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车夫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摇了摇头,将车赶到一旁的树荫下,自顾自的掏出斗笠遮住了脸打起盹儿来。 顾甚微乍一听到关御史的名字,竟是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忍不住朝着韩时宴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他眼眶微红的叹了一口气。 “御史台旁人都有自己的马车同车夫,唯独师父清贫,我同王御史见他出行不便,便偷偷替他准备了这辆马车,雇了老孙。王御史担心师父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便骗他说是御史台的车。” 他帮着关御史处理了后事,又替他安顿好了亲眷,却是独独忘记了老孙。 “人死不能复……” 顾甚微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就被那袁家门前突如其来的对骂声打断了! 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扭头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吴江叉着腰站在那门前破口大骂,“殿前司又如何?你们阻拦开封府查案,小爷定是要到官家门前告你们一状!”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问,袁惑到哪里去了?” “我告诉你们,如今人证物证齐全,袁惑他就是汴京连环杀人案最大的疑凶!你们不配合查案,莫不是共犯?他爷爷的腿的,小爷简直比那王家村的老黄牛都累!” “我那舅父不当人,你们也不是人不成!那么多人被杀了,你们眼瞎了看不见吗?”
第327章 暴躁吴江 顾甚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北朝王都那些离谱的家伙已经够癫了,没有想到汴京的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凝重。 按照吴江话里话外的意思,开封府认定袁惑乃是最近汴京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昨日袁惑方才押送齐王进台狱,今日便乾坤倒转成了犯人? 这怎么想,都十分的不同寻常。 顾甚微同韩时宴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今日的吴江显得比从前任何一日都要来得暴躁。 他嗓门巨大,宛若惊雷,周遭有不少人听到响动都小跑着过来围观,听到事关连环杀人案不少人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同吴江面对面的站着的袁家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削瘦男子,他的留着如今汴京城中时兴的山羊须,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严肃。 “吴推官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砸下来,袁某实在是承担不起。开封府办案,我们自是要配合。” “我那小弟昨夜一宿未归,并不在家中,家中如今皆是老弱病儒,经不住吴推官这般恐吓。” “至于你说我小弟是那杀人疑犯,袁某只想问上一句,人证是谁,物证又是谁?若非证据确凿,你这般行事便是污蔑朝廷命官,便是吴推官你不去御前……” 那说话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说话条理清晰,铿锵有力,倒是显得吴江有些过于无礼了。 提到御前二字,那山羊胡子冲着宫中方向拱了拱手,“那袁某也要上御前替我小弟讨个公道!” “你!”吴江听着怒火中烧,气得那叫一个面红脖子粗! 昨日他还在殿前杀叛军,后又因为马红英一宿未眠,等到今日晨起,便被舅父王一和急吼吼的赶来这袁家抓人,可不想这姓袁的一家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演得一场好戏! “你这厮兀那不讲理,明明小爷在那府中都同你说得一清二楚了,昨夜袁惑杀人被抓了个正着,有人亲眼瞧见,且他身上殿前司的令牌都掉落被我们开封府捡到了!” “袁惑莫名其妙失踪,这还不是畏罪潜逃?” “本来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大了!可你这老儿一把年纪怎么忒不要脸!” “你是怎么好意思睁眼说瞎话,说我没有同你摆证据讲道理的?” “还恐吓?小爷怕你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恐吓,老子拔刀了吗?你就说恐吓?问你一句就是恐吓,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娘的十个胆都不够你用的,一天吓破一个!” “也不看看自己,跟那老树皮一样,还学那姨娘做派,恶心不恶心!真是将小爷的隔夜饭都恶心得吐出来了!” 那门内站着的袁家人触不及防的被吴江的口水喷了一脸。 他有些羞愤的朝着看热闹的人看了过去,见那墙头草一般的人又倒向了吴江,面色愈发的不好。 “总之袁惑不在府中,他昨夜一宿未归,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老母亲病重,经不得这般闹腾,吴推官若是要找袁惑,尽管去找。” “还请恕我先行送客。” 他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门房们快速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吴江吃了个闭门羹,愤愤的啐了一口,猛地转过身来。 顾甚微同韩时宴瞧见他,皆是一惊。 这才一夜未见,吴江整个人都变得潦草了许多,他的眼下满是乌青,头发都炸了毛,脸上身上那些伤口也都没有包扎,就那样青紫斑驳皮肉翻翻的……看着同那恶鬼差不离。 顾甚微表情有些微妙,也难怪那姓袁的说他恐吓。 这还是白天,若是夜里,不叫恐吓叫惊魂。 吴江愤愤地下了台阶,余光一瞥瞧见了顾甚微同韩时宴,瞬间眼睛一亮小跑着便冲了过来。 “顾亲人……时宴兄……你们今日也不得休沐么?咱们大雍的朝廷命官都比黄牛还苦吗?” “那黄牛还能歇息呢!咱们就是那拉磨的驴!” 顾甚微瞧着他怨气冲天,若是现在死亡即刻便能尸变,忍不住问道,“今日你难道不应该喜上眉梢?” 马红英死而复生,没有人比吴江更高兴才是。 吴江听着,却是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这个话。 他看了那袁府的大门一眼,又看了看顾甚微同韩时宴,“你们也是来找袁惑的么?” 顾甚微心中了然,吴江今日这副狼狈模样,十有八九同马红英闹了别扭。虽然她不明白失而复得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但吴江不愿意提,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今日齐王在狱中悬梁自尽,我们查到袁惑是昨日押送他的人,想要过来问问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你同袁大郎吵了起来。” 韩时宴回答道,亦是看了那袁府的大门一眼。 他想着向顾甚微解释道,“袁家有爵位在身,袁大郎虽然做的是个闲职,但在京中人缘不错,声名也无暇。” “袁家共有五兄弟,袁惑同袁大郎是一母嫡出。袁家其他的三兄弟也各有职位,算是低调又厉害的家族。” “袁惑的母亲乃是太后族妹,从前二人在闺中之时便是密友。袁惑有几分本事,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殿前司副都检。” 同文官熬资历不同,武将升迁更看军功同官家的信任。 虽然韩时宴没有点明,但是顾甚微明白袁惑能有今日,同袁老夫人的出身脱不了干系。 吴江听到“吵起来”几个字,又想起了那袁大郎,瞬间变得气鼓鼓起来。 “顾亲人,时宴兄,实在不是我暴躁不讲理,实在是那袁大郎太会装委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就登门问了一句他们知不知道袁惑去了哪里,他倒是好……演得像是我强抢了民女。” “我也觉得离谱啊,袁惑前途大好,干啥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昨夜汴京城中大乱,他又出来杀人,却是不想被人瞧见了个正着。今日早朝过后,人便来开封府告状了,目击者不止一个人。”
第328章 刀子嘴豆腐心 “不如你详细说说这连环杀人案。” 顾甚微听着吴江的不甚详尽的话,心中那是一个千回百转。 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他们要找袁惑这个关键证人,袁惑就在这个档口因为杀人而畏罪潜逃了? 她同韩时宴听到那汴京城杀人狂魔的消息,还是昨日初进汴京城的时候,听那守城门的侍卫说的。 吴江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了顾甚微一眼,那眼神当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到底没有忍住,对着顾甚微问出了自己心底的话。 “顾亲人早就知晓红英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同顾甚微也算是出生入死多回,在那小楼之上顾甚微激励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吴江问这话时,声音有些干涩,他有些颓唐地低下头去,只盯着顾甚微的靴子瞧。 “是觉得我守不住秘密会坏事?还是觉得……” 顾甚微及时打断了吴江的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从我的口中说出来。这是你同马红英之间的事情。” “你要不要问问韩时宴,让他评评你的嘴有多硬?” “嗯,比死鸭子的嘴还硬”,韩时宴不客气地说着,顺手拽住了吴江,“这条巷子东口有一家医馆,你且先去清理一下伤口,不然一会儿死了,满汴京城的人都要笑你是被袁大郎气死的。” 吴江瞬间怒了,他猛地抬起头来,气呼呼地说道,“小爷气死他才是!” 韩时宴嫌弃地看了吴江一眼,“张口小爷闭口小爷的,你是朝廷命官还是山上土匪?” “马红英是什么性情,你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在乱石阵她宁愿自己死也要换你生?在昨日之前,若有人同你说,你若是立即死,便可换回红英,你换不换?” 吴江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道,“换。” 吴江说完一个怔愣,却是明白了韩时宴想要告诉他什么。 失而复得已是三生有幸。 韩时宴静静地看他,“红英她没有不信你,她只是不想让你同她一样处于两难境地,就像当初你隐瞒我,不想要让我两难一样。” “是吗?”吴江那惨白如死人的脸一下子容光泛发起来,他眼巴巴的看着韩时宴。 今日当真是天上下红雨啊,韩时宴那张冰冷的嘴中竟是说出了这么暖心窝子的话,再不多听几句,下一回想要听到怕不就是在白胡子韩时宴在他坟前烧纸时了。 韩时宴瞥了他一眼,“不是!是红英不心悦于你!” 吴江瞬间傻了眼。 一旁的顾甚微瞧着,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人记得她问的关于案子的问题吗? 吴江这会儿脑子嗡嗡的,哪里还记得这些,他一蹦三尺高,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来,一下子身上处处流血,那模样瞧得顾甚微都觉得全身疼! 可吴江却像是没感觉似的,激动地说道,“不可能!红英只揪我的耳朵,她怎么不揪别人的耳朵!” “她每回吃鱼,都将肉最多的鱼北分给我,吃炖肉都让我嗦骨头,怎地不心悦我?” 顾甚微瞧着吴江那骄傲的模样,默默地跟着韩时宴大步流星的朝着巷子东头的医馆走去。 她担心那厮再死命的脖子向天歌,会崩开更多的伤口落地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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