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时,菱书和菱角都惊住了,夫人不是说,将军要明日才回来吗? 顾青解下满是风尘的披风:“夫人呢?” 菱书垂下头:“夫人在里头,奴婢们先给将军备热水了。” 顾青点头,推门进了里屋——甫一进去,便看到坐在榻上,猛然抬头的季卿语——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有惊讶也有惊喜。 “将军回来了!”话音也甜甜的。 一句话,叫顾青觉得这几日的辛劳都值得:“做什么呢?这般早就上榻了?” 顾青脱掉已经脏了的外衣,只穿薄薄的中衣等热水来,他想洗了再上榻的,就看季卿语把脚往被子里藏了藏。 顾青目力惊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脚底的水泡,当即伸手把季卿语的脚捉出来。 “脚怎么伤的?”顾青黑着脸,“一边说在家乖乖等我,一边又到处乱跑,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圣贤书都读二土肚子里了?你管这叫乖?装乖的乖吗?” 季卿语见真把人气着了,只她却是没想到顾青会回来得这么早…… 她任他骂着,见他越说越生气,忽然脚腕一转,脚尖轻轻点在了顾青的腿上—— 顾青目光一沉,手下意识一接,就握住一截细细的脚踝,指腹自然地按在她脚背上的红痣上,瞧她的动作,顾青微微扬眉,下一瞬季卿语就倒在了被褥里。 他伏下身子,气息滚烫炙热,洒在脸上叫她的绒毛轻晃,他故意恶劣地发问:“做什么呢?” 季卿语被他的放浪吓红了双眼。 他还在问:“想我了?” 季卿语答不出。 “浪的。” 季卿语原本想说的话,因为顾青的步步紧逼淡忘,她枕在被褥里,半边脸羞得遮起来,在他的放浪里不敌也自暴自弃:“……自荐枕席,郎君,不愿意吗?”
第64章 蜜蜜丝丝 一句“郎君”叫得顾青腰眼发麻。 他还从未听过季卿语叫他郎君, 将军叫得最多,也叫过拙夫、良人,以至于现下忽然叫起郎君来, 兀然让他觉得,这人除了清冷端庄外,还带着几分甜。 顾青品味着, 津津有味,总觉得这话说得太过丝丝蜜蜜,以至于耳垂发烫了都不知,他靠着人,身上的反应全让季卿语知道, 见她羞红的耳廓和发红的脖颈, 手指忍不住拨弄了一下她的侧颈,眼底里的光都亮得低低的:“撩扯我?没洗澡也来?” 季卿语咬着唇,脚趾卷曲, 她也比顾青好不到哪去,整个人都在发烫,在冬日里,微微呵叹出声都让人觉得清晰炙热:“……不行……要洗。” 顾青就拍了一下她的腿, 沐浴出来,翻出药箱,给季卿语擦药,状似无意地问:“又跑哪儿玩去了?” 季卿语抱着膝, 翘着脚:“没去哪。” 顾青就不管她了,反正人回来了, 便安安静静地给人擦药。 “宜州的事可都处理妥当了?” “嗯,师父已经率军出征了, 算算日子,如今应该到文武关了。” 季卿语见他说这话时,眉头下意识紧了紧,眼神里漏出些许的忧心忡忡,便以为他是担心师父:“我已命人收拾好了行李,随时都可以出发,舅舅那边也知会过了。” “贤惠。”顾青说完,又“啧”了一声,“倒也不是那么着急回去……” 季卿语觉得不大对,但又不敢问,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怎么了吗?” “宜州那边不大好。” “可是阿奶出事了?” “不是,别多想。”顾青拨着她的脚板左看右看,“一点风言风语罢。” 季卿语就安静坐着听他讲,顾青看她一脸认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可她这般聪明,只怕先前已经在霍良那探听到什么了,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当然奇怪。”季卿语想也没想。 顾青就笑了。 季卿语把人哄开心了,下意识晃了晃脚丫:“郎君不过是想问我,为何自己是个将军,西戎来犯,却不上战场,反而让年过花甲的辛帅挂帅上阵。” 不论是暧昧丛生时她叫的郎君,还是如今闲言慢语,温言唤他郎君,大抵不同,但不可否认,顾青很喜欢这个称呼,这让他觉得像是岁月都被人温柔以待了。 顾青挑眉:“你知道?” “当然知道。”季卿语的语气里忍不住透出几分得意来。 “怎么知道的?” “我管帐呀,郎君忘了?郎君的月给如何看,都不是正一品将军应有的俸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顾青倒没想过会是此处出了纰漏,随即,他正色道,“不是故意诓骗你的,娶你的时候还是将军,只是也如当初一般,圣旨后到,我原以为是赋闲在家,没想到却成了宜州的都指挥使。” 季卿语安静听着,一脸好奇,自从知道了顾青为何从军之后,她便觉得这人身上充满传奇,每一段顾青身上的经历拿出来讲,都可以让她一夜睡不着觉。 真想给他立一部传—— “多谢顾将军的救命之恩。” 顾青听到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的怔忪,但他却没有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去,征战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小子,尊卑分明,长幼有序,就如薛名所说的那般,为皇命死是他之幸,五皇子亲自来谢,这是他的荣。 顾青后来多少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日的自己头脑异常清晰,自古皇位之争,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如果他目下对五皇子说他想救的人是太子,而非他,殿下不必谢我,是我错认…… 且不说他是怎么认识太子的交代不清楚,祸从口出,到时落难的就不只是他自己、顾家,还有师父、师娘…… 顾青勉强撑起身子,下榻行礼,五皇子见他稍微起了腰,便免了他的规矩,各种赏赐如云地抬进来,很快便堆满了整间偏殿。金光银灿,更衬顾青脸色发白,五皇子像是看不到似的,关切的话说了好些,从父皇的赞赏到如今的战况,到最后才勉强提了一两句自己,几句车轱辘话说了快半个时辰的功夫。 等人走后,屋子一下子清净下来,镇玉清点这些赏赐时,嘀嘀咕咕:“天家到底是天家,将军半条命都给他了,就换来了几句话,这么几样东西。” 顾青听他这话,是想笑的,笑镇玉同他一样是乡下小子,根本不识得这些赏赐的贵重,但身上太疼了,怎么也笑不出,顾青看了会儿,体力不支,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养,养了大半年,顾青才堪堪从阎王爷手里把命抢回来,辛责成又替他遍寻名医,治他身上的肩伤,每换一个大夫来,都是再三叮嘱,千万要保下顾青这条胳膊。 那日顾青难得放风,到外头晒太阳,他已经从宫里挪出来了,宫里规矩多,他住不惯,同五皇子三请四辞,才勉强从宫里搬出来,如今到了辛责成府邸,那是觉得处处自在! 顾青躺了半年,闲得发慌,嘴里淡出鸟,手里只剩鸟,干啥都没劲,这会儿在院子里看到兰锜,就想提一把红缨|枪来松筋骨,可还没摆弄起来,下一瞬,就被师父阻止了—— “胳膊不要了?这枪你一拿一动,以后莫说提刀,就是下地种菜都不能,到时你就只能在家里当个窝囊废!” 顾青叫师父的大嗓子吼得耳朵疼,惺惺抹了抹鼻子:“怎就成窝囊废了?不还有师父和师娘?” “师娘?你师娘只会叫你沿街给人写字!还想靠你师娘?今日大字练了几个了?” 顾青顿时灰头土脸起来,叫他写字比叫他练武还难。 辛责成教训完人,也觉得病容尚存的徒弟有些灰溜溜的,哄了两句:“好生歇着吧,你这般的练武奇才,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我辛家好容易后继有人,可不能让你就这么废了……” 顾青便道:“我不是你家的。” “没大没小!你不是我家是谁家的?那谁的?你怎么就这么向着他?”辛责成骂骂咧咧的,“你晓不晓得我才是你师父,谁是你师父!” 顾青忍着堵耳朵的冲动,就说:“我姓顾,我还有阿奶呢。” 辛责成这才勉强收了话声,说起正事:“如何?五皇子同你说的那事,考虑如何了?” “……没考虑。” 辛责成想也是如此:“那就直接拒了吧。” 顾青握着的手心紧了紧,还没说出个好歹来,外头乌泱泱的下人和随从就进来了,辛责成和顾青抬头去看,没想到竟是五皇子驾到。 这人当初也就来看过他一次,也不晓得今日又是为何兴师动众,顾青记得自己搬出宫已经许久了。 双方见了礼,辛责成请五皇子到正屋说话。 五皇子梁元曜自是先关心了一番顾青如今的身体,听他们言语中客套的“好多了,已无大碍,多谢皇子关心”后,似乎真的不觉得这是客套,反而露出满脸的惊喜:“如今顾将军在京中养伤,边关和军营是去不得了,不利于将军养伤不说,怕是还会动摇军心……” 梁元曜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总让将军赋闲京中也不是个办法,今日朝中有人提到御林军还缺个指挥使,我便想到了将军,顺嘴同父皇提了一句,难得,父皇也觉得不错。” 顾青面无表情,辛责成却心里一“咯噔”,这便是强迫顾青的意思了。 梁元曜故作宽和地问他:“……不知顾将军对这指挥使之职,意下如何?” 音还没落,顾青掀袍起身,单膝跪地:“谢五皇子赏识!” 梁元耀便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头:“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惜才,力所能及之处,自是愿意为将军带话。” 将五皇子送走,辛责成面上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他跟顾青不一样,顾青什么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而他是笑面虎:“你救五皇子一命,他又三番两次来看你,如今又在皇上面前提点你,这是要告诉满朝文武,你是他的人啊……” 正堂陷入了沉默,辛责成有点把握不住顾青的意思:“你是要跟随五皇子的知遇之恩,还是……” “五皇子想谋划,可太子呢?” “丢了有快十年了,没人觉得太子还在,只有你罢。”辛责成看着他的眼睛,说了这半年来,说过不知几回的话,“你别看如今五皇子还是五皇子,那不过是皇爷为了稳住王宰辅罢了,你也算得久住京城了,想来也知如今魏家的权势越来越大,王相也有不能及的时候……”辛责成细细同他道明,“你领了五皇子的情,进了御林军,那就是拿捏了拱卫皇命的大权,若是倒是五皇子登基不顺,你怕是要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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