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言请他吃糖,她拿着申请单子去了外头,然后,许久没回来,沈耀拆了糖盒,尝着味道不错,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上了热茶。 等到温言回来,说不巧,船都在保养,还没好,再等等。 沈耀咽下软糖, “那就先批了,等船好再用。” 职方司要排队在第一个。 温言却是把申请单子退了回去,露出沈耀昨天见过的笑容, “不行。” 被拒的沈耀,拿走了桌上所有的糖盒,走回去的路上嘴里含着糖,他是转过弯来了,温言在搞什么,用他做筏子呢。 他得想想,怎么和他爹说。 或许是年轻的关系,沈耀觉得革新有助于发展,更何况,他亲眼看到短发带来的便利。 二皇子神情愉快的回到职方司,众人还以为工部那里爽快批了,没成想,被退回来了。 眼瞧沈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都在想温言怎么做到的,把人给拒绝又没得罪。 自打温言抓过工部大权后,各项审批都被卡严了,连带户部那里她也打招呼。 初十那天,各部门全部听闻了温言召开第一届工部大会,地点在东宫的议政殿里。 因为没有太子,东宫的各处殿都会被借用。 此次工部大会,四司四监的人全部要参加,人数加起来有上百名。 由前到后,层层横排的桌椅有序安置好,殿内四周挂上写着工部各部门的旗帜,每位来参加会议的人,穿上了统一发放的外衣,胸口绣着工字。 未时初刻,已经陆续来了许多人,每张桌子上都放了牌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即可。 没有宫人侍女,也没有其他外部人,大殿里,只有此次参加会议的人。 工部尚书,象征性的和温言坐在同一高位,面对工部的所有官员。 时间未到,温言坐着在翻看发言稿,她的短发太过醒目,许多人进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肚子里都在想今天要搞什么名堂。 未时四刻,所有人全部已经到齐,没有空位,会议开始。 工部尚书演讲了一段废话,雷鸣掌声过后,温言站起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身上,等待她发言。 温言用傅明庭教她的技巧,收住表情沉默的看着下方,等到殿内极为安静,几息过后再开口。 “都说工部是万年老二,居吏部之下,本官就纳了闷,咱们工部是六部之中最干实事的部门,他们吏部就因为掌握文官的任免调动,就要居六部之首,你们服不服本官不知道,但本官不服。” 原本以为温言要大刀阔斧工部内部,没想到她把矛头对准了外部,许多人猜不透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温言把去年四司四监作出的总结宣读了一遍,都夸了一遍后 ,来了个转折, “本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从这个月开始到年中,咱们工部要做到去年一整年的量,否则就缩减人员。” 所有人都惊呆住了,前头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借口赶人。 温言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操作时当然不能平白无故的把人赶走,得有个别人无法插手的好名目。 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人,走,给别人干活的人,走,多出来无用的人,走。 温言把每个部门的考核要求全部详细列出来了,八个大部门之间要竞争排名,然后部门里面按个人排名。 部门倒数的,罚,个人排名末尾的,离开工部。 部门和个人排前的,有嘉奖。 工部的所有人,都憋着张脸,尤其是八个部门的负责人,从来没有过的压力,突然有了。 温言太过分了,要把这排名算进他们的政绩考核之中,若是倒数,政绩考核的优字,绝对与他们无缘。 工部尚书笑呵呵在鼓励大家,这事反正与他无关。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之中,结束了工部的第一届大会,文官整人,法子可真多。 这次排位经过了陛下的首肯,无法不当一回事,这一日,温言收获了私下里无数的骂声。 会议的内容,没过几天,其他部门全知道了,温言这是拿整个工部开刀,还做得十分漂亮,外人无立场插手。 做得好坏,所有人都帮盯着,为了不垫底,全部都要拼命。 温言新官上任了哑火了大半年,没想到一出手,就炸了整个工部,谁都自顾不暇,愁自己的任务要求。 温言说了,考核结束,年中还要开表彰大会。 届时,没到达要求的,都不能静悄悄离开工部,得上台接受失败的注目礼。 这脸,哪里丢得起,骂,使劲骂。 有骂温言的,也有欣赏她的,年纪轻轻,居高位脑子活络,沈耀找谢云诉苦了。 工部大会这事一出来,温言故意为难沈耀的形象,很快就在谢云脑中立起来,都不需要沈耀多说,就认定了她可恶。 私下里,沈耀让温言做出工部设立专门做模具器部门的计划书,此部门可短时间内大批量制作统一器具。 这里就要涉及到匠人对模具的研究开发。 士农工商四大阶级,因为重农抑商政策,匠人的地位一直不高。 温言不想景国单纯依赖农业经济,想发展手工业的工商经济,不仅经济价值大,并且能反作用于农业。 温言发布官方告示,高待遇招具有创造能力的匠人,不限大都范围内,报名时间限期两年。 设立部门的计划书,温言设想,傅明庭整理书写,在惊蛰那天,沈耀先过目一遍。 华英宫内,布置了许多喜绸,一片喜色,今日是沈耀和国公府二小姐陆樱的定亲日。 沈耀在书房内,针对温言提出的计划,问了许多延展性的问题,温言与他说了自己关于景国经济结构的看法。 直到许公公提醒,仪式时间快到了,沈耀才去换衣服,让温言先去落座。 二皇子定亲的夜宴,和三公主一样奢华,温言打开桌上摆放的回谢礼,看了一眼立马合上,心在怦怦跳。 给她的盒子里头装了一颗硕大的湛蓝宝石,和别人的碎宝石不一样。 其实,若是可以,温言并不想和沈耀扯上关系,她只想做女帝臣。 成为沈耀的情人,其实没什么,但是涉及到其他,尤其是他现在在帮她和谢云搭桥。 不知为何,温言感觉自己陷进了温水煮青蛙的锅中,感知到危险,但就是跳不出来。 沈耀偏执的冒着风险占有她,他的爱太烈太危险,温言很怕哪天被谢云发现,会让她消失。 皇子的他,身上不能有污点。 仪式的礼乐奏响起,二皇子携陆樱走向女帝行礼。 陆樱比起陆北,要健康许许多多,但这份健康,却似乎被父母仇视,更加的怜爱陆北。 今日陆樱与二皇子定亲的风光时刻,她的父母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家家有难念的经,最大的劫,很可能是家人带来的。 饮酒吃席的温言,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她抬头去望,握酒杯的手僵住了。 陈聿修,他来大都了。 看到惊吓神色,成熟俊美的人,露出了他的笑容,他也是陈家人,三驸马陈煜安的堂兄。 年后调到大都,升为了通政司的通政使,掌内外奏章,虽然依旧是正三品,可中央与地方的正三品是完全不一样的。 “温大人,别来无恙。” “陈大人,恭喜恭喜。” 陈聿修来到温言面前,两人目光都在重新打量对方。 南巡一别后,他来了。 温言的身边,多了个人,沈耀的目光扫过去,眼神深了些。 没过多久,两人一起离开宴厅去外头,沈耀再次不经意看去时,只有空空的座位。 他心中开始计时。 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各自落座,温言的神色,有些不愉。 沈耀一圈酒喝下来后,去瞧温言,发现她离坐了,他偏转视线去找陈聿修,找到他和陈煜安在一起交谈。 早春的夜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寒凉。 温言早早退席了,她独自走在夜色里的广场上,陈聿修带给她的阴影,从某个角落里又冒出来了。 她的马车,先是去了苏宅,可依旧失望的回去,苏沉还未回来,他这一次,比以往的时间都要久上许多。 苏沉不在,温言心中缺少安全感,她回到傅宅,找傅明庭,他不在府内。 温言心神不定的在房内来回踱步走,最后她强迫自己冷静,这里是大都,是她的地盘,不用怕陈聿修。 她是他的上级,不用怕。 夜深人静的深夜,温言被一阵冰冷的腥风激醒,她睁开眼眸,差点把魂给吓没了,连尖叫都发不出的恐惧攫住了她。 鳞片在开了窗的月光下,反射出冷冽冽的寒光,庞大身体上绿幽的眼,正在寻找什么,舌信伸吐的声音,让温言的身体,瘫住了。 她怕他,他更怕她吐露,要眼见为实的警告威胁。 帐幔不停被风吹出缝隙,温言鼓起勇气往外看一眼,打开的窗,腰粗的鳞片长身在往外滑动。 隔天早晨,温言有了明显的眼下黑,显然,她一夜没睡好,需要靠粉遮。 傅明庭没有出现,他一夜未归。 早朝路上,议政殿的宫门口倚靠着一道身影,温言头皮发麻的低头假装不认识经过。 修长的一腿拦截住她的前路, “装不认识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长腿收回,倚靠的身体立直,身高带来的俯视,温言偏过头去,那低沉音又在她耳边附语,换来怒目而视。 他们两人在宫门下的情形,被不少人看去,暧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 那陈聿修有着独特气质,特别的丹凤眼俊俏又带邪气,和温言站在一起,他的手,放在她肩上。 温言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陈聿修跟在她后头,怎么看怎么像两人在闹别扭。 “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 “你还跟。” “这条路你的啊。” …… 温言和陈聿修同时跨进了大殿之中,好巧不巧,温言的脚走太快,不小心崴到脚背,身边一股大力握住她的手臂,没让她摔倒, “谁要你扶了。” “那我松手。” 松手的人故意用劲小推了一下,崴到脚背的人眼见又要倒,劲手又一把抓住温言的手臂,丹凤眼斜眼看她,好汉不吃眼前亏,温言识时务, “谢谢陈大人。” “客气了,温大人。” 温言鼻孔出气,陈聿修压住要翘起的唇,保持沉稳面容。 今天的早朝,温言心不在焉,眼皮也在打架,她努力压住想打哈欠的嘴,忍得着实有些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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