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摇头。 洛屿泽将洛夫人离开前留下的话重复一遍,“外室洛氏,身份卑贱,虽为无身份的外室,但如今已住进这府里,所以得按照这府里的规矩行事,给主母奉茶,晨昏定省一日不的少,否则就安家规处置。” “是。” 洛雁坦然接受,奉茶总比挨打好。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这个念头。 素莺端来茶具,洛雁盯着那冒着热气的水壶,心头一紧。 滚烫的热茶顷刻间灌入茶杯,热感从掌心传来,好似一团烈火,仿佛要将她烧尽。 素莺不怀好意地提醒,“这茶可是西域进贡的,一两值一斤金子呢,姨娘仔细点,别洒出来了。” 洛雁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奉给沈思琼。 “夫人请。” 沈思琼故作高傲地瞄了一眼,却没伸手接茶的意思。 “这茶刚沏好,热气还没散呢。我这人啊,身体太娇,太医也说我肝火燥热,喝不得热东西,不妨姨娘帮我冷一会儿,爷觉得呢?” 洛屿泽压低眉梢,“这茶是奉给夫人的,夫人自行抉择就行。” 沈思琼隐晦地低笑一声,眸光轻轻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 半刻钟过去,洛雁跪得膝盖发酸,手肘开始轻颤。 她想过破罐子破摔,被沈思琼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打消念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夫人就算不在,但这屋里肯定有洛夫人的人。 沈思琼却巴不得多耗一会儿,好磨磨她的戾气。 却没想到,洛屿泽虽然纵容了她的无理取闹,但没多久,他便开口打破这寂静,“我等会还要去翰林院处理公事,夫人尽早结束。” 他的语气虽不温不火,沈思琼却能察觉出他有微微的不悦。 沈思琼虽然不情愿就此为止,但她又不能耽误洛屿泽办公,只好接过洛雁奉上的茶水,微抿一小口,舌尖泛着酸涩。 见洛屿泽即刻起身,沈思琼稍有些低落。 “夫君要去多久?” 他才刚新婚,翰林院没道理这时候把人叫去忙碌。 沈思琼揣有希望。 “不一定。” 洛屿泽态度不算冷,但却让沈思琼觉得心头一凉。 “那妾送送夫君。” “不必,你歇着吧。” 沈思琼还想再试一试,却见洛屿泽把目光落在洛雁身上,“她送我就成。” 说罢,洛屿泽又温声道:“洛氏,你起来吧。” 洛雁原以为自己还要跪上半晌,没想到洛屿泽会替自己解围,诧异地扶着膝盖站起,弱弱地应了一声“是”。 她悄悄抬眼,从她这个角度窥去,洛屿泽汪瑞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透出难以捉摸的冷漠、狠厉以及令她生惧的蔑视。 “洛氏,走吧。” 刚一出门,洛屿泽那张从容平和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如同这诡异的天气,让洛雁捉摸不定。 后花园的菊花开得正茂,但路过的人却无心欣赏。 洛屿泽将洛雁扯进假山凹陷的石洞里,直接将她抵在冰冷的石墙上。 他微低下颌,一双黑眸冷得吓人。 洛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她无路可逃。 他强逼她与他对视,阴黑的眸光晦涩难懂。 洛雁实在想不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为何这般生气。 她试着喊了声“大哥”,下秒,洛屿泽的眉头却锁得更紧。 当他冰凉的指腹顺着她的下颌一路向上时,洛雁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身子抖了一下。 男声如雷降至,“你这么怕我?” 第5章 跟我走,还是留下? 洛雁立马摇头。 洛屿泽将指尖挪到她的下颌,用力一掰。 他将唇靠近,撬开贝齿,低声闷哼,“洛雁,你是哑巴吗?” 洛雁眨了眨眼,刚想抽离,却被他索取得更加疯狂。 终于等他结束,洛雁这才得机会开口,“爷,我不是......” 洛屿泽微微眯眼,狭长的黑眸里却换了一种意味,“刚夫人为难你时,为何不开口求我帮你?” 洛雁猜不透他这次又要试探什么? 试探她是否把他当做唯一的靠山?还是试探她是否会恃宠而骄? 她哪里敢冒险。 要是被洛夫人知道了,她今晚又免不了一顿罚。 见她沉默,洛屿泽突然嗤笑出声,“洛雁,你既不信我会帮你,又为何非爬我的床?” “爬我三弟的,对你来说不更容易些?” 当初她正是被三少爷摆了一道,被利用才会与洛屿泽离心。 就算她解释,洛屿泽也不会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见她又摆出这幅无助的神情,洛屿泽真想将她那纤细的脖子一手掐断。 两人僵持一会儿,洛屿泽主动湮灭话题,“我要出外差,你跟我走还是留在府里?” 洛雁微微一顿,脱口问道:“去哪儿?” “渝州。” 她不假思索,“我跟爷去。” “什么时候?” “待会儿。” “这么快?” 洛雁清楚,洛屿泽要是一走,她在府里真就孤立无援了。 她身份特殊,没有洛屿泽庇佑就只有死路一条。 洛屿泽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必须牢牢抓稳。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娘那里。 洛雁试着问了句:“爷能不能给奴婢半刻钟时间,奴婢想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收拾东西了,缺什么等会上街买。” 洛雁却支支吾吾说自己有些东西想要带走,洛屿泽发觉她隐于皮下的恐惧。 霎时间,有些心塞。 他是恶魔吗? 干嘛这么怕他? “算了,你回去收拾吧,我去趟母亲那里。” 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雨珠顺着屋檐滑下,轻轻击打着庭院里栽种的那几扇肥芭蕉叶。 彼时,洛夫人正屋,洛屿泽规整地跪在地上,面色不改。 身穿佛衣、捻着佛珠的妇人在听完自家儿子的解释后,手指一用力,珠绳瞬间分离。 佛珠散了一地。 伺候在侧老嬷见状,连忙弯腰捡珠子。 洛夫人却将破损的红绳丢在地上,脸色骤冷,“屿儿,你真是糊涂!” “既然已经拜了堂,为何就不能把戏做全套!新婚之夜,你把新妇一个人丢在屋里独守空房,这要让新妇娘家知道了,怎可轻易放过你?” 洛屿泽杵在原地,神色平平,“母亲逼我娶妻,我遵与孝道,遂了母亲的意,如今母亲又要强迫儿子与不喜欢的人睡在一起,恕儿子不能从命。” 洛夫人咬紧牙关,眸光发狠,“那你喜欢谁?贱婢洛雁?” 洛屿泽身子稍有些颤动,但面色依旧如旧,“儿子亦是不喜,母亲不必时刻揣摩儿子心思。” “还望母亲谨记与儿子定下的约定,留洛氏和姨娘一命,如果母亲背约,儿子难保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洛夫人能清楚地感觉到,每每同他提起那女人,他总会有意疏离。 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母亲,儿子翰林院还有差事,先行告退。” 洛屿泽几乎不给洛夫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离开。 洛夫人恨不得将手里的帕子扯碎,大口喘着粗气。她同身旁的婆子说:“瞧瞧,瞧瞧,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一心想着外人,竟连我这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婆子劝慰道:“夫人,少爷不过一时冲动,待他到了老爷这年岁,未必还会执着一人。” 闻声,洛夫人脸色更加难看,“是啊,这世间男人哪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待如儿嫁进来,说不定就入了他的眼呢。” 话虽如此,但洛夫人一想到洛雁和她母亲许婉那张脸,就忍不住地想要破戒。 “罢了,你去把七少爷带过来。” 洛昭辞是洛府第七子,为妾室许婉所出。 如今洛昭辞不过七岁,见到嫡母,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参见母亲。” 洛夫人假意摆出一副慈母模样,语气却无半分真情实意,“昭儿,听学堂先生说,你近日在课上总是走神?怎么回事?” 洛昭辞忐忑地扬起小脸,小心试探道:“回母亲的话,儿子只是,想姨娘和姐......” “砰!” 白玉茶盏洛昭辞脚边炸开,滚热的茶水溅到了他的小手上,留下斑点般的印记。 洛昭辞怯怯道:“是儿子口误,还望母亲原谅。” 洛夫人愤恨说道:“既已知错,就去先生那领十个手板,再把《孝经》抄一遍,好好想想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雨渐歇,天空乌云散去,天变晴。 洛雁盯着窗外不堪的天气,内心有些慌张。借换衣为由,她将付元支到门外,匆匆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紧接着又打开首饰盒,从底部抽出一张十两,用纸条卷着银票藏于袖口。 待二人穿过后花园时,洛雁趁机将袖口的东西塞给打理花草的下人。 这人的舅舅在洛家的庄上管事,她想同母亲捎信,就会找他帮忙。 只要母亲能在庄上的生活得到改善,别说十两,就算一百两她也会想办法凑出来。 但是,昭儿那…… 她实在难与他通信。 洛夫人把他看得太紧,就算上学,身边也会有三四个仆人跟着,她根本找不到能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唉。 付元把洛雁送到翰林院门口时,洛屿泽刚好交接完公务,正素手站在门口。 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布料远比不上他今日送到她屋里的那件好,但是上面的刺绣却格外精致,倒衬的衣服没原本那般低廉。 没想到她宁愿穿这粗衣,也不愿穿自己送的衣服,这是有意要跟他生分? 幸好洛屿泽并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去买些东西,路上用。” 洛雁摇头说“不用”,“爷买自己的就成,奴婢都收拾好了,没什么缺的。” 洛屿泽眼皮子一颤,冷冰冰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剜了他一眼,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用力攥紧,声音冷冽,“瞧不上?” 洛雁连忙垂下头,“奴婢不敢。” 洛屿泽冷冷一笑,“我买什么就收着。省得再像之前那样,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背弃誓言,为虎作伥。” 第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洛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只能忍着酸楚应下。 那件事就像一根倒刺,每每被提及,伤口都会裂得更深。 汴京城中,繁华一片。熙攘的人群,嘈杂的街道,洛雁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来逛这条街是何年何月了。 街道两侧的商铺不知何时已更新换代,几乎全是她没见过的新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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