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冯黛娥这样说,太史筝可不一定这样做,但她还是恭敬地应了声:“孙媳谨记。” 喻悦兰立在一边。 她原本想了许多立威的话要说给媳妇听,可被方才那么一通搅和,也无心再去多言。眼下只等着老太太发话,好叫她那疲惫的儿与媳,回去休息。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老太太终于发了话。众人应声而立,自长幼之序纷纷离去。 余剩下小两口与喻悦兰相对而立。 崔植筠见状面无表情地拱手作别,“母亲若无旁的事,我与内子就先走了。” 筝也学着夫唱妇随,满脸笑意,“是啊,婆婆,您可还有别的事吩咐?没有别的事,我们……” 可太史筝的话刚说一半,崔植筠根本不等喻悦兰那边开口回应,转身就拉着筝愤愤朝厅外走去。 喻悦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解问向傅其乐,“我儿这是怎的?瞧着不太高兴,难不成是这媳妇给他气受了?不应该啊,他俩昨晚上闹那么大动静,今日必是恩爱不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傅其乐撇撇嘴,懒得搭理。 事到如今,她这主母是现在都看不出个所以。 新婚第一天媳妇请安,谁家能闹成这个样子?装不也得装个和气?这可倒好,丢人现眼。若非是崔植筠这样好的品行,恐早就闹起了脾气。 “傅其乐,我问你呢!”喻悦兰回了头,傅其乐装作没听见地往厅后走。 喻悦兰便又叫了她的名,“其乐,我觉得不行,你且叫人去跟媳妇说,今日看她新婚,早饭就不用她伺候。待到明日,让她跟植简媳妇一块,到泠雨轩伺候用饭。” “明日?”傅其乐诧异回眸,“大娘子,急什么?何不等到二郎媳妇回门后再……” 喻悦兰却从不是个听劝的主,“我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家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傅其乐拗不过主家,只得唉声叹气地答应:“好好,您说的算,您说的算。老奴啊,这就吩咐人去。” - 府中小径,道两旁是绿油油的冬青。 崔植筠藏着心事只顾闷头走路,却忘记了松开太史筝的手臂。 筝摇了摇被他抓住的地方,嗔怪道:“崔植筠,你想牵我,大可好好地牵,我没说不让你牵,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可你现在这么拽着我的胳膊,弄得我很不舒服。” 崔植筠闻言回神猛地松开了筝的手臂,与筝又开始保持起安全的距离,这惹得太史筝是又恼又气,“崔二郎,你从刚才进去就不对劲,今儿早起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你?” 崔植筠知道自己的沉闷都写在脸上,可他却没料到太史筝能这样直白地追问。 他们还真不是同一种人。 崔植筠沉声开口:“方才在厅下发生的事,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今日是你进门第一日,就遇见这样的事,实在不该。” 他竟是为了他们对新妇礼数不周而致歉,太史筝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能为力,却也惊讶于崔植筠的坦诚,她笑着安抚起他这贤良方正的夫君。 “不是郎君犯的错,郎君为何要道歉?” “若是郎君怕我心有芥蒂,那大可不必担心。既然那日接了你的帖,我必是早就做了准备,不然我也不会来。况且,我嫁给你,理应和你夫妇同心。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亦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间包容宽慰,不是最基础的东西?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呢,也别去在意。” 一句话破开崔植筠心口的芥蒂。 这是他生在这崔家二十年来,从未感受到的暖意。 崔植筠不可置信。 太史筝趁机大步来到他的面前,抬头看向崔植筠由暗到明的眼睛,“啊呀,要我说,就是郎君好福气,能娶到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可千万记得好好珍惜。所以崔植筠我告诉你,我中午想吃王八炖鸡!” 原就说登徒女,怎可能这么爽利?兜了这么大一圈,搞了半天就是想吃鸡。 “好,我会让厨房准备。” 崔植筠垂了眸,抬起脚往前走去。 “好诶——” 太史筝才刚得意, 身后便有女使追来说了个坏消息。 “郎君,娘子,您二位请留步。奴应了主母的吩咐,特地来跟娘子说句,今儿念您新婚,就不必去泠雨轩伺候用饭,待到明日一早麻烦您与大郎娘子一同前去。莫要晚了。” 女使在通禀过后转身。 太史筝带着疑惑的目光瞧向崔植筠,“婆婆的意思是,叫我明儿就过去?” 崔植筠知道自己母亲那副德行,想必又是她乱猜忌,最后思来想去将错处归去了太史筝的头上。 这回崔植筠没去避开筝的目光,他压低眉目说:“这事去不去随你,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出了问题,我顶着便是。” 崔植筠担着,是了解喻悦兰,出于丈夫的责任。怕太史筝无故受气。 他只觉旁人家的闺女,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这不公平。 可筝却不这么想,她总叫人出乎意料,“去去去,为何不去?怎么不去?既然是婆婆的意思,怎能违背?再说人多吃饭多热闹呀,一定有趣极了,郎君就瞧好吧。” 几房的媳妇都是想着法的躲,最后只有大嫂一个人任劳任怨,她倒想得开。崔植筠有些意外,而后依旧是那句简单的:“随便你。” 只是这次,他的脸上总算带了些笑意。 - 一路回到银竹雅堂, 女使婆子在瞧见小两口后出言相问:“娘子,郎君。您二位是去休息,还是要用早饭?” “休息。” “早饭。” 崔植筠看了看太史筝。 “早饭。” “休息。” 太史筝瞧了瞧崔植筠。 两人心里都默默数了个三二一,最后异口同声说了句:“先吃早饭,再休息。” 婆子这才欢喜地应了声:“好嘞。” 太史筝先崔植筠一步进了屋,一个箭步就要往床上冲去。她是真的好累。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一点也不痛快,今日筝定要睡到海枯石烂。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可崔植筠跟着刚进门,伸手就拽住了脱缰的太史筝,义正言辞地说:“且慢,这床今日你我轮流来睡。我不与你同床共枕。” 轮流?亏他想得出来。 太史筝回握住崔植筠的手臂,想要对抗他的力气,“崔植筠,我可告诉你,我们是真夫妻!睡一张床,不犯律例!若不然,我睡,你就别睡觉了。” “不妥。”崔植筠试图松开太史筝,却发现与之拧在了一起。 太史筝盯着崔植筠,脑子滴溜溜地转,她不信治不了他这倔脾气,“行,崔二郎,我今日偏要瞧瞧你到底与不与我,躺这一张床。” 只瞧她用力将人一拉,崔植筠重心不稳便晃晃朝床上栽去。筝趁势偏移,伸手抱着崔植筠一起躺进了床里,她侧身抱着人不撒手,只为问上一句:“崔植筠,你是要我这么抱着你睡,还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分开睡!你自己选——” “真是无赖,放手。”崔植筠动了动肩膀起身,又被压了下去。这登徒女真是使不完的牛劲。 太史筝出言催促,“你快选。” 崔植筠不予作答。 便是在二人僵持不下间,婆子端着早饭进了门,“哎呦呦,早饭来喽!” 可说时迟那时快,婆子又在望见榻上情景后,躲闪而去,“哦呦呦,早饭又走哩——”
第20章 休息 “分开睡。” “什么?” “我说,我选分开睡。” 崔植筠终是收回与太史筝轮流睡觉的提议,躺在筝的怀中一脸的生无可恋。 筝却欢欢喜喜地起身,唤回了溜走的女使婆子,帮着将早饭摆上了桌案。 崔植筠沉默着翻身拉过一旁的软枕,将脸埋进枕里安慰自己,这辈子应是会很快过去…… 饭摆好了,婆子退出了屋。 太史筝抚裙坐下,随手拿起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蒸饼开口道:“郎君不吃,饭可就凉了。难道这饭,你也要跟我轮流来吃?那不若我就——” 筝故意提高声调, 崔植筠猛地自枕中脱出,识相坐去了桌案旁。 太史筝望着眼前的温润儿郎笑了笑,崔植筠却始终不肯抬头看她一眼。筝便不再难为他,自顾自吃起被浮元子夸奖过的饭食。 确实不赖,四香味俱全,就是少了些家的味道。 筝这样想。 可就在筝正对案上的餐食一一进行品鉴时,崔植筠冷不丁来两了句:“明日去泠雨轩,在娘她们面前少说只做便好。会有女使帮衬,你也不必太过尽心。若是她们说什么不得体的话,你亦别往心里去。” 太史筝闻言歪了头,“诶?郎君还真是奇怪,哪有夫君这样教导新妇敷衍了事的?不过既然是你交代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可明日不是说还有那个,让我跟着谁来着……” 崔植筠扶额不语,看来今日拜堂认亲她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大嫂,仓夷。” 崔植筠开了口。 太史筝恍然大悟,“对,大嫂!我只管跟着她就好了,她做什么,我有样学样。总不至于出错吧?你放心,我最会讨长辈欢喜。以前在坤宁殿,圣人,老太后可喜欢我了。” 坤宁殿,真是个遥不可及的词语。 崔植筠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妻,真不知此人是哪来的勇气。若非她为太史氏,崔植筠定会觉得她少时的经历乃是编撰蒙骗而来。 “我言至于此,你心里有数就行。”崔植筠垂了眸,再不复言。 太史筝却又好奇相问:“那明天我到泠雨轩去,郎君你呢?你去吗?” 崔植筠吃起饭来,依旧是斯斯文文,他等到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才回了句:“不去,那是女眷用饭的地儿,饭我会在这儿用。平日里上值的话,我一般都去太学里吃。” “不去啊…那好吧。”太史筝似有些丧气。 崔植筠没去搭理,他只搁了筷,起身朝太史筝说:“我吃好了,一会儿搁着叫人来收便好。我累了,先去休息。” 太史筝闻言捧着豆粥呲溜了两下,笑眯眯地回了句:“去吧去吧,我啊,马上就来——” 只瞧崔植筠顿时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转身而去。 - 而后,卧床歇息。 小两口各自守着规矩,对于床的分配公公平平。偶尔筝越了界,崔植筠便会公正地将人挤回去。 如此,两人除了半下午起来随便吃了口东西,竟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起。 以至于次日府中都在传说:二郎君平日里看着衣冠楚楚,实则心似猛虎,新婚之夜在银竹雅堂内与新妇折腾的翻云覆雨。所以,这夫妻二人才会累得昏睡上一天一夜,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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