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没听得,住持又确实在竹屋里找到的沈翎,只能说明那住持武力极好。 “扮猪吃老虎,昭兰寺住持果真有一手。”陆绮凝说得耐人寻味,她心中已经有了杀害她徐伯伯的凶手是谁,徐鸿越武力就好,人外有人不假,但人外能有几个人。 “人犯错,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对了阿予,那时徐爱卿不是言说他被喂了药,受困在城郊的小屋里。”南珵宽慰道。 陆绮凝长睫垂落,她小声呢喃,“城郊小屋里。”忽而她猛地抬眸,口吻坚定:“月川亭不就在城郊,小屋就是竹屋。” 她记得南珵回来时,说过住持离开南珵身边的时间,先从南珵身边退离,再回到月川亭席面上,最后到竹屋找到沈翎,不过一炷香时间,速度如此之快,月川亭的竹林小路不止一条,江姑娘是派婢女一路指引,但到竹林时,便无人指引。 住持怎知沈翎就在竹屋呢,除非沈翎之前便去过竹屋,就在上次月川亭设宴时。 那日南珵侍卫亲眼看着住持带着沈翎离席,无人可料人会再次折回。 她此前派人寻过城郊小屋未果,她是不信徐鸿越口中有假话,一直派人接着找寻,住持若非提前知晓月川亭有竹屋,怎会轻车熟路带沈翎去呢。 看来这沈翎或许已经知晓徐鸿越一事。 *** 这日傍晚,勾月逐渐趋于圆盘,月明星稀,月川亭竹林里的竹屋内,烛火微弱从竹窗透出,竹林中陆绮凝和南珵着黑衣便装,面纱遮脸,静静观之。 二人在别院中,一点即透,上次在月川亭设宴,当晚住持若真领着沈翎来竹屋,那么今日应当还能碰到,是以二人便前来碰碰运气,谁聊竟真给二人碰着了。 “赌咱屋那两盏琉璃灯,阿予来猜猜竹屋里头是谁?”南珵手肘抗了陆绮凝一下,戏道。 这两盏琉璃灯盏在屋中地位都比他高,被这姑娘当两个宝贝似的。 陆绮凝“啧”了声,比了个嘘的手势,本来二人就离得远,听不见竹屋里头的人在说什么,烛影虚晃可见是两道男子身影,“你也稀有。”她哄人道。 南珵心中想甚,这人一个动作陆绮凝便有数,不就觉着她把那两盏琉璃灯好好放着,南珵醋意横生嘛,哄哄就好了。 陆绮凝身子往斜前方轻轻一挪,她的身子便落在南珵怀中,南珵顺势将她搂着。 “这还差不多。” 她顾着隔着竹子看竹屋中人,那影子是两道男子不假,但两道都有长发如丝,昭兰寺住持不是和尚吗? 难不成并不是住持跟沈翎,而是沈翎跟旁人。 沈翎背影二人好歹也看过两三次,不可能认错的,住持衣着宽松袈裟,若褪去袈裟,背影确需考究一番。 月川亭地处城郊偏远,夜晚连盏像样的灯盏都未高挂,银霜不清明,竹林中的两道黑影若非故意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陆绮凝跟南珵轻步前行,寺庙住持能隐住自身武力,她跟南珵自然也不在话下,绝不会让屋内二人听到脚步的。 二人轻手轻脚来到紧挨着竹屋的竹子旁蹲下,竹屋并非直接落在地面上,而是有柱子支撑,高建而起的,二人蹲下后是不会被发现的。 地上石缝里杂草横长,陆绮凝将其一株缠在自个手指上玩,边玩边听屋内道。 “沈翎,你清醒些,你双亲杀了席策姑娘双亲,她还未出手,为何你自残。” 陆绮凝忽而一怔,这声音不正是昭兰寺住持吗,她不可能听错的,难不成带着假发? 只听屋内沈翎又道。 “您不是告诉我您不知晓此事,当年只是路过吗?为何前些事日晚上待我来这,将事实告知我,您当时是故意的罢。”沈翎说着说着脸色难堪之极,他声音都苦涩几分。 那日月川亭席面乃太子妃设邀款待,他跟住持一道前来,未曾料想会遇着静檀,那姑娘面上妆容精致,台上曲音婉转,但故人何能忘怀,年少情深他焉能识不出那人是何人呢,不过那时他不愿让领他回昭兰寺的住持为难罢了。 结果离席时他多瞥了静檀一眼,被住持看去,当天傍晚便带他来了此处,他还奇怪呢,为何不问世事的住持会知晓这竹屋,今日又是。 “对您,我是敬重的,可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让我心安理得过这十多年,您告诉我当年我双亲被害,怪不得我想找寻凶手却被您制止,原来我的双亲是杀害别人双亲的凶手。” 住持坐在那张已经泛白的竹子做的床沿,双手环胸前,他长发垂落于后肩,头轻轻垂落,青丝滑落胸前,被烛火照得有些枯黄,旋即他道:“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告诉你,你能做甚,平白添了心中苦恼。” “前些事日告知你,就是让你断了出家人不该有的念想。” 沈翎笑着“哼”了声,略带几分讥讽,“不愿让我苦恼,旁人就该怀中仇恨过十余年吗,堂堂昭兰寺,方圆百里唯属昭兰,您不是慈悲为怀吗,焉和杀人有区别。” 往日里他跟着住持诵经,读书,一直以为住持是我佛慈悲,他竟被瞒得这样好,但他又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他被住持领回去,住持给他新生,授他诗书,很难在住持跟席策之间做选择,所以他当即决定见席策最后一面,然后与世长辞,才有了今日这一桩事。 “沈翎,别再自寻死路。”住持不愿多说什么,只留这么一句,他身也未离去,而是静等着沈翎缓和过来,带人离开。 这竹屋有些年头了,从他第一次在这竹屋里遇见那女子开始。 约二十年前午后,春日雨后竹笋刚冒头,他已是昭兰寺一和尚,因他玩性过大,偷偷下山买了假发来到江南城中玩。 他听街上络绎不绝的贵人说,城郊月川亭如何精美绝伦,他便一路打探,来到这,走着走着天已近晌午,他在竹林里迷了路,一后背背着一筐竹笋,两根辫子落在胸前,手中还拿着挖竹笋用的家伙什的姑娘,见他跟见着瘟神似的,大步跑开。 他出寺庙是偷着出来的,身上没一个铜板,见那姑娘身后背着的筐子上挂着饼子,便跟了上去,他越跟那姑娘跑得越快,最后那姑娘家是在没力气才停下,就在这竹屋外。 那姑娘拿手中家伙什指着他,“你为何追我,又为何来月川亭。” 他毫无底气,目光瞥着挂在筐子外的饼子,“饿了,没东西吃。” “小乞丐还会来这么豪气之地找吃的。”那姑娘嘴里虽然嘟囔着,还是分给他一大块饼子,并告诉他她的名字,“我叫银木心。” 后来他几次三番违背当时住持心意跑出来,他宁愿回去被住持打,却再也没遇着银木心,后来他再次遇着那姑娘,是在寺庙。 银木心身侧落着一位男子,这男子一直揽着她,形影不离,他远远跟着,瞧着二人一同亲手系了一个红绸带在姻缘树上。 待银木心跟那男子离去后,他走上前细看,上头写着: 我银木心。 我席争。 愿以双亲牵线,彼此心牵,结为夫妻,余生同舟共济。 原来一切只是他心不静而已。 昭兰寺住持仰头瞧着竹屋屋顶,隐隐还残留银木心喊他小乞丐之姿,那日他第一次见到席策,恍惚间也想起了故人。 竹屋外,陆绮凝由于今日没午憩,偷听一会儿便困倦来袭,连连打哈欠,坐在地上靠着南珵睡着。 南珵许久未听屋内有动静,他抬眸仰望夜空,竹林幽深高立,银辉不满满地,只清风明月微凉,难辨梦否。 借着屋内二人的光,他跟陆书予倒是能好生尚一番圆月。 ----
第69章 水佩衣裳4 == 翠竹摇曳,月色扑朔迷离。 ‘月川亭’竹屋内男子声音渐渐消失,就连那桌案上燃着的烛火也在人走后熄灭,只剩下屋内弥漫着残余烛香,和流向桌边的烛油。 屋外另一头,陆绮凝倚着南珵肩头微眯了会儿,她醒来时,身侧人正拿着脚下小石子往不远处的一处土堆丢,她迷糊道:“屋里人走了?” 南珵道:“走了有一会儿了。”他起身伸手将这姑娘拉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陆绮凝刚醒来,她不解“啊”了声,“大半夜的去哪儿。” 结果她被南珵拉着走了数十步,掉了个头,原本背对着竹屋,这下倒正对着不远处的竹屋。 那竹屋里烛火早早熄灭,里头看起来深邃幽暗。 她垂眸,近在她咫尺的却是一块墓碑,她眸子明显惊吓一番,不是为着深夜看见碑,而是觉这里怎会有碑。 寻常之人最多去竹屋而已,无人注意竹屋后头,就连竹屋窗扇这面也是无窗的,好生奇怪。 借着高不见月的银霜,南珵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懒懒道:“出门时,随身带的,没成想还用上了。” 火折子在墓碑前一晃,陆绮凝才看清上头的刻着的名字: ‘爱妻银木心之墓’。 “银木心?”陆绮凝嘟囔句,不就是席策阿娘吗,席策双亲死在同时,怎会提前刻好墓碑呢。 南珵拿着火折子,另只手牵着陆绮凝绕着坟墓转了一圈,这墓上虽是用石头堆砌的,石缝中难以避免会长杂草,如今已快入夏,这座坟头却干干净净的,明显是被人清理过的,而这人会是谁。 席策吗?可没听席策言语过。 二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这坟前还摆着吃食,像是刚摆的。 二人又来到墓碑前,南珵火折子往碑前一晃,那新鲜的尚存微弱香气的美味菜肴落在二人视线内。 “这人还是刚来上完坟的。”陆绮凝像是猜到什么,又看了眼陷入黑暗的竹屋,“会不会是昭兰寺住持。” 住持? 南珵下蹲三分的身子,楞了一瞬,待他直起身子,道:“住持欲意何存呢?” 除了住持二人也想不到还能有谁,自二人来竹林看着,觉不可能有第五人前来,况且那住持敢带沈翎过来,说明是知晓‘月川亭’晚上是无人来的,那便不假了。 “住持来看席策的阿娘,沈翎或许也知晓。”陆绮凝重复句,她真想不到寺庙和尚,如何与席策阿娘认识的,难道也是为了给席策阿娘报仇,才将罪魁祸首的儿子放在寺庙,慢慢折磨? ** 进入五月,江南城早已入夏,炎炎夏日让城中百姓整个白日都不愿出门,夜晚清风习习,百姓才愿意出门赏玩,城中夜市繁多,自护城河那边的小国全被收复后,很多小国都选来城中买本地物什,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陆绮凝跟南珵整日除了在湖心书院跟湖心亭外,其余时间二人都是形影不离的,日子渐渐炎热,二人离期渐渐明朗,谁都不愿将剩余的时间浪费掉。 当二人再次见到沈翎跟住持是在这日晚上,城中庙会,按惯例,城外昭兰寺的和尚,都需进城念经一番,以求城中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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