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虽然说得直接了点,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周依娆尚有苦衷,她只得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什么?”司南柏眉头一皱,只觉得恐怕不简单。 “在我们周家,无论是嫁出去的,还是娶进门的,从来都是长相守共白头,还没有过半途而废的,所以我也不能当那第一人。” 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司南柏莫名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人僵住的表情,周依娆笑得有点阴森,“意思就是,就算咱俩是假夫妻,这辈子也得绑在一起,各过各得是不假,但和离你是想也不要想了!” “凭什么???”司南柏的叫声恨不得惊飞了半座山的鸟儿,“我要找我师父说清楚,我不同意!” “你觉得韩先生会在乎你的意见吗?你只要跟我回鹊华楼提亲,我就会配合他通过我家的势力查探宫中之事。” 司南柏想到自家师父昨夜警告自己要以大局为重的那副嘴脸,别说徒儿的婚事了,就算把徒儿卖了,他恐怕也乐意得很。 那人顿时蔫了,“为什么非得是我!” “谁让你是你师父的好徒儿呢!”周依娆满意地笑到。 “等等!”,司南柏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我师父又不只有我一个徒弟!让莫川谷和你假成亲,正好断了他对赵芥的念想,简直一举两得!” “呵,司南柏,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地上了。别忘了,当初接了我绣球的可是你!” 周依娆毫不留情地拆穿,而后十分好奇地追问莫川谷和赵芥到底是真的假的。 司南柏正心烦,哪有心思与她讲这些,闷闷不乐地回了小院儿,将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莫川谷见到司南柏这幅霜打茄子的模样,憋不住地想笑。 “师兄,你和嫂嫂何时动身啊,师弟我祝你们马到成功!” “明日便出发,到时候要来喝喜酒。”周依娆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冲莫川谷拱了拱手,又特意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也祝你能抱得美人归!” 莫川谷低眉一笑,只道“多谢多谢”。 晚饭依旧是莫川谷做的,司南柏整个人仿佛战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来,韩江云和周依娆自然不会动手,赵芥想帮忙莫川谷也不肯。于是昨天的场景重现,四张嘴坐在院子里等着投喂。 只不过今天大家都默契地等莫川谷将一桌子菜安稳摆好,再开口说话。 “这么丰盛,一定是为了送别赵掌柜吧?毕竟师父说了,你要留下来好好养伤。” 大概是自己不高兴也见不得别人好,司南柏非要戳到莫川谷的痛处。 “只是替师兄开心罢了,好事将近,不得庆贺一番!”莫川谷果断回击。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皆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各自闷头吃饭了。 其余三人倒是淡定的很,只是周依娆时不时地还会给赵芥夹菜,一副一家人的亲热做派。 吃完晚饭,莫川谷仿佛忘记了昨晚的愤懑,主动敲开了师父的房门。 “干什么?”望着端着蜡灯要跟自己秉烛夜谈的小徒弟,韩江云面色冷硬地问道。 莫川谷回身带上房门,将烛台放在一旁,双膝跪地朝韩江云磕了个头。 “师父,徒儿只是想问,明日可否放我走?” 韩江云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愿,叹了口气说道: “我若放你,无异于亲手将你推向死路,你要让我背上这害死徒儿的罪名?” “可你也关不了我一辈子。” “哪用这么久,事情总有了结的那一天,人也总有忘记的时候。” “要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呢?到头来还要恨您怨您。”莫川谷知道师父的意思,他以为只要等赵芥死了,自己便会忘了这些。 韩江云干脆闭口不答了,半晌只说,“你的命是我救的,这身武功也是我教的,没有我的准许,哪里都不许去!若想耍什么花招,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韩江云骤然抬高的声音足矣震慑小院儿的每个角落,不仅莫川谷听清了,其他人也都听清了。 见挣扎无用,莫川谷只是点点头,端着那半截烛火退了出来。 然而他好似并未放弃,接着又敲响了司南柏的房门。 看着破天荒来找自己的师弟,司南柏提防地眯起眼睛。 而那人只问他可愿意帮帮自己。 “你想逃走?”司南柏一时间觉得好笑,“找我帮忙?脑子坏掉了?” “只是觉得你这人虽然心眼小嘴贱,但总归不是那么没人性。”大抵是觉得求人不该是这个态度,莫川谷又接着软了口气,“师兄啊,从小到大,我就求你这一回。若你帮了我,他日你有难,我一定在所不辞。” 司南柏微微张了张嘴巴,又倏地闭上了,似乎在犹豫。末了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小声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在晚饭里下了药。”莫川谷颇为淡定地说道。 司南柏顿时瞪大了眼睛,又不敢声张,兀自运了运功,却又丝毫没觉出什么。 “何种药?为何能够没人察觉?” “别忘了,我可是自宋方处来。”莫川谷继续说道,“这药发作尚需一个时辰,可令人四肢软弱无力,难以催动内力。但老实说,我不确定能否控制住师父。若加上你的力量,应当就万无一失了。” “那...解药?” 司南柏看上去是答应了,莫川谷便掏出一粒小药丸给他。 “师兄,你若骗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莫川谷格外认真地说道,郑重的神色让司南柏心头一紧,沉吟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然而当莫川谷退出他的屋子,司南柏却未吞下手中的药丸,而是将其收在了腰间。 不过莫川谷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举着烛台,又去寻赵芥了。只不过进门前,还将什么东西塞在了嘴里。 赵芥的屋子好像格外亮堂一些,于是莫川谷吹熄了自己手中那一盏。 “嘴里是什么?”赵芥望着来人问道。 “避毒珠。”莫川谷含糊说道,“知道你多半今夜就要走,还可能会给我下迷药。” 看着那人为了不耽误说话而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赵芥莫名觉得好笑,大概恶趣味的瘾又犯了,还偏想看他说话,于是问道:“找我要说什么?” “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那人可怜兮兮又口齿不清地说,“我刚刚去求了师父和师兄,但不用想也知道根本无用。这次我大概不能陪你了,不过还是想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去找一段丢失了的记忆。”赵芥答着,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莫川谷坐下,“你若想听,我便与你说说。”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 “从哪里说起呢...对了,我是个因为恶果而生的人,恶果是一种古老的蛊虫,栖息于那具杀神的尸体之上。”赵芥并未想隐瞒,反而想利用这些劝退面前的人,她缓缓说道,“我父亲叫李风江,母亲只知道姓赵,他们都是二十六年前被七盟挑唆,同时觊觎砀夕族功法和秘宝的中原人。可惜被砀夕族生擒,成了奴隶,还好砀夕族有专门记录每一个奴隶生死的笔官,让我可以查到这些。” 莫川谷皱了眉头,嘴里的珠子咕噜一声,从左边脸颊滑到了右边。 “但我母亲大概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已有身孕,当她知道的时候,砀夕族人便也知晓了。古老的杀神只是一具用来养虫子的尸体,实在难以复活。大祭司早就计划再造一个新的杀神,可他将恶果种在活人身上,根本无法成功。见到我已有身孕的娘亲,便尝试将恶果种在她身体里的婴孩身上,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竟是这样...”莫川谷大为震惊。 “母亲大概能感受到腹中婴儿的变化,她为了让我不完全沦为砀夕族的工具,于产期之前三个月想办法自尽了。大祭司只得将婴儿自她身体里生剖出来,大概因为早产,恶果陷入了沉睡中,所以我并未完全成为杀神,还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 “那后来呢?” “后来砀夕族和中原武林焦灼四年,元气大伤,而我爹的经历在笔官的记录册上也并不完整,看上去是逃掉了。”接下来的事情赵芥根本无从得知,只能妄自揣测道,“我想,是他将我带走藏了起来,直到砀夕族安稳下来,又终于找到了我。将我带走的那位蓝袍使者,就成了我的师父。” 想起生息门地下埋着的燎烛师父的尸体,莫川谷顿觉反胃,可还是生生忍着,没把嘴里的避毒珠吐出来,含糊说道: “我一想到这珠子是在他口中取出来的,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不过更加难以忍受,你在我毫无知觉的时候悄悄离开。” ----
第66章 城门上的尸体 ===== “你知道我师父是如何丧命的吗?”赵芥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有些闪躲。 莫川谷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猜大概是你杀的,可看他的尸骨又像是中毒而亡,他明明死的时候还含着避毒珠,又怎会被毒死呢?” “他这人谨慎的很,杀他确实有些困难。”赵芥认下确实是自己所为,“我给他下了毒,那时我还没有练就这百毒不侵的本事,与他一起中毒。那毒药分为两个部分,叫做阳春白雪。我师父中了阳春后立刻便觉察出来,只是这毒初时毒性不强,他用内力立刻压制住了。可他这人生性多疑,总觉得下毒的人还有后招,便含了避毒珠。” “后来...”莫川谷话说到一半只觉得头晕,接着便是浑身无力身体朝一旁歪斜过去。 赵芥似有预料,立刻将人接住了,并且将昏昏沉沉的人抱到了床榻上,她接着说道: “中了阳春的人若又中白雪,毒性可解。可若迟迟等不来白雪,便会毒发。果然如他所料,我这个下毒的人又下了第二次,只不过他因为避毒珠而错过了解药。” “你...”莫川谷强撑着最后一份清醒质问,可下一刻就彻底昏了过去。 “是啊,下毒的手法有千万种,一颗避毒珠哪能避过所有呢?”赵芥怕他呛到自己,便捏住那人的下巴,将那珠子取了出来,塞到他的腰间妥善放好,毕竟这东西用来防身确实很好,只是不要再遇到自己这种老手。 “对不起了。将死之人,更不愿意欠谁的情,你留在这里,对你我都好。” 赵芥说罢转身欲走,可一想到自己身体中的恶果也许很快会再次苏醒,那时怕会忘了这人的样子,她便又回身定定地望了他一眼。 前路茫茫,无论是要寻过去,还是求了结,终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赵芥推开房门,只觉得这小院儿格外安逸幽静。于是她未打扰任何一人,踏着月色独自下了山。 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那张有点硌人的破烂木床上,莫川谷悄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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