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这个香,你尝尝。” 宋怀康突然用公筷往叶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正好将叶婉胡乱飞的思绪拉回,她想也没想,下意识便将那块肉夹起放入口中,飞快地咀嚼,食不知味,刚要吞下时,却听旁边的小公子追问道:“表姐,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香?” “啊?” 叶婉茫然一瞬,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当即停下吞咽的动作,又继续咀嚼几下,由着红烧肉肥而不腻,香浓可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待正常吞咽之后,她才温声回道:“嗯,香得很,比我阿爹做的好吃多了。” 叶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毕竟宋家长陵首富的名头并非虚假,府中不缺银子,请的厨子自然也有真本事,别的不提,单论厨艺,她阿爹一介武夫自是无法与厨子相比。 “表姐,小姨夫可是大镖头,武功厉害,那是要干大事的,而厨子专门做饭,二者各司其职,如何能相提并论?” 宋怀康往叶婉身边凑了凑,喃喃低语,述说他自己的看法,甚至试图与叶婉讲道理。 “人无完人,小姨夫已经很厉害了,表姐作为切莫要求太多,没有人事事皆拔尖,即便是我哥哥也一样,他不懂武。” 说着,宋怀康有点心虚,悄悄抬头觑了宋谨书一眼,生怕被他听见。 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着实没眼看,明明害怕,却非要拿人家举例子,叶婉见他如此反应,突然生出捉弄人的心思,便故意道:“真的假的,我可听府中人说表哥每日晨起都会教剑呢!你若是再胡乱编排,小心我告诉表哥。” “那可不行。” 宋怀康年纪小还反应迟缓,哪里明白叶婉话语间的调侃与捉弄之意? 便以为叶婉真的存了告发的心思,当下就急了,忙阻拦道:“表姐,阿康把你当姐姐才与你说那么多,你可不能坑我。” 两小的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声音压得极低,同桌三人勉强听到一点点,却不是很真切。 过了好一会儿,苏氏才好奇地出声提醒,装出不太在意的模样打算套套话。 “你们姐弟聊什么如此投入,饭菜都要凉了,快点吃,什么重要的话不能放到饭后说,而非得争分夺秒与膳食争抢?” 突然的问话,倒将两小只问懵了,怔愣一瞬,叶婉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回道:“没什么,阿康给我夹了红烧肉,问我好不好吃。” “是啊是啊!” 宋怀康赶忙附和点头,心虚地朝宋谨书位置所在看了几眼,动作一点也不隐晦,仿佛将当下心思全部都挂在脸上了。 众人心中明了,也知他的性子,便全都装作没发现,照样吃吃喝喝,酒足饭饱后才各回各院,歇下了。 夜漫漫,黑暗无度,此时此刻无论身处在哪里,皆充斥着浓浓夜色,烛光轻跳,忽明忽暗,倒是多了几分诡秘。 碧丛之下,潜藏其间的夜虫鸣声不断,此起彼伏。 白昼沉寂,可一到夜里,却是在微凉之中喧闹个不停,让人不堪其扰。 叶婉本已睡下,半途起夜微微醒神之后,就有些难入眠了。 她闭着眼睛,默默感受院子里那份热闹,竟意外地让内心平静下来,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翌日天明,彩云轩的下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开始一天的活计,而叶婉的寝屋在二层小阁楼上,无人打搅,便直接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才慢慢睁开眼睛。 早饭是饺子,她没什么胃口,只吃几个便让人撤下去了,而后带着小梅、云燕到府中小花园散散步,日子格外闲适。 可这份闲适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她行至假山附近时,耳尖的听到有人在后面嚼舌根,隐隐听到“表姑娘”这个称呼,她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有猫腻,便鬼使神差朝声音处走去。 “市井小户出身果就上不得台面,一个不知隔了几代的表姑娘还真当自己是正经宋家姑娘了。” “就是就是,来了一个月,成日去长青院巴结夫人,无非是想多得些好处,眼皮子浅,还抠门,初来乍到,竟然给曲管事打赏,给只给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哈哈哈……” 也不知道哪个人先笑出声,旁边同在此地嚼舌根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叶婉着实没想到宋府的下人会如此评价她,当即沉了脸色,只是她还想继续往下听,便伸手阻拦怒气冲冲的小梅,让她莫要冲动。 而后又听假山那边的人继续问道:“当真只给了一两?曲管事可是早早就在门口守着了,竟被如此羞辱,可不得气疯了?” “可不是,这还不算什么,你们是没看见上月底她出门上街,最后跟大公子一块回来了,依我看,她定然是知晓大公子当日有约,故意跟过去偶遇套近乎,啧啧,别看人家年纪不大,那心可大了。” “对对对,那句话叫什么,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说着,那几个丫鬟又旁若无人放肆地笑起来。 光听那嚣张的声音,叶婉主仆几个已经能想象出几人丑恶的嘴脸,着实气得不轻。 就在叶婉与小梅将要爆发,打算冲出去揍人之时,那边竟响起男子训斥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有些粗粝,略有些陌生一时间辨不清来人身份。 叶婉的脑海一闪而过表哥的身影,却立马否认了,因为表哥的声音清润明朗,比方才听到的不知好多少倍。 “尔等不做活在此地躲躲藏藏意欲为何?宋家一向待下宽厚,月钱也高,却不是养着尔等空闲,嚼主子舌根的,都去陈嬷嬷那领罚吧!” “宋福,你也跟过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无视府中规矩搬弄是非!” 宋谨书今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痛不痒,却是莫名哑了,心情特别糟糕,本想到花园走走散散心,却不曾想路过假山会听到三个丫鬟在嚼舌根,字字句句皆是贬低表妹,着实目中无人,胆大包天。 他们宋家虽是商户,却也是沉淀几代的大户人家,能一路走过来且生意越做越大,与严谨的作风脱不开干系。 无关紧要的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水至清则无鱼,可一旦涉及原则性问题,就会严加惩罚,却不会心慈手软。 “公子,大公子,奴婢知道错了……” “公子,您就饶了奴婢一回吧……” “公子……公子……” “闭嘴!” 宋谨书一声怒喝,常年温和的面庞顿时变得冷厉,目光一扫,那几个丫鬟入坠冰窖,下意识瑟缩起来。 她们几个是同一批入府,至今已有两年,何曾见过盛怒之下的大公子?那模样,仿佛她们再多说一句就要将她们掐死一般,便不敢再为自己求情,心如死灰地跟在宋福身后去寻陈嬷嬷了。 陈嬷嬷最公正不过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之后,她们恐怕要被赶出宋家了。 宋谨书本就心情不好,经此一遭,越发烦躁起来,留下不是,又不想回院子,着实难受得紧。 正纠结之际,假山另一边突然响起脚步声,似朝他而来。 “谁?谁在那边偷听?” 他沙哑的嗓音再度呵斥,许是方才训人太大声,喉咙发声的感觉更加奇怪了。 “表哥,是我。”叶婉尴尬地从假山另一边绕过来,小心翼翼凑到宋谨书面前,道:“多谢表哥替我出头,你嗓子怎么了?可是上火了?” 叶婉初听声音还觉得陌生,否决了是宋谨书的可能性,谁知丫鬟求饶,直接将其身份挑明,竟然真的是那温润如玉的大表哥,还为她出头,发了一通脾气。 思来想去,叶婉还是觉得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应当面道谢才对。 “表妹不必客气,本就是那几人无视府中规矩犯了大忌,与表妹无关,也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人乱嚼舌根了。” 宋谨书言辞笃定,态度诚恳,莫名让人信服。 “嗯,我信表哥,其实……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的闲话。”毕竟叶镖头的闺女在沅水县向来有仇当场报,不会受那等窝囊气,自然也就不在意了,“表哥让宋福将人送到陈嬷嬷跟前,嬷嬷会如何惩罚呢?” 这个问题小梅懂,未等宋谨书回话,她便忍不住小声插嘴,道:“妄议主子者杖二十,发卖出府。” 说完,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躲到叶婉身后,就怕大公子一个不顺眼也要打她几杖。 “这样严重吗?”叶婉眸子一瞪,下意识看向宋谨书,有些不忍心。 “留她们一命已是恩典,治家在严,原则性的问题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如若不然,长期以往就会奴大欺主,主府必将走上没落的道路。” 宋谨书面色冷肃,格外认真地教叶婉一些管家的道理,见她赞同地点头,他的眼神才慢慢柔和下来。 “表妹不必思虑太多,母亲与陈嬷嬷自会处置,你若是再遇到这等刁奴也不必手软,自有人为你撑腰。” “嗯,婉婉知道了,多谢表哥。”叶婉展颜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颗小虎牙,瞧着竟比四周的花儿都要灿烂。 宋谨书见状,眸光微闪,有些不自在地侧头看向别处,心道:“总算发现表妹哪里不一样,嗯,白了不少。”
第10章 惩罚 “表妹不必客气,自己玩去吧!” 宋谨书刚处置了犯错的丫鬟,此时心中还有些憋闷,又思及自己莫名其妙发生变化的声音,越发心堵,也就没有心情继续与叶婉闲谈了。 于是便端出自己面对宋怀康时的长兄姿态,挥挥手让叶婉先走,活脱脱将她当成孩子哄。 叶婉也瞧出他的敷衍,想了想,还是提议道:“表哥的嗓子想来是上火了,我手头有个下火的方子,表哥不如试试看?” 宋谨书本以为表妹会从善如流地提出告辞,二人各走一边,不曾想她竟还如此关切要给他一个方子。 “就用麦冬、莲子、沙参、玉竹,再加点无花果用来煮水喝,你若是不想干喝水,也可用来煮药膳,放点肉亦或是猪骨,还挺好吃。” 叶婉未见其有拒绝之意,便一股脑儿将话说完,随即匆匆福一礼,笑盈盈离去。 望着那欢脱雀跃的身影远去,宋谨书垂首,颇有些无奈地晃晃脑袋,只觉得表妹今日好似多了几分活泼,倒与平时的温静不太一样。 他也没多想,转身回明竹轩吩咐小厮到医馆核实,知晓叶婉的方子确实有除燥清热、滋阴润肺的功效,便命丫鬟到厨房让人按照方子煮一份药膳,姑且试上一试。 此时天色尚早,还未到午时用饭时间,叶婉与宋谨书分开后就打算先去小花园内的凉亭上坐一坐,行至半途,她突然思及宋谨书所言,决定转道去往长青院。 表哥说管家从严,当家者万万不可因心慈手软而放任下人以下犯上,为非作歹,若当真到了那一步,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是极大的危害,很有可能让一个中兴的家族快速没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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