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剑客啊! 她当初就不应该想着什么正义公正,她就应该直接发疯让这汴京城血流成河! 顾甚微想着,忍不住“啊”的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嗷出去,四周立即鸡鸣狗吠了起来,紧接着摔盆打碗的声音响起,屋下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夭寿啊!我这鸡子正生着蛋呢!哪个讨债鬼啊这么一下,愣是给吓回去了!” 顾甚微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跑出了残影! 好家伙!险些她就要背着篓子挨家挨户的赔鸡蛋了! 顾甚微想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脚轻点地绕开了开封府,径直地朝着桑子巷的方向狂奔而去。 待快到之时,又大包小包的买了好些吃食零嘴儿,这才慢慢悠悠地朝着家中走去。 因着是白日,院子里虚掩着,隔得远远地都能够听到顾甚景朗朗地读书声,“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一旁的十里好奇的探头问道,“景哥儿,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甚景摇头晃脑了一圈,认真的解释道,“阿姊,说的是天下的难事都是从容易的时候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天下的大事,都是从细小的地方一步步形成的。要不有句话叫做抽丝剥茧呢?” 庭院里传来了十里恍然大悟的声音,还有马厩中欢快的鸣叫声。 顾甚微抬脚轻轻地挤开了门,晃了晃手中的吃食,“还有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甚景你这般寒窗苦读,要是今年就高中了状元岂不是让其他学子都得自挂东南枝?” “我买了好些零嘴儿回来,你们快尝尝。” 顾甚微说着,将手中的零嘴儿全都塞到了十里手中,“林婆子呢,我路上恰好遇到了卖鲫鱼的,拿给她做上一碗豆腐汤。” 十里瞧着,忙将那些零嘴儿都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伸手就要接顾甚微手中提着的一串鱼。 她欣喜的睁大了眼睛,“姑娘今日得闲在家中用晚食么?快些与我,我给姑娘做。” 顾甚微手一挪开笑道,“阿姊陪顾甚景吃零嘴儿吧,不然我瞧着他馋却是不好意思张嘴。今日夜里头当值,可以在家歇个晌午,我拿去便是,这鱼腥得很,别脏了两个人的手。” 十里见顾甚景的确不放肆,也就没有坚持,点了点头笑着坐了回去。 顾甚微瞧着提着菜便往厨房走去,这会儿虽然不是饭点,但是林婆子却是没有闲着,正坐在一个小炉子旁边看着药火,瞧见顾甚微进来,林婆子朝着她身后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楼主可是有急事?” 顾甚微点了点头,声音亦是小得几乎不可闻,“婆婆一门可还有旁的传人?亦或是婆婆曾经替旁的什么人做过易容之术?我今日在五福寺发现一人,他生得同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第二个楚刀刀?” 先前她将顾家二房的事情揭露出来的时候,就按照杜妈妈的意思,让林毒婆将楚刀刀易容成了顾七娘的样子。 那什么阿泽出现在福顺公主面前当真就只是一个巧合吗? 林毒婆皱了皱眉头,她沉吟了片刻对着顾甚微说道,“楼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按说我应该早就同你交代的。不过家丑难言。” “我们这一脉是钻研毒物的,有天赋的传承人本来就少。好不容易入门的三瓜两枣,有半数在制毒的时候给自己毒死了;还剩一半……被我那叛出门的师姐给毒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她的下落,不过她毫无音讯,像是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了一般。” 林毒婆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这易容术也是我们师门不传秘术之一。我师姐虽然手艺不如我,但是她若是出手,也能做出第二个楚刀刀。” “不过老婆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倒是真见过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生得极其相似的。毕竟我大雍幅员辽阔,什么样的稀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那人究竟是易容的,还是真的,需要老婆子看过才知晓。” 林毒婆说到这里,眼神有些复杂,“倘若当真是我师姐所为,那指不定我真能找到她清理门户了。” 顾甚微耳朵一动,注意着门口的响动,对着林毒婆说道,“那人就在五福寺,是个和尚,俗家名字叫做阿泽。韩御史你见过了,那人生得有些有些像他。” 林毒婆朝着顾甚微身后看了过去,见十里在帮顾甚景砸核桃,大声说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买豆腐,晚食一定让您吃上香砰砰的鲫鱼汤。” 她说着,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老婆子这就去,楼主且等我消息。”
第147章 第二个反骨仔 那林婆子抬脚要走,却是又被顾甚微给拦住了。 “不对,我倒是忘记了,那人还有一子,生得同他亦是极其相似。这同易容倒是相悖了,总归不能蛇伪装成了龙,还能生出龙子来。” 之前楚刀刀在公堂上说过,这种易容术并非犹如女鬼画皮一般,而是原本二人就生得有几分相似,这样方才能够成。若是要孩子也生得像,除非是那阿泽同韩敬彦本身就是孪生兄弟。 林婆子脚步一顿,眼中的兴奋瞬间消失了。 “看来老婆子差点运气,这回逮捕不住我师姐那个叛徒。” “假的真不了,易容说到底只是个障眼法。楼主说的这种情形,要不的确是巧合,要不就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大海捞针的真找出了一个相似之人。” 杜妈妈独自一人辗转南北,不也寻到了一个同顾七娘颇有几分相似的楚刀刀吗? 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毁掉福顺公主,在知晓她这个人满脑子情爱,满脑子韩敬彦的情况之下,弄出这么一个生得一模一样的骗子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亲前来复仇。贵族家中的臭鱼烂虾们就像是那蒲公英一样,将种子到处洒,出现何种情形都不稀奇。” “若真如楼主说的那般像,那很有可能是亲兄弟。”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站在炉灶旁,先前买回来的鲫鱼被林婆子放进了盆中,那鱼儿一挨到水立即活蹦乱跳起来,溅得水花到处都是。 给孩子易容显而易见的是行不通的,即便那青衫刺客就是林婆子的师姐那都不成。福顺公主万一矮子心切给那童子洗个澡,还不得这辈子都对水有了阴影? 什么东西啊它就越洗越丑?将她好生生一个孩儿从潘安洗成了李逵? 顾甚微晃了晃自己的头,最近她有些用脑过度,这奇怪的想法都满天飞了!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婆婆且去瞧上一瞧,毕竟这世上无奇不有,还是确认的好,省得阴沟里翻了船。我自令人调查那人身世可有异样。” 林婆子赞同的看了顾甚微一眼,她伸手一薅,从一旁的锅灶旁边薅起了一个瘪瘪的小花布袋子揣在了自己腰间,然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别看那花布袋瞧着不起眼,可那里头全都是林婆子杀人的神气,里头随便一点粉末儿也能毒得人立即升天。 顾甚微听着林婆子同十里打招呼的声音,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顾甚景正在吃芝麻糖,那糖扯得拉了丝儿,芝麻渣渣都粘在了他的嘴角边儿,瞧见顾甚微出来,他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阿姊”。 自从知晓褚良辰不用死,按照顾甚微预计的将要被流三千里,兴许有机会能够打听到他阿娘的消息,这孩子当真松弛了许多。 顾甚微瞧着他的笑脸,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 要是她的小弟还活着该有多好,他也会像眼前这孩子这般瞧见她就一脸欢喜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扳倒了顾家,让那一家子人渣全都下了地狱,她再将小弟同阿娘接回来,一家人团聚。 顾甚微正想着,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那个,请问顾十七娘是住在这里吗?” 顾甚微闻言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门前站着一位穿着绿襦白裙的娘子,她的头发只简单的挽着,上头簪着一些小米珠,看上去显得清雅又俏丽。 瞧见顾甚微,那娘子眼眶一红,抿了抿嘴唇,又冲着门敲了敲。 “十七妹,我可能进来?” 顾甚微一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听闻十五姐去岁出嫁,随着夫君外放晋州,在这个节骨眼莫不是回了汴京做说客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五姐若是来做中人的,还是免开尊口。” 她自幼在顾家长大,家中兄弟姐妹那么多,自是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个相熟的。 若论阖府谁同她走得最亲近,那非四房的顾十五娘莫属了。 虽然她从前是个剑痴,基本上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习武上了,但顾十五娘只比她略大了半岁,二人吃席那都是安排在一块儿坐着,相比旁的兄弟姐妹,自是相熟了许多。 顾十五娘轻叹了一口气,她冲着身后的婆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莫要跟着进来。 然后提起裙角快步地走了进来,“你还是同从前一样,是整个顾家最有主意之人。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待在晋州,一辈子都再不回顾家了。” “可我娘还在,我虽然也不喜她,可却是也不能眼睁睁瞧着给顾家陪葬。” “我今日前来,明面上是替祖父来说和的,实际上是想要同你做上一笔交易的。” 顾甚微心头微动,她深深地看了顾十五娘一眼,她从前同顾十五娘说得来,不光是因为她们年龄相仿,而是因为她性子泼辣,是顾家四房那一群面团姑娘里唯一的刺头儿! 顾家祠堂的地板都叫她跪得发亮了。 她想着,默不作声的朝着屋中走去,顾十五娘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见顾甚微往桌边一坐,顾十五娘立即试探着坐了半个屁股,再见顾甚微没有出言呵斥,她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往凳子上挪了挪,整个屁股都坐了上去。 “祖父想要我来说和,问用大伯还有二房性命可能抵消你心中恨意?若是你同意就此收手,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你千万莫要相信。” “他这是想着断尾求生,等缓过来了立即便会报复回来。更有可能这边托我说和,那边已经想着杀你了。” 顾十五娘说着,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她朝顾甚微看去,见她不为所动,反而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又是一声轻叹。 “在烂泥潭里反抗的人不止你一个顾甚微”,顾十五娘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臂。 顾甚微看了过去,却是瞳孔猛的一缩,只见那白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看上去是旧伤,虽然如今已经结痂好了,但是却留下了再也消除不了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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