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心里一软,虚虚在额上比划着戴上,嬷嬷一瞧,小小莹白的一张脸被毛茸茸蓬松松的貂皮衬着,愈发显得晶莹剔透,招人爱怜。 翩翩又看了看嬷嬷做的心形的暖耳,里面毛茸茸的,面上还绣了蝴蝶刺绣图案,很是精致。 冬天戴上这个,也不会冻耳朵。 翩翩拉着嬷嬷的手道:“嬷嬷手这么巧,阿筠见了,又要羡慕我了。” 陈嬷嬷笑了:“这打什么紧,这暖耳嬷嬷做了好几对,若是府里的姑娘们不嫌弃,你就送给楚姑娘,还有大姑娘、二姑娘。” 翩翩看着陈嬷嬷这张慈爱的脸,原本想将母亲的消息告知她,但又怕告知后嬷嬷东想西想,更添担忧,中间又牵扯到了裴湛……因此涌到嘴边的话也就作罢了。 她轻声说道:“嬷嬷给我做的这些,过上几日就能派上用场了,再过五日就是爹爹的祭日,嬷嬷,我要外出给爹爹供一盏长明灯。” 陈嬷嬷一怔,拍了拍她的手:“去吧,时间真快,你父亲……都已走了四年了。” 翩翩鼻子发酸,点了点头。 第148章 不拘 这个时节,冷风刺骨,万物肃寒。 没有什么比喝上一碗酒更让人心里热乎的了。 京都闹中取静的一酒肆。 这酒肆颇有雅致,客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地板下烧了地龙,屋内屋外是两个温度。 裴湛和李徜、高远三人席地而坐,正饮着面前的温酿。 长长的雕花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桌旁架有一红泥火炉,炉膛内燃着无烟碳,上面正温着一壶最宜冬季喝的羊羔酒。 绒毯上还搁着好几个大大的迎枕。 那李徜就一只胳膊肘枕着迎枕,一只手执着酒杯,饮了一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美哉!美哉!” 三人因要谈事情,因此并没有让侍婢进来张罗。 高远拎起泥炉上的酒壶,往裴湛跟前的酒盅里倒酒,清澈的酒液从细长的瓶颈里倾泻而出,热气袅袅,酒香扑鼻。 “最近,周家可不太平。”高远看了一眼裴湛,“左相的一对儿女不知怎的回事。听闻那霸王花周芷西破相了,脸上被那隐翅虫给蛰了,涂了特殊的药膏,晚上睡觉耐不住痒,挠了几下,就留下了疤,太医都没法子。左相夫人着急得跟什么似的,周贵妃不断派御医上门诊治,都没见好。” 李徜最是个怜香惜玉的,惋惜道:“可惜!可惜!多娇艳的一朵花呀。” “女子一向爱美,何况这周芷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比杀了她还难过,听闻在家里拿丫鬟泄愤,还杖杀了一个奴婢。”高远摇了摇头。 裴湛面无所动。 “还有那周岩礼,自你在蓬莱山救了他一命后,过了两日他便先回了京都,在家养了两天伤。嗬,之后就跟转了性似的,去水云间勤得很,一个晚上叫三四个妓子!那妓子出来的时候个个都鼻青脸肿,搞得水云间的鸨母看见周岩礼都怕了。” 李徜也来了劲:“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虐待狂呀。” “只怕是其中有什么隐情。”高远淡淡说道。 他又瞥了一眼裴湛:“你和周岩礼之间有摩擦吧?” 裴湛也靠着迎枕,姿态散漫,摩挲酒盏边缘,漫不经心道:“是有摩擦。” 高远自小和他长大,知道他的性子,一向不吃亏,霸道惯了,若是被人摆了一道还不得报复回去:“奇怪,那你为何要在蓬莱山救他。” 裴湛嘴角一勾:“谁说我是救他?” 高远恍然大悟:“难怪!” 李徜在一旁打岔,他也不笨:“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难道那周岩礼落难是你算计的?” 裴湛瞟他一眼,没理他。 李徜啧啧一声:“暗地里摆他一道,明面上又救他,落不到一丝错处,看来他是把你得罪狠了,在众人面前糟了那样的罪。那一对兄妹,自来最好面子,一个破相,一个当众出糗,你是懂得往他们身上捅刀子的。” 裴湛淡淡道:“现在还不是让他们死的时候。” 高远提醒他:“小心狗急跳墙,被反扑。” 裴湛这才收起脸上的散漫,一脸肃容:“我知道。” 高远又问裴湛:“已经两个月了,太子殿下应该快回了吧。” 裴湛点点头,脸上有了笑意:“已在回程的路上。” 高远笑道:“太子殿下此番凯旋,圣人定要为之庆贺,怕是要领淮南盐税的差事了,京都的天又要变一变了。” 太子殿下李景玄此番下淮南剿匪平乱,本就是圣人行的障眼法,为了给太子殿下做功绩用的。 裴湛淡淡道:“何止,你都不敢相信,这几年来,一国储君饱受破相跛脚的折磨,可这次出去才两个月的时间,太子殿下脸上的疤痕和脚疾都有了好转。你们说,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李徜吃惊道:“原以为太子殿下破相跛脚是二殿下使的计,难道竟然不是?” 高远叹了口气:“果然是左相,他借二殿下的手将太子殿下绝于储君之位,二殿下又深受波及被贬,三皇子这才冒出头来,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左相轻轻松松坐享渔翁之利。” 裴湛冷笑:“等太子殿下归京,左相一派可就真憋不住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想到这,t他又问高远:“左相,和周贵妃……是亲兄妹吧?” 高远疑惑地看着他:“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 裴湛讽笑:“这位当朝的左相大人,真是令人不敢小觑,他和周贵妃有不伦之情。” 李徜手中的杯盏没有握住,杯洒酒倾,高远也是怔住了。 二人瞪大眼睛,半晌失语。 裴湛点头:“我亲眼所见。” 一向镇定的高远都倒抽了一口气:“这……左相大人,行事果然不拘。” “恐怕在周贵妃进宫之前,二人就搞在一起。” “那三皇子……的血脉……”李徜惊叫。 高远回过神来:“三皇子和圣人面容五官颇像,血脉可能没有造假。” “主要是证据,左相一派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好对付,若没有十成十的证据,他也只是被砍掉一两个枝桠而已,动不了根本。” 裴湛又笑:“但是左膀右臂嘛,总是要斩断的,我正在搜集兵部侍郎王大人的脏污底子。” 第149章 叶氏 寒月孤峭,星子冷寂。 京都城北园墅,莲花楼内。 这里玉石为阶,金银为屋壁,檀木为槛,内里藏金聚宝,也藏着美人,真真是顶天的富丽堂皇,说不出的奢华锦绣。 踏上台阶,视线延伸之处铺着上好的从波斯国进贡来的绒毯,走在上面无一丝声响。 进入正厅,左拐,进入内室。 首先盈入鼻尖的是清淡好闻的上好安息香的味道,绕过一架孔雀紫檀嵌螺钿绣寿字屏风,有一张大红酸枝鸳鸯戏水红木大床映入眼帘,上面铺着柔软的云罗丝被,被褥华美,散发着幽幽清芬。 屋内地龙烧得很热。 旁边有一架梳妆台,台上放着面琉璃镜,这种镜子乃海外的稀罕物,照着人比铜镜要清晰得多。 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琉璃镜旁燃着一银仙鹤烛灯。 昏黄柔和的光晕照亮小小的一隅,镜子里有一个美妇人。 美妇人垂眸静坐在一张玫瑰椅上,身上披着一件轻薄如蝉纱的淡红色睡裙,系带轻挽,身姿如同开得最娇艳的花儿,柳腰婀娜,酥胸饱满,肤若凝脂白润如珠,眉眼若画,眼神疏冷无波。 这是一张成熟有韵味的脸,不是二八少女可比拟的,绝非寻常姿色。 门“吱嘎”一声,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侍女垂眉走至美妇身边:“茵夫人,相爷想来还要一会才能到,要不您先上床歇息吧。” “下去!”美妇人冷冷道。 侍女无奈,应了个“是”又退出了。 不知等了多久,门再次被人推开,那银仙鹤烛灯随着气流跳跃了几下。 左相周庸走了进来,脸色略有疲惫,瞧见镜前的女子,脸上闪现一抹柔和的笑,他走上前,立在她身后。 又俯下身子,双臂将她环进自己的怀抱,脸庞埋在她的脖颈,嗅着那如兰的香气:“茵娘,怎的还没睡?你难得派人叫我深夜过来。” 镜子里的美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庸,我那块帕子呢?” 周庸的身形一僵,慢慢抬头,与镜子里的叶诗茵对视。 叶诗茵冷冷盯着他,周庸在那目光的逼视下略有闪躲,声音也有些发冷:“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那一块帕子?” 叶诗茵猛地站起来,转身对着他:“你明知道那帕子对我的重要性,你却罔顾我的意愿将它拿走。帕子在哪?还我!” 周庸望着面前这美貌绝伦的妇人,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四年了,他始终没有融化这个女人的心肠,无论他怎么做,她心里只有她的死鬼丈夫和女儿。 四年了,他多次央求她给自己绣一张帕子或一个香囊,她绣工了得,可就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她都不肯满足他,从未为他动过一针半线。 动身去蓬莱山前,二人发生了争吵,周庸一怒之下夺走了她随身携带的帕子。 原本也只是气不过,想气一气她,可谁知……那张帕子却不见了。 他心里除了有无力感,还涌上了一股心虚,以至于调转视线,并不敢看她的眼睛。 叶诗茵打量他的神情,见他闪躲,她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周庸,帕子呢?” 周庸握住她的柔荑,搂住她的腰,慢慢迎向她的目光:“茵娘,你绣工出彩,不如,你……再重新绣一块帕子吧。” 叶诗茵脸色突变,喉咙发紧,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番:“你……毁了它?” 周庸摇头:“茵娘,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叶诗茵站不住,跌坐在身后的玫瑰椅上,眼里涌上泪水,抬头含恨看他:“周庸!那是我女儿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你居然,你居然……你连我最后的一点念想都要夺走!” 周庸见她这副模样,忙上前搂住她:“茵娘,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没有放弃,手下人也一直在寻找你的女儿,只是,你也知道的,当年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你女儿,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你女儿被你丈夫族人所卖,中间倒了几次手,有的牙人已死,线索中断,实是难以追踪……” 叶诗茵流泪惨笑:“四年了,你就这样骗了我四年。如今,我女儿到底流落在何方……你是朝廷的左相,一手遮天,竟也半点查探不出来?你分明是在敷衍我。当年花鸟使掳走我,我万般绝望之下跳河逃生,河里水草繁多,我体力难支,被你所救,我原本感激你,却没想到,你非但没放我归家,反而将我囚禁在了这个金丝笼里,强占我,我寸步难行,几乎与世隔绝,你跟一个刽子手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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