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给了银子?” 这笑明明还混杂着眼泪,沈河略心疼,低声说, “嗯,给了一些。” “沈兄出手如此阔绰,在上京想来也一定是横行无阻的。” 沈河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来自上京?” 裴棠兮点点头, “你的口音,第一次我就听出来了。” 是了,她从小在上京长大,应当是熟悉那儿的一切。 “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被关进这个地方来的?” 对了,那个要下山放火的疯子…… 裴棠兮想起身,腿一时发软又差些摔倒,沈河马上扶住她,女子身量娇小,手骨才可堪堪一握。裴棠兮只顾着腿有些站不住,借着他的力重新又坐下,却没在意此刻沈河僵硬的手臂。 “沈兄,龙起全然就是个疯子。” 裴棠兮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和沈河说了一次,在她看来如今元正降雨还是不降雨已经不重要了,总之龙起的目的就是要毁了整个雾州。 沈河沉吟着, “他更像是要毁了裴家。” “他们后日打算放火的地方就是裴府,沈兄,你若是可以下山,能帮我给裴府送个消息去吗?” 沈河看着她,刚才她分明是很害怕这个地方。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打算让我救你出去?” 裴棠兮当然想出去,但明日他们便要下山放火了,事出从急,先让裴府有所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山下的事情更紧急。这里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沈河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放松的靠着墙, “你都落入这地牢之中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出去?我本来是打算明日便下山,要不我在走之前帮你先在这儿放把火,你自己趁乱逃出来?至于能不能走得掉就看你的运气了。” 裴棠兮笑着摇头,语气却很低落, “不用这么危险,我怕我运气向来不好,被烧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沈河本是一句玩笑之言,不料今夜的裴棠兮和平时里似是有些不同。 也许是这全然黑暗的地牢,让她想要放下心中的戒备,是他沈河也好,抑或是其它什么人,她忽然想说一说心中藏着的旧事,有些事一个人背着真的太孤独了。 “沈兄,我大概知道一个秘密。以前总想着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可是凭什么这种事情就找上我了,所有人都想离我远远的,他们或哭或笑的离开了,三年一过,谁还记得我呢?” 沈河认真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裴棠兮抱膝愣愣的看着地面,也不管一旁的沈河是什么反应,凭什么她就一定得永远背负着这个秘密! “四年前,我跟着父亲母亲到了雾州,这里和上京太不一样,刚来的时候实在是讨厌这里,但半年之后就听说父亲可以带着我们回去了,我真的很开心。可变数就发生在那一天……” 那时母亲想要去灵安寺还愿,姐姐和大哥都不想去爬山,就她想跟着出去散散心,到了灵安寺,母亲听住持讲经,棠兮听着发闷,就自己出去到处走。 在灵安寺的后山,她不甚滑了一跤,摔在树丛间,就在这时,有人在不远处说话,树丛的杂草颇高,足以挡住她的身量,她腿破了些皮索性就坐在原地,断断续续也听了个大概。她那时候并不知道她听到的这些内容足以让她丢掉小命。 “你听到了什么?” 沈河目色沉静,仿佛心中有所预料,却见裴棠兮摇摇头, “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两个密谈的人其中有一个是抵戎族的人,不过后来我曾回想过,三年前正是新帝登基之时,当时应是牵扯到朝中有人想要联合外族之力控制南启吧。毕竟这里是雾州,离抵戎族那么近,你说巧不巧,就让我遇见这样的事?” “为何会不记得?” 裴棠兮苦笑着, “我当时好像吓得不行,弄出了声音就被人发现了,只记得那些人要杀我。我跑了很久也躲了很久,那天忽然下了很大的雨。我就在一颗枯树窝里躲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来是老师发现了我,带我下山回到家中,后来生了一场大病。” 沈河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让柳瑛去查过裴棠兮的来历,知道她是因为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才被裴大夫留在裴家老宅养病,却不想,这场病另有隐情。 “老师是谁?” 裴棠兮还是摇头,在生病的那段时日,父亲和母亲他们启程回了上京,而老师就是她当时唯一的依靠,且老师极擅药理,她的病也是他治好的。 “老师是救我性命之人,可是当我病好之时,他就离开了,我问过秦叔,老师只留下世间缘分而已几字。” 裴棠兮此时偏头看向沈河, “这个秘密如何?” 沈河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姑娘,明明不是她的错。 “足以取你性命。但是,以后未必。”
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有一人 棠兮双眸微睁,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就捕捉到沈河话中的言外之意, “叛乱一事,以后会真相大白吗?” 只有叛贼伏诛,那么她所听到的那些秘密也就不再成为秘密了。 好聪明的姑娘!沈河赞赏的看着她,裴棠兮在这刻觉得,能分享这件事实在是太好了。她心中那扇沉闷的暗匣似乎没有以前那般沉重。 “你明日下山去吧,我即便自己一个人,也会想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虽说这话有些托大,但裴棠兮心中却是笃定。沈河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玦递给她,就着昏暗的光,上面依稀雕的是一只瑞兽。 “如果遇到危险的紧要关头,将这个拿给元正,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 沈河要下山一事给青衫帮带去了不小的震动,这两日帮中不少兄弟是拿过沈河好处的,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少爷都印象深刻,听说他要下山,若说没有人心生歹意,那是不可能的。 “黄副主事,放走这么大一个财神爷,可不是我们平日里的做事风格。” 黄衍自然也是不想放沈河下山,不过他心中计较的原因和其他人略有不同,如今帮中人手紧缺,这沈河身强力壮,还有些脑子,正可堪用。 “不过当初我们承诺过,若是谁想下山回去,绝不阻拦。” “这有什么,他又不是雾州人,少放他一人又有谁知道?再说了,帮主不还关了一个在牢里吗。” 瞧着手下那些人贪婪的心思,黄衍有些不快,但这些人此前说愿意留在青衫帮,如今说走就走,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把他给我拦下来。” “是。” 众人兴致正高,趁将他留下的这段时日,沈河这头肥羊,他们是宰定了。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议事厅, “黄副主事,不好了,曹林奉那厮,已经将沈河送下山去了。” “什么?” 黄衍本就不喜曹林奉,即便是元正大师,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青衫帮的贵客罢了。如今曹林奉都胆敢越过他们擅自做青衫帮的主了?! 黄衍带着人直接杀到元正大师的鸣沙院,今日势要与那姓曹的新账旧账好好算算,让他掂量掂量自己在这青衫帮究竟几斤几两。 “曹林奉,你给老子出来。” 曹林奉送走沈河,刚回到院子里躺下,就听见黄衍带着一群人闹哄哄的在门口叫嚣,他骂骂咧咧的又起身穿上鞋走出去。元正此时正在廊下打坐, “若是你应付不了,就将他们带进来。” 曹林奉立马躬身称是,随即就向外走去,不过是一个小山匪头子罢了,有什么应付不了的? “哟,今日黄副主事这样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又是有何指教?” 黄衍偏了下头,身旁的人明白他的意思,直接上前将曹林奉扣住。曹林奉向来懒散,身子骨也没什么力气,被人稍一用力扣着双手,就疼的哇哇大叫。 “黄衍,你什么意思?快放开我,你们这群没有礼教的匪徒。” 黄衍皱眉看着他,手一挥,那两人扣得更用力,曹林奉抽了一口气,语气立马一转, “诶,疼疼疼,黄副主事,有话好好说,你这一来就这样,也得叫我明白做错了什么不是?” 黄衍冷笑得说道, “不给你先长点记性,还以为我们青衫帮好欺负。曹林奉,老子告诉你,起初老子和你讲道理,那是看在元正大师份儿上。但你给老子记住,想和你讲道理得时候,你才有道理可讲,不想和你讲道理,就闭上你的臭嘴。在这里,青衫帮就是道理。给我打。” 曹林奉万万没想到今日这群人跟疯了似的,发生了什么事是一句话都不说,心中这才明白方才出来时大师嘱咐他的话,忙不停的喊道。 “黄副主事饶命,元正大师正在院中参禅,他方才叫我出来就是请各位进去,他有话亲自对各位说。” 今日大师竟不在竹林中?黄衍使了个眼色,派人在门口查探了一眼,元正大师的确在院中修禅。 “这顿打暂且记下,日后再和你算。” 黄衍示意那两人放开,曹林奉揉着手臂带着众人推门进了院子。元正大师仿佛没听见方才门外的喧嚣,凝神修道一如在竹林中一般无二。 对于元正大师,黄衍心中是有敬服的,他上前恭敬的行了礼, “不知今日大师在院中修禅,方才是我多有不敬了,还请大师莫要怪罪。” 元正这才睁开眼睛,满怀慈悲的说道, “我知今日私送沈施主下山一事有些自作主张,不过沈施主是我一位故人之子,他前几日来拜会时,我才知道。多年未见,怀念老友,是以对他多有照拂,今日他想下山,我也算尽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还请黄副主事体谅一二,也替我向龙帮主解释一二。” 送沈河下山事竟是元正大师的意思?黄衍抱拳笑道, “既然是大师的意思,那我等自当听命,大师为我雾州行如此功德无量之举,我黄衍对于大师,向来是心悦诚服。今日原以为,此事乃曹先生自作主张,一急之下才有了过分之举,毕竟大师也知道,如今帮中实缺人手,若要办成大师交代之事,还需吸纳更多人才。” 元正双手一扬,理了理身上的僧袍,从廊下起身走到院中,拿起竹筢打理起院中的禅石小景。 “走了一个沈河,帮中不还有一位智计上佳的人才吗?” 黄衍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师说的是谁?” “昨日刚被龙帮主关进地牢的那位。” 原来是他,若是说起那裴羲,黄衍倒是十分认同元正大师的看法,那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此人不知为何惹怒了帮主,帮主向来不理帮中俗务,此次却破天荒处理了一个人,叫帮中众多兄弟都心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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