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商沉表面上好像接受了这种说法,心里却还是觉得蹊跷。 幸好,他担心的抄家灭族,抢走沈流年这一系列事情都没发生,太子很快就又去了万江沿岸的另一座城市,他悄悄地走了,甚至都没来见过故人一面。 商沉后来派人去查过那位王姓商人的背景,可去的时候,只有些泥瓦匠正在翻新和韵院,听说他们的主人回老家去了,只留下钱,吩咐他们把和韵院翻新一遍,添些家具器物。 而那些泥瓦匠也不清楚王姓商人的来历,只说看上去五六十岁,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和气。 夜凉如水,沈流年坐在院子中间的葡萄架下边赏月吃点心。 商沉从院外大步走进来,看见她坐在葡萄架下面,就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我今日去了和韵院。” “你去那里做什么?”沈流年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奇怪地转头看他,“我都说了呀,太子已经放下从前的事了,你还疑神疑鬼的。” “我看到很多泥瓦匠和木匠正在翻新和韵院,还买了家具和器物。” “那多正常,人家买院子是要住人的呀,”沈流年“滋遛滋遛”吸着碗里的桂花甜水,“那院子破败成那样,肯定要翻新一下,添些家具才能住得舒服嘛!” “奇怪就奇怪在,他们换了新的牌匾,可牌匾上的名字却还是‘和韵院’三个字。”商沉蹙眉道,“按理说不是应该换成自己家的名字?”
第94章 新帝 他这么一说,沈流年也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他喜欢‘和韵’这两个字吧。” “风流韵事,琴瑟和鸣……”商沉低声说道。 “你别瞎想了!”沈流年推了他一把,“自己吓自己干什么?他要是想追究,咱们在上京时就已经死了,如今还好好活着,就说明他已经不在意了。”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买下和韵院的王姓商人每年夏季都会过来检查一下院子的情况,可就一次也没住超过半个月,也没人知晓他在青州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商沉和沈流年过了三年远离尘嚣的日子,随着儿子渐渐长高,两人几乎都把当年的事给忘了,就像寻常夫妻一样,每天养娃逗趣,研究着柴米油盐,很久都没留意过东宫的消息。 冬去春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民间都跟着服素,婚嫁喜事全都要么推迟,要么简化。 这天商满领着商安来鎏光院玩,沈流年让钱嬷嬷给他们准备了凉瓜解暑,两个小娃在院子里跑上跳下,没一会儿就头发湿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位少爷快过来吃水果啦!”钱嬷嬷站在廊下吆喝。 两个孩子跑过来坐在小板凳上吃瓜,沈流年心疼儿子,就拿了扇子坐在旁边帮商安打扇,边扇边责备商满:“他还这么小,你带他往假山上乱跑干什么?” “我小时候,你不也带我到处跑?”商满现在已经是个八岁的少年了,穿上一身青珀色锦袍,贵气初显。 “那是你自己要跟着,”沈流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又不去族学,跑出来瞎玩?” 商满嘟囔道:“我肚子疼,先生让我提前回来的。” 沈流年震惊地看着面前满口包着凉瓜的少年,一点也看不出他肚子疼。 商安吃着吃着,忽然抬头说:“娘亲,我要过生辰啦!” 去年他过生辰的时候,侯府大张旗鼓办了一场生辰宴,还请了人在府里演皮影戏哄商安高兴,可今年赶上先帝驾崩,所以沈流年就想着不办了,也没有提醒他,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一直记得。 “安儿,娘亲跟你商量个事儿,今年不过生辰好不好?” “不,要过!要过!”商安鼓起腮帮子,拼命摇她的手,“生辰有好吃的,好玩的……” 沈流年沉下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说了办不了,不办了!” 商安很委屈,眼泪直掉,可他骨子里不敢跟沈流年对抗,只好咽下了大部分眼泪,化悲痛为食欲,大口吃着瓜。 几人安静地吃着瓜,商满忽抬起头问道:“嫂嫂,你知不知道灭心散?” “什么东西啊?”沈流年问。 “我也不知道,”商满吃饱了,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着嘴说道,“我听姨娘说,外公正在找什么……灭心散的解药。” “找它干什么?”沈流年问。 “外公说是皇后娘娘让人找的,好像悬赏十万两呢。”商满说道,“要是找到,我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念书了。” “十万两?”沈流年拿扇子拍了一下商满的头道,“少做你的白日梦了,什么药悬赏十万两?你外公想钱想疯了吧,肯定是夸张。” “是真的!”商满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听姨娘和青叶这几天都在说,谁要是有灭心散的解药交给皇后娘娘,这辈子就不愁了。” “皇后找那东西干什么?”沈流年疑惑地问。 “说是皇上吃了灭心散,那个药能灭人心,起初刚吃的时候没显出什么害处来,反倒是让皇上能专心国事,”商满接着说道,“可这两年渐渐有些坏处显现出来。” “你说谁吃了?”沈流年捏着扇子的手一紧,心头冷汗直冒,有一种极坏的预感。 老天爷,这事儿不会跟她有关吧? “就是当今皇上吃了啊!”商满说道,“皇上几年前不知为什么吃了灭心散,可听说那个药不能乱吃,所以皇后娘娘现在到处找解药。” “乱吃会怎么样?”沈流年紧张地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活不长吧?”商满挠头想了想,“你想啊,心都被杀死了,还怎么长寿呢?” 夜里,沈流年抓着商沉问谢玄是不是吃了灭心散。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商沉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兀自倒了杯茶,“年初的时候,宫里有御医开始在民间寻找灭心散的解药,可寻了大半年一无所获。” “那药吃了,真的折寿么?”沈流年坐在他对面,目光呆滞。 “你不用如此自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吃的药,不是你的错,”商沉放下茶盏,握了握她的手道,“御医说是因为灭心散,可没准谢玄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生了病呢?” “我说怎么这三年来风平浪静的,”沈流年捂着眼睛哭起来,“原来他是吃了灭心散了,是因为我!我那天如果好好跟他道别,或许他就不会……” 她这么一哭,商沉也跟着有些心酸,沉默了好一阵。 “我听人说灭心散原产地是东海国,原本是用来培养死士的药,或许东海国会有解药,”商沉安慰她道,“我派人去东海国找找,你别担心,谢玄暂时死不了。” 半个月后,商安生辰这天,跟着他小叔叔溜出侯府玩。 侯府里仍旧冷锅冷灶的,没给他准备生辰宴会,也没准备唱皮影戏的,商安很难过。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衣裳,带上他攒了一年的钱袋,哼,娘亲不给他过生辰,小叔叔给他过! 商满领着商安去青州最繁华的西市买了糖葫芦和糖人,两个孩子就在集市上追追打打地跑了一条街。 “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规矩,还敢穿大红色招摇过市!”酒楼里传来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王福探头朝街上看了一眼,“郎君您别跟他计较,小孩子不懂事儿。” 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人头上只插着一支款式简单的白玉簪,淡淡瞥了一眼楼下,只觉那孩子身上的红色有些眼熟。 他不自觉抬手摸出脖子上的锦囊,取出来看了一眼,又看向楼下。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早就跑没影了,哪里还看得见?
第95章 这个大哥哥认识燕子 “天色不早,咱们也回去吧。”谢玄放下手中的酒盏,才发现琉璃不见了,立时着了急,“王福,你可看见琉璃了?” 旁边的圆脸内侍想了想:“方才看见它下楼了,或许是下楼瞧个热闹,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他们等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琉璃回来,谢玄一着急,心口又有些疼:“快去把它找回来!” “郎君别急,”王福急忙劝道,“琉璃早就把这条街混熟了,街坊们也都认得它,不会出事的,大白天的,它自己也能找到家……” 侍卫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琉璃的影子,只在酒楼楼下看见它吃剩的半根鱼尾。 和韵院门外的巷子里,夕阳将两个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个孩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毛线球,拿树枝串着,和一只穿青色衣裳的猫儿玩得忘形。 马车从转角驶来。 “琉璃!”谢玄看见琉璃的影子,一个箭步跳下马车。 琉璃看见他,也亲昵地迎上去,昂起头来让他摸头。 “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拐带我家的猫儿,不知道主人家找得多辛苦吗?”王福指着两个孩子骂起来。 “我们没拐带!”商满大声道,“是它自己要跟我们玩的!” 商安话还说不利索,小心翼翼地躲在商满身后,却又被人一把拉出来。 谢玄拉着商安的衣袖,盯着他的衣裳出神:“这衣裳哪里买的?” “我……我娘亲做的。”商安小心捂住自己衣服上的花。 娘亲过年给他做的红衣裳,嘱咐他只能在家里穿,不能穿到外边来,今天是他偷偷穿出来的。 谢玄蹲下来,抚摸着孩子衣服上的花纹:“这绣的是燕子?” “咦?你怎么知道?”商安冲他咧嘴一笑,“是燕子!” 这人还是头一个认出她娘“手艺”的人嘞!其他人每次看见这几只燕子都说是乌鸦。 “你娘是不是姓沈?”谢玄抓着商安的双手,忽觉心口一疼。 “谁让你们两个跑出来的?!”对面一辆马车驶来,车中一位贵妇人探出头来。 沈流年起初并没有看清谢玄,只一心要把两个孩子抓回家。 商满立刻上前道歉:“嫂嫂,我错了!” 沈流年先让莲玉把商满带上马车,回头又来捉商安,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前面。 “你是?”沈流年后退了一步。 “娘亲!”商安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衣裳,“娘亲,这个大哥哥认识燕子……” “你别乱叫!”沈流年急忙捂上儿子的嘴,左右看看,知道谢玄是微服私访,便尴尬地拉着儿子朝他行礼,“陛下恕罪,安儿还小,不懂事儿。” 谢玄看着面前的女人,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忽然崩裂了似的:“他叫安儿?” 灭心散并不会抹去记忆,他很清楚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记得自己曾经抱着她登上静天寺的百级台阶,也曾经趁她睡熟时抱着她入睡。 许许多多的场景都告诉谢玄,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只是现在没感觉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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