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下一刻一颗石子击中了她的手腕。 “谁?”郑维桢吃了一惊,马上将药瓶收回袖子中。 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男人的声音响起:“四娘子三思啊。” 郑维桢更惊讶了,此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她追问:“你究竟是谁?” 男人还不肯露面,只是说:“我与四娘子幼时曾有渊源,可惜郑家颠覆时,我并不在长安,没能帮上四娘子,实在是心里不安。今日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请四娘子不要怪罪我的无礼。” 郑维桢红着眼:“既然是故人,就该助我复仇,为何你要阻止我?” 男人叹了口气,劝道:“四娘子,外面这些人和你郑家的仇有什么关系,你要拿他们的命来帮你报仇? 何况就算让你成了事又能怎样?依贵妃的权势,抬抬手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介时你倒是需要提醒吊胆,怕查到自己身上,她却毫发无伤,这难道能算报仇吗?” 郑维桢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男人继续劝:“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四娘子收手吧。真想要报仇,将来再寻机会就是了。” 郑维桢有些松动,这时窗外的男人已经看见小厮从游廊那头回来了。 他顾不上藏匿身份,推门进去抓住了郑维桢的手:“快跟我走。” 郑维桢看清楚了他的脸:“你是……” 来不及多说了,刘执拉着郑维桢往园子里走,此时他才感觉出郑维桢身型有些异样。 “你有身孕了?”刘执吃惊。 郑维桢别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执眼眸一垂,抓着郑维桢的手紧了紧,脚上的步伐稍微放慢,怕走快了伤到郑维桢的身子。 两人逃进园子,见周围没了巡逻的人,刘执放开郑维桢的手。 郑维桢整理好裙摆,避开半个身子说道:“你什么时候来长安的?刘世叔竟也愿意送你来做人质?” 刘执苦笑:“不让我来,陛下怎么放心阿爹做这个范阳节度使。再说我来,也是想为家里找找出路,总不能真的等哪天,陛下开始清算各方节度使了,一家子死到临头,才来抱佛脚吧。” 也是,摊上这么一个强势的陛下,各路封疆大吏都得夹紧了尾巴做人。 郑维桢点点头,不欲再说:“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四娘现在的身份与世兄有云泥之别,今日世兄就当没见过我吧,来日碰见了,也只做不识就好。” 刘执藏在身后的手还怀念着女子细滑的皮肤,他点点头,默认了郑维桢的说法。 郑维桢想先离开,她刚要动身,就听见青墙那头传来声音。 起初是一个太监的声音:“殿下怎的私自甩开内侍,跑到这等偏僻的地方来。” 郑维桢脚步一顿,能称得上是‘殿下’的,只有跟着贵妃前来的两位皇子。 墙那边响起一道稚嫩的奶音:“张总管不是跟着我吗。” 这位张总管似乎把小殿下一把抱起,惹得小殿下有些不大高兴。 “有奴才跟着也不行,万一出了事,砍了奴才的脑袋,也息不了陛下的怒火,殿下还是随奴才回去吧。” 小殿下道:“回去没意思,李师傅不许我和大哥同座,说什么身份有别,我与大哥一母所出,真不懂哪儿来这么多规矩。” 原来小殿下是因为这个事不高兴。 这位张总管定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好言劝了小殿下许久,这才把小殿下哄好给带了回去。 墙那边很快没了动静,而墙这边,郑维桢摸着那道青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另一边,朱全昭发现自己的腰牌丢了。这东西他平时都随身携带着的,除了最亲近的人,旁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 朱全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心道不好,立马叫人看住了杨府,绝对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去。 而他自己则火速回通济坊去,他到时,自己养的那只金丝雀没在宅子里,朱全昭猜她是找机会动手去了。 朱全昭气郑维桢不肯跟他好好过日子,还要陷他于不义之地,怒目一瞋,拔刀劈开了房中案几。 这女人最好别被他逮着,否则…… “这么大火气干什么?”郑维桢扇着团扇,出现在门口。 朱全昭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你方才去干什么了?” 郑维桢翻了个白眼,很嫌弃地用团扇拨开钢刀,道:“还能干什么,外面人声鼎沸,我当然也出门看热闹去了。放心,我小心着呢,没伤着你的好大儿。” 朱全昭疑惑地打量着她,把刀尖支在地上,问说:“只是出门看热闹,你拿我腰牌做什么?” 郑维桢喊冤:“谁拿你腰牌了,是你自己马虎,将物件遗落在我这儿,这也要来冤我吗?” 说着她踩着莲步走进内屋,挑开妆匣,假装从里面拿出腰牌,实在挡住朱全昭的视线,把腰牌从袖中取出。 “哝。”郑维桢拿着腰牌在朱全昭面前晃荡:“是不是这个?成天就会疑心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腰牌做坏事去了?哼,要是这么信不过我,趁早和我断了,等我把腹中孩儿生下,你就把他抱走,我与你一别两宽。” 朱全昭摸着自己的腰牌,心里的猜测又动摇起来,暂时相信了郑维桢的清白。 此时杨府里,贵妃打发了众人,正抱着冯遥刚生下的女儿亲香。 小女娃一声的奶味,躲在襁褓里扭来扭去的。 杨小满很有经验的说:“她是不是饿了?找奶喝呢。” 冯遥还没反应,站在一旁的幼薇先道:“孩子一个时辰前喝的奶,算算时辰确实差不多了。娘娘把孩子给我把,我抱着去找乳娘。” 幼薇视这小女娃如己出,冯遥有时都比不过她心细。 她抱着孩子去了抱厦,冯遥看着幼薇的背影,对杨小满说:“娘娘别介意,幼薇满心满眼都在盈初身上呢,礼数欠缺的地方,您别跟她计较。 她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被耽搁了青春,恐怕她此刻也当了娘亲了。” 杨小满给冯遥披了一件薄衫:“我如何能不知道,放心,她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也当她朋友一样的相处,不必太过拘礼。 对了,我今儿来,也不光是为了来看看你和孩子,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已经有了雏形,想说出来向你讨教讨教,你帮我看看这事办不办得成。” 杨小满把悲田院的事拿出来和冯遥商量。此前她交代了把杨家收来的钱财拿去悲田院使,因为关心钱款下落,她自然就让人好好盯着悲田院。关注的多了,于是看出一些不妥来。 悲田院又称卑田院,是靠着朝廷拨下来一些薄田,养着一些弃儿、乞儿和伤病之人的地方。 别看里面油水少,可因为朝廷不太关注这个地方,导致那些丧良心的人,连这些救命钱都下得去手去捞。 杨小满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就想着把悲田院整顿一番。 她对冯遥说:“我身在宫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时事,要是底下人偷奸耍滑,我也发现不了,就想请你出山替我理事,你看行不行?” 冯遥靠着软枕:“娘娘做的是好事,我自然愿意一起帮忙,可孩子太小,我怕自己顾不过来,不如让幼薇也来啊,她以前在道观修行时,就帮着观中照顾过乞儿,让她来帮忙是最适合不过了。” 杨小满乐了:“好好好,人越多越好。” 冯遥又说:“不过娘娘,悲田院再不济,也是朝廷衙门,我们一介女流想插手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总不好将来事事请娘娘去陛下那儿请旨。 依我的意思,还不如另辟蹊径的好,悲田院归悲田院的事,咱们自己做自己的,千万别和官府扯上钩,就只说是我们妇人的善心罢了。” 幼薇这时正好回来,听见后半句话,就问:“什么善心?” 冯遥和杨小满对视一笑,笑着对她说:“当然是求求你这位女仙人发善心啦。”
第80章 节度使 一说是救助孤幼这样的善事, 幼薇岂有不答应的,三人还说好,要将这个新的机构命名为慈幼局,避开悲田院, 算作一个民间自发的善局。 她们想的倒是挺好的, 然则慈幼局的事从一开始就非常不顺利。 应该说此时关于贵妃的所有事情, 都进行的很不顺利。 这回的省亲,陛下可是处处为贵妃打破了规矩,不单单是贵妃使用的鸾驾已经和凤座相差无几, 就连贵妃的服饰、左右侍侯的宫人,等等一系列能体现皇后尊贵地位的地方, 贵妃所使用的都已经无限接近皇后的规格了。 这些无不透露着陛下想立贵妃为后的意思, 群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既看出来了,又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不是李其素, 和陛下没有从潜邸里一起培养出来的情谊,自然反应得比李其素还要激烈。 就因为贵妃省亲使用了超规格的仪驾这件事,李裕锡已经收到了整整三箱弹劾贵妃的奏折。 这种时候,贵妃当然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要办这个慈幼局,立刻就有人质疑她卖名声, 于是朝野上下弹劾她, 弹劾得更狠了。甚至于每日上朝时, 弹劾贵妃的折子居然多过于处理政事的折子。 杨小满傻了眼:“我是作奸犯科,还是十恶不赦,要让这么多人追着我骂?” 李裕锡给她顺背:“不关你的事, 是朕想要削弱各方节度使和世家的势力,他们在于朕对弈, 把你牵扯进来罢了。你就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不必把他们的弹劾当真,等朕把他们都收拾了,这场风波自然就平息了。” 杨小满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担忧道:“事情很严重吗?我被骂几句倒是没什么,陛下不用顾及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李裕锡点头,让杨小满不用担心,他自登基起就在酝酿这场变革,网已结成,岂有让鱼儿跑了的道理。 基胜楼里,夜夜笙歌、人来人往,长安城再大的腥风血雨也撒不到这个销金窝里。 今夜,庭州刺史之子马玮设宴,款待一众地方大员留京的子孙,刘执作为范阳节度使之子,当然位列其中。 马玮之父马基,不光是庭州刺史,也兼任北庭都护。早年间先圣信重马基,特意将他提为节度使派往庭州。 结果这个节度使做着做着,马基的屁股就安在庭州了,转而被封了刺史兼都护。 这也是节度使们的一条常规出路,刚封节度使时,定然是朝廷最信任他们的时候,将他们派往地方,做中央安插在地方上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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