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给老夫人行了礼,乖顺站在一边听老夫人开口。 “今儿个,老二待芊儿如何?”老夫人问。 “二爷待秦姑娘极好,进了胭脂铺子、果脯铺子、绸缎庄子还有首饰铺子。二爷给买了不少东西……”时锦斟酌着说。 老夫人不由得坐直了些身子,“果真?” 她这老二,就是个榆木疙瘩。难不成真的是铁树开花——通了关窍? 若真是如此,这个孤女倒是可以收在家中当个表小姐…… 老夫人未及欢喜,便见时锦两眼泪汪汪得跪了下来,“老夫人,奴婢有一事,请老夫人做主……” 第29章 入局 时锦将惹二爷生气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隐去了二爷的威胁。 老夫人听罢,示意时锦上前,拍了拍她的手,“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你且莫怕,若是老二因这起子事罚你,你便来寻我。” 时锦受宠若惊,赶忙谢老夫人恩典。 为安抚时锦,老夫人又命檀香开了箱子,取了一支簪花如意钿送与时锦,并二匹好布料。 檀香诧异,这支簪花如意钿竟是比赏胡氏那套宝石头面更精巧几分。不及细想,她便依命取了过来。 时锦不妨老夫人赏赐,只千恩万谢着离开。 老夫人又指了几盘糕点与她带回去,只说是利口,给老二吃的。 待得时锦离开,檀香正兀自疑惑,便听老夫人道,“她是个有造化的。” 又吩咐檀香道,“表小姐,让她住在湘竹馆罢。” . 齐二爷回了趟清风院,只待了片刻,又出了门子。 他总是在忙,虽则是个闲身,却比别家的官老爷还要早出晚归。 知画拍拍手,抖掉身上的瓜子壳子,偷瞄了一眼时锦的纸盒子,见里面的蜘蛛正勤勤恳恳得织网,偷偷将两人的盒子换了过去。 时锦先会儿回来,借口不舒服,又回去睡觉。知画无聊,由是跑到花园子里与别个聊起丫鬟们间的私话。 . 侍墨悄悄瞅了眼自家主子,便见主子眉头轻锁,显然心情不虞。 他揣摩了一番,便低声开口道,“爷,今儿个三小姐去上香,六子说见着二皇子的马车在附近来着。” 齐墨璟挥了挥手,表示知晓了。又想起另一宗,“那个掌柜招了没?” “还是不肯说,各种办法都用了,嘴硬得很。”侍墨难得的面露难色。 “去看看。”他拿出一张银白无脸面罩,遮住了脸面。 . 缇骑司大牢。 正兀自昏沉的的钱掌柜大半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水牢中,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只剩一口气吊着。 兹事体大,他若撑着不说,自己的家人或可保全,但若是说了,那便是真的活不成了。 就在他意识渐消时,几道暗色身影手法利落得手起刀落,将几个穿着锦衣的缇骑悄无声息放倒,又一路奔至水牢前。 钱掌柜一双乌青的眼使劲睁着,嘴里发不出声儿,就被两个暗影架住了身子。 几人如来时一般,行动迅影如风,拖着他一路远遁。 又有穿着寻常衣裳的汉子套好装着数个粪桶的牛车等在后巷,待得把钱掌柜塞入其中一个空桶,又盖上盖子,那赶车的汉子才轻轻甩了下老牛,平板破车便吱吱呀呀得向前转动起来。 钱掌柜心中惊疑不定,只局促得躲在车中,不敢出声儿。 牛车晃晃悠悠穿过闹市,又一路前行,待得那赶车的汉子跟守城的军爷打了招呼,牛车这才缓缓通过了盘查点。 没来由的,钱掌柜心中升起一股子不该有的期冀来。 天色渐晚,周遭的浓臭挥之不去。钱掌柜提着一口气,待到牛车停下,有人拿走顶头的盖子,他这才被两个穿着暗色衣裳带着蒙脸头巾的人给提下车子。 下车的地方是一株长着老槐树的院子,此时日薄西山,天色肉眼可见得暗了下去。 他像条死狗般被人拖进了院中唯二的房屋,正堂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背身站着一个身穿窄袖红底油青团花图案骑装的男人。 钱掌柜想要抬头确认那人是谁,只见他一半身形隐于黑暗中,光影斑驳,唯有腰间的那一柄长剑,分外瞩目。 镂花篆金凹凸纹路的剑鞘正对着他,是李林甫书房敬若珍宝的那柄剑。 “你在狱中,可有透露什么?”那人声音嘶哑,缓慢而又阴冷得问道。 钱掌柜顿时摇头抵地,“小人什么都没透露,绝不会让人牵连到李大人身上……” 那人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算你识相。不过,李大人说了,他怕你哪日忍不住招了,到时候为难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边说,他一边转过头来。钱掌柜睁大了眼,那人的模样,正是李林甫干儿子李成运的长相。 他不由得有些惊恐,身子也跟着连连颤抖起来,“李公子,小、小人这就离开颢京,绝不会让缇骑司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求公子饶命啊……” 然而,还不待他说完,李成运便冷然长笑,“钱掌柜,你应该比我明白,死人才没机会开口说话,我跟父亲,都想捎带你一程。” 说罢,长剑出鞘,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芒,在剑刃上游离出死亡的弧度。 说时迟那时快,院外一片缇骑司特有的呼哨声响起,下一秒,一根细长的针从破败的窗户中一闪而过,直直钉在了李成运胸口。 “锵啷”长剑摔在地面,眼前的人目光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 屋内的暗影黑衣人也跟着骚动起来,大量身穿红色锦衣的缇骑涌入破败的房屋,与他们展开搏杀,不一会儿的时间,周遭都是汩汩而出的鲜血,整个屋子沾满血痕。 钱掌柜早已瘫软在地,他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揪住,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丢入院中。 院中的缇骑都带着火把,把整片院落照得灯火通明。 为首的红衣缇骑头罩白色无脸面罩,手提长刀,整个人如地狱而来的罗刹,寒意凛然。 拎着他的缇骑也带着面罩,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些调侃,“哟,大人,这个好像尿裤子了。” 钱掌柜害怕得匍匐在地。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李林甫筹谋许久,却被釜底抽薪,想要赶尽杀绝。 你不仁我便不义,下定决心的他匍匐着爬到了那银白无脸面罩主人面前,声音抖如筛糠,“大人,我招,我全都招……” 他正说话间,银白无脸面罩的缇骑司都侧脸扭了扭,长刀在手,锵得一声斩断一支不知何处射来的长箭。 断裂的长箭落在距钱掌柜只有一寸处,箭簇泛着幽幽蓝光。 周遭缇骑俱都严阵以待,只听那司都道,“守好钱掌柜。”顿时锦衣缇骑以钱掌柜为中心,呈扇面展开。 隐于暗处的人见一击不得,悄然退去…… 第30章 心药难医 钱掌柜把李林甫贪墨的账本交了出去,不止如此,又交代了不少京城达官显贵的名字,显然这些都是相关联的人物。 他刚把所有都交代完毕,正要被缇骑牵回水牢,便见原本该死去的李成运依然穿着那一身窄袖红底油青团花图案骑装的男人大剌剌走进了地牢当中,只是那张脸却是变了个人。 “你、你、你……”钱掌柜惊疑不定,兀自不敢置信。 那人却是呲牙一笑,英武的脸上露出两道深壑,“本人缇骑司陆六,多谢钱掌柜提供线索。” 直至此时,钱掌柜才明白,今日之事,竟是这些人对自己布的一个局! 没有营救,也没有反杀,只有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钱掌柜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陆六挥挥手,直接让人把他拖下去,这才走到戴着面罩的司都面前,“大人,刚刚射箭的人跑了。属下派人去追,没想那人轻功极高,一路设障,竟是逃进了皇子别苑。” 司都以指叩桌,“无妨,应是李林甫同党。若我所猜不差,此人逃去的,可是大皇子府邸?” 陆六不由得一脸佩叹,“大人如何得知?” “李林甫狡兔三窟,然蛛丝马迹可寻,他贪腐的银子应是都进了那位的宅邸。咱们办案,自然会扰了那人的利益。” 陆六看了眼桌面上的账本,“既然现在李林甫贪污的证据确凿,咱们是否该把账本转呈圣上定夺?还是说,继续查下去,直至挖到那位身上?” “直呈不可,”司都清冷冷的嗓音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在这幽森的刑讯室中亦阴森可怖,“若是缇骑司对上那位,必有一场仇怨。我们不妨把这账本交由……”他伸出两指,“如此,便可坐山观虎斗,可保缇骑司无虞。” 陆六的眼中不由得发出赞叹的光来。这倒是个可保缇骑司置身事外的办法。 “属下这就去办!”他道。 . 齐墨璟回到侯府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厨房里炊烟袅袅,赵大娘正自做着早饭。 知画和司棋听得声音,赶忙出来迎他。齐墨璟往前走了几步,脚步一顿。 侍墨知自家主子的意思,直接问知画,“时锦呢?怎的不来迎二爷?” 知画也是为此事烦扰,“时锦好像病了,昨儿个回来就恹恹的,奴婢做主让她休息了。” 齐墨璟脚步一转,进了正房。 一连三日,时锦都没在他面前出现,齐墨璟亦是没有过问。 整个清风院一如既往,仿佛没有时锦这个人般。 待得七月十二,一连五日,时锦才又出来当差。 彼时齐墨璟刚沐浴完,正坐在隔间的躺椅上看书,旁边的香茗袅袅缕缕,冒着茶香。 时锦抱着毯子进来,朝他行了一礼,进内室铺床。 他一抬头,便见时锦的背影,瘦了些,连往日合身的夏衫都有些松松垮垮,看上去倒真是有些司棋的弱柳扶风。 待得时锦忙完里面,转身来为他添茶,齐墨璟又垂下头,没再瞧她。 “二爷,床铺好了,可以安置了。”时锦恭谨得说道,比之以往,更显沉静。 齐墨璟没说话,又品了茶,这才起身穿过次间,进入内间。待得他站在床前,自然得展平了双手。 时锦愣了下,轻抿了下唇,探手帮他解衣。 往日里,这起子事都是二爷自己动手。但到底他是主她是奴,主子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 纤长细白的手指自上而下,认真而又专注得解着云纹玉石盘扣。 他的个头高,时锦微微仰头,瓷白的肌肤配着莹润的下巴,让他的喉头滚了一下。 齐墨璟的眼眸暗了下,许是她不常与男子的衣裳打交道,虽解得小心,到底有几分笨拙。 待得纤手探至腰间,时锦试了几次,都解不开那嵌着一排鸽卵大红宝石的绿绦腰带。 蓦得,齐墨璟轻呵了声,抓了她的手到自己身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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