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得面红耳赤的,袖子一甩快步上了马车。 “莫要听他胡诌,这些都是马车中必备的。他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被我阿娘带坏了。” 韩时宴红着脸说着,就瞧见顾甚微伸出手来,递给了他一颗梨膏糖。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是治咳嗽却是很有效。我从前伤了肺腑,下雨的时候时常咳嗽不止,每每都靠这个续命了。同你一样,这也是随身必备的。” 韩时宴回想起那直冲灵魂的味儿,搁着马车门瞪了那车夫一眼。 车夫的后脑勺像是生了眼睛似的,他哈哈一笑,扬起马鞭哼起小曲儿来! “这曲子好生熟悉,听着像是若日在王家喜宴上听到的喜乐!”顾甚微竖起耳朵听着,只感叹韩家不愧是大家族,当真是底蕴深厚,一个车夫都通音律知雅意。 坐在她身边的韩时宴这会儿却是耳根子犹如火烧,他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明白自己的脑子是如何坏掉的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阖府的傻子在一块儿待久了,脑子自然是不中用了…… 不过这样的纠结没有过上多久,在去五福寺的路上,顾甚微便将她这头的发现同韩时宴交代清楚了。 “所以你认为那个棉锦同顾家效忠于同一个谋逆者。这个人会是谁呢?按照时间来看,顾家押宝是在断械案前,那时候东宫地位稳固。他是中宫嫡长,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明君之姿,但是也无过错。” “虽然官家真爱苏贵妃,但是她的儿子那会儿尚且在腹中,同嫡长子根本就没有一搏之力。” “顾言之若是那时候就敢下注,那我只能说他将富贵险中求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顾甚微仔细思索着韩时宴的话,的确当时她母亲早产生小弟的时候,汤家兄弟的父亲汤太医便一直在宫中没有回来替苏贵妃安胎,还有做产后的调理。 顾家人也是吃准了这个,才假惺惺的派人拿着帖子去请汤太医来救命。 她想着,蹙了蹙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棉锦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拿出那锭金子来试探褚良辰呢?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既然拿走了税银,为何不直接将这东西给融掉。” “就像咱们去李贞贤家中发现的金山银海一样,那其中肯定也有不少是他贪来的见不得光的脏银。” “他是如何做的?直接融了按照自己模子打成金砖,这样就相当于是毁尸灭迹了。能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转移走那么多金银的人,连这个都想不到么?” “倘若那些金银都已经处理了,就算褚良辰瞧见了下头的税银变成了石头那又如何?” 如果棉锦没有将那锭有问题的金子送到褚良辰手中,在时隔多年,且大部分的水鬼都没有办法下到河底一探究竟的情况之下,开封府想要重提税银大案证据不足谈何容易? 她这下子打草惊蛇,不光送上了把柄,而且还损失了常亦同欧阳至,更加将她自己暴露了出来。 韩时宴听着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自大过头了,以为自己是猫,褚良辰是老鼠,她没有料想到老鼠装死骗过了猫不说,还引来了一头老虎。” “倘若褚良辰没有那么敏锐机警,当时他就会被棉锦灭口。倘若不是有你出现,这回常亦同欧阳至就会成功补刀杀死褚良辰灭口。她没有考虑到你这个变数,也是很有可能的。” 顾甚微听着按捺住了心中的疑问,“我总觉得这其中颇为违和,不过等咱们将棉锦揪出来就知道了。” 顾甚微想着,不等韩时宴接话,有些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我瞧着这天上没有下红雨啊,韩御史怎么还夸起我来了,唉,本人不才,还是比老虎厉害些的,徒手捉大虫可试上一试!” 韩时宴嘴角抽了抽,无言地笑了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外头传来了车夫的问话声,“顾亲事,咱们是要在哪里停,前面不远就要五福寺了。” 顾甚微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敲了敲马车壁,应声道,“现在就靠边停了,我们下车查看一二。” “好叻!吁!”车夫吆喝了几声,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顾甚微轻轻一跃下了马车。 这地方是个被人修整过的山道,堪堪能够容纳一辆马车通过,站在这里往四周看,果然能够在那影影绰绰的山林之间瞧见五福寺,太安观还有送子娘娘庙。 往下看去,是一条宽阔的道路,那道路之上三五不时的有马车经过,看上去热闹非凡。 想来从前这条山道是通往这三个寺庙道观的必经之路,这山道陡峭且狭窄,不便于贵族的马车通行。五福寺香火鼎盛之后,便有富贵香客新修了一条平坦的道儿,而这从前旧路便荒废了。 顾甚微想着荆厉的话,吸了吸鼻子。 不过倘若荆厉的鼻子是状元,那他们这些人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什么浓重的血腥味儿她是没有闻出来的。 她只能闻到离她很近的韩时宴身上的熏香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凌冽的味道。
第132章 销魂马车 “你看那里”,韩时宴说着,抬脚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山林走去,“这里的灌木丛被人压垮了一截。” “虽然荆厉说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但人倒地的时候可能压倒旁边的植物,若是夏日更明显草会被压倒。” 顾甚微瞧着韩时宴走到那树枝旁边蹲了下去,她快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凑近一看,果然树底下的一丛灌木被压垮了一个角,灌木后头的土像是被人铲动过了,看上去同其他地方明显有所不同。 “凶手费了很大的功夫来清除血迹”,韩时宴说着站起身来。 他一个转身,面朝着顾甚微背对着那灌木丛比划了几下,“欧阳至很有可能站在这里同人说话,然后……” 顾甚微抬手接道,“然后对方出其不意的杀死了他,欧阳至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没有挣扎便被一击毙命了,然后往后仰倒而去……” 韩时宴点了点头,他轻轻地往后仰了仰,佯装做了一个往后倒地的样子。 顾甚微瞧着,冲着他招了招手,“可以了,以欧阳至的身高往后倒的话,的确会压到灌木丛的一角,被灌木丛一绊,他整个人重重摔倒,血流在了地上。” “荆厉说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的时候,我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欧阳至可能被人给虐杀了。” “但如果是这般情形,也有可能是我之前刺他的伤口崩开了。” 当时她为了让欧阳至相信自己是死里逃生,对他下了很重的手,虽然不会死亡,但是那伤口却是会大量的流血。这短短时间就算是金疮药当面粉用,那也不可能伤口愈合了。 是以也有可能在重摔之下再次出血。 韩时宴点了点头,“更有可能是的,荆厉的鼻子同我们不同。杀只鸡在他鼻子里那就是尸山血海。” 顾甚微听得哈哈一笑,“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说着,朝后一个小跳,又走到了先前马车所在的山道中央,“那么问题来了,凶手将欧阳至的尸体送到哪里去了呢?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这江湖仇杀天天有,光说沧浪山灭门案那是尸横遍野人间炼狱。” “看了那么多,最多有人将尸体扔去乱葬岗,亦或者是弄一些化尸水将尸体给处理了。连带血的地皮都铲走的,倒是十分的罕见了……” 顾甚微嘀咕着,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 “荆厉的鼻子灵敏无比,按理说欧阳至死了之后,尸体上有浓重的血腥气。虽然血腥气掩盖住了之前他留下了特殊的牵引香,但是血腥气也是一种浓烈的气味。” “他按理说还能够继续追踪下去的……而不是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一旁灌木丛中的韩时宴听着,站起了身子,他指了指自己发现的几处地方,“这几处都有血点子,应该是凶手没有处理干净的。” “欧阳至是一名成年男子,荆厉说来这里发现血腥味是在辰时,那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五福寺香火鼎盛, “而且那条新路只通往五福寺,还有要去道观同送子娘娘庙的香客都可能经过……” “总而言之,凶手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背着尸体跑,这样她的身上不光会沾上浓重的血腥气,还有可能沾上荆厉留在欧阳至身上的特殊香味。” “这样杀欧阳至不光是白费力气,还直接让你们的计划成功。”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想着,的确!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通过欧阳至找到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若是那个香味到了凶手身上,那荆厉迟早能够将人给揪出来。 “而且,我们站在这山道能够轻松的看到下头的马车,下头的马车也能够轻松的在这个位置看到我们,看到凶手还有尸体。所以,我推测当时凶手应该有马车,且不止一个人。” 顾甚微对韩时宴的话深表认同,“虽然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棉锦,但是棉锦的手下可能不止是常亦同欧阳至。” 她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那高高的五福寺上。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她正想着,突然耳朵一动,“有马车从山道上过来了。” 顾甚微说着,一个小跳走到了韩时宴身边。 山道狭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先前韩府的车夫为了不堵住路,已经驾着马车下了山道,停到下头去了。 她若是站在路当中,旁人还以为是劫道的。 顾甚微想着眼眸一动,用力一拽韩时宴,将他拽着蹲了下身来,二人就这样猫着腰蹲在了灌木丛中。 韩时宴触不及防的被顾甚微这么一拽,瞳孔猛地一缩,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却见顾亲事那白白的手在正拽着他的衣襟,她若是再用力一分,那衣衫就要被她给扯破了去。 不光是如此,她的另外一只手正在死命的压着他的脑袋,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按到土里去!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在这荒郊野岭的杀人现场,顾甚微若是弄死他,简直就没地方说理去! 韩时宴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马车越来越近,他轻轻地拨开了顾甚微按在他头上的手,透过灌木丛的间隙朝着外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青色的马车循着山道慢悠悠地朝着前方行去,那速度别说是他们两个了,就是拉车的马儿自己个都要不耐烦起来。 韩时宴正想要问顾甚微他们为何要躲? 就听到那马车之中传来了一阵辣耳朵的声音! 韩时宴腾地一下险些站起来破口大骂!这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这般的孟浪行那不要脸之事!他一动,就感觉到头顶上又一阵巨力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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