一起,他俯下身,又是新一阵急咳。 林简大声叫喊去宣太医,回来之时,司沂到底晕了,唇边还蔓落出血,太医一干人等将司沂给抬进去,万万没有想到,司沂体内的毒蔓延得巨快。 主要是他旧伤未愈,新伤太重,又不肯好好上药敷药。 林简自作主张要将司沂送回满江,路上遇到了刺杀,对方的人马不对,很快解决,颠簸当中,司沂清醒过来,一剑砍伤了林简的手臂,命他回临桑。 他跪在地上不肯折返,还是太医站出来,说殿下新伤加重,实在不宜动怒。 又返回了临桑。 才安顿好,司沂不追问贼人的来历,反问,“有没有她的下落了?” 殿下还惦记着她。 林简压根就没有着人去找,围派了重兵在临桑各地秘密寻找神医和药材,临桑靠近邺襄,希望能够在临桑为太子寻得一线生机。 “没有。”林简心虚道。 司沂一眼看破,撑起身,另外召来别人,去寻找芙潼的下落,再三嘱咐不许伤害她。 芙潼还在临桑城内,她的新落处,是原先她从邺襄时常来的地方。 主家是个眼瞎了,凭着熟稔磨豆腐摆市摊的老妇,男人死了,就还有个憨傻的哑儿子。 听声辨认,老妇人记得芙潼,听见她上门的声音,欢喜得紧,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念叨不止。 “小姑娘许久没有来了,听说邺襄起了战事,我以为姑娘也遭了祸。” 芙潼从邺襄到临桑玩,常年在他们家落脚,原先老妇人家贫穷卧病,豆腐卖不出去,还是芙潼大手笔买走了她们的豆腐,拿去接济穷人乞丐,解了老妇一家人的燃眉之急,又做了好事。 附近的乞丐都叫她小菩萨。 老妇人哑儿子做的饭好吃,芙潼也常来吃,尤其是一手蛋炸豆腐,做得特别好,一次她能吃许多。 她不知道芙潼是小公主,只当她是邺襄富贵人家的女儿。 “去年他娶了亲,失了双亲的姑娘,邻里邻居,认识时日也有几年了,样貌我没见着,倒是个踏实的,今年家里添了个小的。” 老妇人的儿媳妇芙潼进门时,见过了,就是她来开的门,芙潼还以为走错了,又或者老妇人带着她的哑儿子搬走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娶亲了。 儿媳妇生得清秀,面向和善,说话温声细语,还会些医术。 芙潼难得开心,“是喜事。” 老妇人战战兢兢要起来,“我们一家全仰仗姑娘照拂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成亲的时候姑娘没有来,我给姑娘留了分喜糖。” “来的人不多,都是单分装的。” 沉甸甸的松花袋子,面上的双喜红褪了颜色,给芙潼这份,装得满,里头有花生桂圆干莲子瓜子和饴糖。 “好吃。” 饴糖都化了,黏糊着糖纸。 就是黄糖烤的,空有甜味,芙潼依然觉得好吃,比她今年吃过的山珍海味都要甜。 “吃了喜糖,老婆子也要祝姑娘早日寻得心仪儿郎,生个胖娃娃。” 提到郎君和孩子,芙潼的心里一阵酸涩,她没有以后了。 司沂本人她一点念想都没有,司京辞...留在满江,司沂将来若死了,他.... 芙潼还没有想过司京辞谁来照管? 面上还是应笑,“好。” “借阿婆的吉言。” 一旁的哑儿子和他的新妇止不住的宽慰芙潼,夸她貌美心地好。 “姑娘那么好的人哩,将来姻缘一定好的。” 芙潼托词说家中败落,在外飘荡很久,回到临桑,想到这里歇脚几日。 老妇人说让她在此常住,若是不嫌弃,只管把这里当成家。 玢柳为了哄芙潼开心,应着老妇人和她儿子儿媳的话,“是啊是啊。” “姑娘放宽心,肯定都会过去的,姑娘容色倾城,心地善良,必定能够寻觅到如意郎君。” 主公就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依玢柳看,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用过之后晚膳,玢柳把收集而来的消息禀给芙潼,“刺杀太子的人,是五皇子派来的。” “看来这一趟,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我们。” 玢柳跟道,“贞景的太子司沂自傲,他丰功伟绩的背后也得罪了不少人,想杀他的人自然多。” “不能够再让他回去了。” 算算毒药,他实际上也没有几日能够活头。 “对了,公主先前问奴婢是否见过画中人,奴婢想起来,疑似见过的,当时奴婢和夫人进宫,君后娘娘给夫人赏了一支珠钗。” “当时夫人夸这支珠钗做得好,询问了呈上珠钗的妇人,还给了上次,画中人似乎就是呈珠钗的妇人。” “离得太久远了,奴婢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 先前的那封信,芙潼也不想去求真了,不管皇后是不是邺襄人,司沂是不是邺襄人,都要死,就算她和司沂真的都是邺襄人,更该死。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躲好就行了。” 司沂想要破釜沉舟,芙潼清楚只有他的一身血肉才能够救他。 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不能不放,小姑娘心里明白,只要保护好自己,把司沂拖死在临桑。 给璟淮哥哥争取一些时日,五皇子策反的时日安排好,届时江山易主,璟淮哥哥套空五皇子,绝不是问题。 只要司沂死了,一切都好办了。 皇帝虽说对司沂有奚落之心,盐道是肥差,他将司沂外遣派来查,是想让司沂分工,帮他在朝中树立威信,五皇子早就不满了。 “躲好就行....” 只需要拖到期满。 司沂的身子在一瞬间倾倒,他人没回满江,受伤的消息瞒得好好的。 前几日没有露面,对外只说太子殿下身体欠安,需要静养几日,可惜他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说真正击垮他的其实还是心病。 芙潼的离开和决绝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林简恨芙潼,又不得不妥协来劝,“殿下若是死了,将来谁来保护她保护小公子?” “属下会尽力寻找邺襄公主的下落。” 肯定要找,如果找不到她,司沂的毒就没有办法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番话起了作用,司沂微微振作了,按时给伤患处上药,听太医的嘱咐,按时喝药。 用的药好,伤患处倒是渐好了,司沂的身骨却不见好,他总是闷咳,肉眼可见的消瘦。 新上任的知州很是卖力,自从知道司沂是想追查过往的卷宗,把前知州和替换地官员都给查干净,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他非常尽心尽力。 在司沂和芙潼纠缠的日子里,不辞辛劳,亲自翻阅临桑年卷,广撒旗子,抽丝剥茧地查。 竟然给他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端着手里查出来的东西。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递上去? 几番思量之下,怕将来殃及自己,还是亲自递了上去。 与此同时,司沂的手上也收到了从满江递回来的有关皇后母家的信笺。 早在追查此事之事,心中已有了准备,可真正看到信内容之时,司沂的心气依旧忍不住翻涌。 追根溯源。 母后当年落拓邺襄,她原也是邺襄出去的人,只是邺襄和当年的人全都死光了,到临桑有一无所获,要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只能回满江,亲自问母后。 司沂把信笺狠捏成团,林简在外敲门。 “殿下,杨知州求见,说有重要事情向您禀告。”
第59章 ◎司沂快死啦。◎ 本不该见人, 司沂也顾不了许多,捏了捏躁疼的眉心, 挥手喊, “让他进来。” 杨知州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进门跪地后,连头都不敢抬。 “你找孤有何事?” 曾几何时, 太子殿下的声音中气不足了,难不成... 不敢再往深细处想。 连忙将手中泛黄的卷宗呈上来,司沂示意林简去拿。 “是什么东西?” “殿下, 是前任孙志在任知州时记录的年宗,是殿下.....”不该说是司沂了, 也不能说是太子妃,“是前太子妃身中寒□□。” 当年唐舒窈替司沂挡寒毒的事情, 震惊贞景上下。 既然没有现成的解药, 那就只能自制解药。 司沂悬赏给的赏赐特别的丰厚, 就冲赏金,多少神医前仆后继。 用唐舒窈的血试图分调出寒□□,想要对症下药,没有一个人成功。 “原来是六种毒物形成的多重混毒, 难怪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单子上面详细记着每一种□□以及配方的总对接人。 “京宥...” 知州连忙出声, “下官已经派人乔装打扮去寻, 很快就会有此人的下落。” 找到这个人, 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林简开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此人神通广大, 说不定还能解殿□□内的毒。 “你诚心为孤做事...将来必有赏赐。” 得了夸奖, 杨知州心里大悦, 嘴上依旧谦虚说道, “能为殿下效力是下官的福气,不敢贪图赏赐。” 太子即位,能在他跟前尽心,不愁官位升不上去。 上面写了对接人的住址,虽说地方已经胡了,对着烛火看,依然能够看出来。 司沂重新换药,乔装打扮后欲带着林简出门。 “殿下有伤在身,就让属下单独去吧。” 司沂漠然没听,执意要去,“孤的时日无多,不想再耽搁了。” 或许能在临桑路上遇见她呢? 知州安排的地方暗卫重重,小姑娘若是想再来刺杀,不好上前。 离开这里,身边只带少部分人,或许她还会回来。 林简一个大男人,眼角也忍不住湿润。 “殿下不要自怨自哀,您乃真龙天子身份尊崇,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司沂咳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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