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认识沈若绯的人都不禁感叹,大小姐失忆后变化颇大,否则定会跟这位二小姐很相像。 金蔓便是拥有这个想法的人之一,她家里和沈家有些来往,她自幼和沈若绯走动,沈家长辈见过许多次,当然要来贺寿。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沈知鸢’,上一回远远的也没细看。 这会儿凑过来跟琥宝儿说话:“你这个妹妹,跟失忆前的你太像了,我们认识十年,你也没提过有个妹妹。” 尤其是眉眼间的神韵,谁敢说不是一家人。 琥宝儿瞥了沈若绯一样,能不像么,现在的‘沈知鸢’跟失忆前的沈若绯是同个人。 她问道:“我们认识十年?你不知道我有妹妹?” 金蔓回过神来,感觉有点尴尬,摆手道:“定然是你妹妹体弱,家里不愿提起……” 她递了个台阶给琥宝儿。 不管怎么说,她算是常来沈家的那一撮人了,都没听说沈家有个二姑娘,可见藏得有多深。 这要用养病来解释过去,金蔓是不大信的,寻常送去庄子静养,哪会当成没这个人呢? 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属于沈家的阴私,她不便刺探。 金蔓这么想着,便见沈若绯柔柔弱弱地挨着沈老夫人坐下,不禁偷偷一撇嘴。 瞧着这二姑娘挺会来事呀。 沈若绯一连装了几个月的娇弱,已然日渐娴熟。 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勉强,也不敢随便出来见人,尤其害怕接触以前认识的人。 但许多行为,下定决心去改,变成习惯后就手到拈来了。 殊不知,落在某些人眼里,十足的矫揉做作。 陆盛珂匆匆扫一眼便撤回目光,挪到琥宝儿面上,他道:“你们一点都不像。” 眼瘸才会觉得像吧? 琥宝儿对沈若绯没有嫉恨的情绪,就连羡慕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记忆,得知真相后全无波动。 她只等着开席吃饭。 然而时辰未到,倒是不少人上前来跟陆盛珂套近乎,闹哄哄的。 同样看不入眼的还有谭凌越,他打量着沈若绯,不无失望:“看来就算是双生花,也不见得一样娇艳。” 随从忍不住接话道:“少爷可别被西北的女子给带坏了,京城大多是这样的,举止文雅。” 他是贴身伺候的,能看不出来这位对林姑娘兴致缺缺么? “这种文雅欣赏不来,看来我是个粗人。”谭凌越摸摸自己黝黑的脸,眼睛看向了斜对面琥宝儿那桌。 他就喜欢这种乖乖软软又不乏率真的…… 冷不防,谭凌越对上了陆盛珂的视线。 这个男人感知敏锐,在他窥视的第一时间,就侧目望来,抓个正着。 陆盛珂眸光冷冽,堪称凌厉。 谭凌越笑了笑,朝他举杯示意,以茶代酒。 陆盛珂面无表情,没有反应,更不领受。 随从不由嘀咕:“夜玹王这般不给面子,对其他人也是爱答不理,好大的架子!” 沈宏光在不远处陪着,挠头抓耳地接话,颇为局促。 不能相谈甚欢,当然是其中一人不配合了。 谭凌越远在西北,但搜罗了不少京城的消息,他不像父亲那样暴怒,也不会轻视:“夜玹王可不止是出身厉害。” 父亲总以为是东宫和许家施力,才叫他年纪轻轻握住了一部分兵权。 随从道:“御史台不少人说夜玹王太过冷硬,不通人情世故,傲慢无礼……” 谭凌越一摇头,低声道:“他是太子殿下胞弟,倘若长袖善舞,陛下该对东宫忌惮到何地步?” 反而我行我素,不搭理那群老头子,不仅过得随心,还不打眼。 随从闻言咋舌:“少爷怎么还夸起他了……” 谭凌越哼了一声:“我等着他什么时候和离。” 从开元寺回来,他就打听了一耳朵夜玹王的婚事,这二人成亲,没有一个看好的,听说王妃随时会被休弃。 随从的眼睛都睁大了:“少爷,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 他一阵懊恼,就说这沈家的寿宴不该来凑热闹! “回头老爷问起,怕不是要打死小的!” “跟父亲在宫里闯的祸比起来,我这又算什么呢。”谭凌越浑不在意。 谭家有许多姨娘,他的庶弟庶妹一堆。 风流成性,指不定就是遗传的呢。 随从不敢接话了,宫里的事情,关乎陛下,谁人敢妄言? 不过老爷属实是大胆,被罚也不冤,亏得陛下年岁大了,没有把宫女们看在眼里,这才小惩大诫。 ******* 寿宴很快开始了,隔着水榭,对面搭起了戏台子,唱一些仙灵献寿的戏曲。 秦氏身为操持的那一个,忙得分身乏术,就怕哪个环节出错,闹出笑话。 不能让宾客渴着,也不能热着,冰盆换了一轮又一轮。 因为是夏日,大家换衣裳勤快,还腾出好几个客院,供人更衣。 琥宝儿有专属的回娘家落脚的园子,吃了点东西,带上桃枝梨枝走向园子。 行至假山旁,好巧不巧,远远瞧见了一个清瘦书生。 “是他?”桃枝面露惊讶。 方才宴席上人太多,她们都没发现韩末宁竟然也在! 她第一时间思索起来,韩末宁知道姐妹二人互换,怎么会出现在沈家?莫不是拿捏了秘密上门讨要好处? 不对,沈家不可能这么客气,奉为座上宾…… 琥宝儿反应很快,趁着对方背对这边,连忙拉着桃枝梨枝躲进了假山缝隙里。 以视角隔档,不让韩末宁发现她们。 假山那边过来的人,果真一无所觉。 韩末宁的身后,还跟着沈若绯,她捏着帕子,一脸愁苦:“不知谭公子为何前来,祖母非常高兴……” 她边说边递了一眼给身边这人,暗骂他榆木脑袋。 接触韩末宁有段时间了,但是他似乎没有意动的模样,言行举止恪守礼数。 那入秋放榜后,能顺利来沈家提亲么? 虽然,谭凌越的出现她非常意外,甚至颇为惊喜,但沈若绯可是重生之人。 如今是谭家得势,大将军手握兵权,还有个柔妃娘娘,但是没用。 最终是东宫登基,七皇子被划了个偏远的封地打发走了。 她当然不能目光短浅,她要做状元夫人,还要让韩末宁步上权臣之路。 沈若绯感觉良好,前世没有谭凌越什么事,今生为何不一样,是因为她这个二姑娘。 沈二姑娘的名头渐渐在京城传开,再不是无人知的状态,自然会有青年才俊,跑来偷偷看她。 “二姑娘不必忧虑,”韩末宁笑了笑道:“谭公子自幼在西北,家里必然是让从军的,老夫人不舍得。” 西北安宁还好,若有动乱,谭凌越肯定要去,姑娘家嫁鸡随鸡,怎么也得跟去西北。 韩末宁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他心里认为,谭家把人召集回来是为了跟陆盛珂争权的。 而且短时间内大郇不会起战事,谭家也不舍得把个宝贝儿子继续丢军营。 他抚慰沈若绯,堪称敷衍,因为不觉得谭凌越会娶她。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谭家绝不会与夜玹王做连襟,就沈二姑娘的身份,谭家眼高于顶怎么看得上? 京城是没有其他贵女了么? 沈若绯揪着帕子低下头,背过身去:“你说什么呢……即便我婚事未定,也不见得这般胡思乱想……” 韩末宁见她否认,连忙拱手赔罪:“是韩某失礼了,这就给二姑娘赔罪。” 躲在假山缝隙里的琥宝儿支起了耳朵,然后一脸无趣。 他们在干嘛呢,真没意思。 韩末宁也没多做逗留,此处随时会有人路过撞见。 他临走前,跟沈若绯约了中秋夜相见。 沈若绯心下暗喜,面上半推半就道:“中秋还早着呢,乡试在即,韩公子好生备考,我便答应你。” 两人做了口头约定,先后散去。 假山这边很快恢复安静,没人撞见这场短暂的幽会。 梨枝眼瞅着空隙,连忙搀扶琥宝儿离开。 直到走远了,才敢啐一口:“这书生真不是个好东西,故意跟娘子偶遇,还搭上了沈大姑娘。” 读书人说是骨子里清高,实则也有攀龙附凤之辈。 琥宝儿看不懂他们各自在谋划什么,一脸的兴致缺缺:“随便他们吧……” 陌生的沈家,反正她也不打算回来了。 桃枝附和道:“知道这里不好,就不想了,左右远着点,接触也不多,娘子安生待在王府就好。” 她是越看沈家人越不顺眼。 梨枝噘了噘嘴,朝着园子门口一努,低声道:“他们可不会消停,派奶娘来打听消息了。” 吕婆子正等在那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也是个体面婆子。 可惜,她是沈若绯的奶娘,心里向着谁还用得着说吗。 琥宝儿竖起眉头小脸严肃:“放心,我不说实话。” 主仆三人进了园子,吕婆子跟随入内,她笑容满面,说是过来给王妃请安。 月萝被打发回来后,沈家就很难获取琥宝儿的境况,秦氏很担心她恢复记忆。 吕婆子就是来套话的,还上手帮忙,伺候琥宝儿更衣。 “娘子可还觉得热?需要添个冰盆么?” 琥宝儿不热,不过吃了东西,衣裙容易沾染气味,换一套干净的更清爽。 “奶娘,我不热,你坐下吃茶吧。” 她倒要看看她想问什么。 吕婆子告了罪坐下,果然开始询问了,她觉得琥宝儿失忆后脑子太过简单,都没有怎么拐弯抹角。 “娘子跟王爷圆房了么?” 京城好些人说夜玹王夫妇日渐融洽…… “圆了,”琥宝儿张口就来:“他每天晚上都找我圆房。” “什么?”吕婆子意外一瞬,了然笑道:“以娘子的容色,想必没有男子会不喜欢。” 方才更衣,冰肌玉骨清凉无汗,还自带异香呢,还不迷死夜玹王? 她又问道:“王爷可有与娘子同吃同宿?” 若是留下过夜到天明,那才是真的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琥宝儿一摇头,反着来说:“没有,他不跟我一起吃饭,也不一起睡觉。” “那是行过敦伦之礼,立即离开?”岂不是跟对待泻火的妾室一般? 吕婆子想了想,即便这样,也有可能怀上孩子:“王爷通常做了几次?” 琥宝儿与她四目相对,也想了想:“就……十几次吧。” “哎哟!”吕婆子禁不住抽口气,这还是人嘛?! 莫不是习武之人血气方刚,都这般勇猛? 恰在此时,陆盛珂不声不响的从外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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