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走,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前辈。”前辈说了,不喜欢她回来“探亲”,他看上去又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相见时难别亦难呐。 “唉,还真有点舍不得前辈呢。”前辈赠她轻功秘籍,赠她生路,怎么看这都是大恩大德了。 “人生在世,如戏如梦,总有云散,总有聚时,这个道理……你在江湖上飘个几年,总会明白的。” 这是任小念离开牢房、爬出洞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第2章 第二章 郎骑白马,一笑奈何 任小念爬出洞口时,天已微微亮,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迎接她的重生,也迎接新的一天。 此时已是初夏,幸而刚出山的日头还不太刺眼,黑暗中摸索了不知几个时辰的任小念,眼睛才没有受到灼伤。 微风吹着,野草的鲜香送到唇边,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笑了,闻到生命气息的时候,她就已经笑了,待看到一匹好好地拴在乱草丛里的小红马时,她笑得更欢欣了。心道:难道是上官前辈帮她备好的坐骑?前辈可真是细心呢。 于是乎,缰绳一览,脚一蹬,人就坐了上去。 这小红马倒是听话,任小念一声“驾——”,它便“嘚嘚嘚”跑开了几十米。然而,忽听一声哨响,一个马回头,又奔了回去。 贵为枕霞山庄的大小姐,任小念平日里是极少出门的,偶尔出个门拜拜佛,烧烧香,也有轿子坐,如此欢畅地骑马,还是头一遭。马儿一回头,一撒蹄子,她的小脑袋瓜也跟着晕了起来。马儿跑回原地,稳住了身形,乱草丛中,却不知何时冒出来两个陌路人,一个张牙舞爪,一个但笑不语,她基本分不清,方才吹哨的是哪一个。 张牙舞爪的那个先开口了:“我说小乞丐佬,年纪轻轻,怎地不学好?你们齐帮主没教过你吗?人在江湖飘,管住手和脚!” “小乞丐佬……”低头一看,她一身的破烂布条,才意识到,那人口中的“小乞丐佬”,说的就是她任大小姐啊。 那蛮人一副蛮相,还在蛮横地呵斥她:“下来、下来,麻溜下来!我家少爷还等着用马呢!” 任小念定了定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手上明明牵着两匹马,一匹白马,一匹灰马,他主仆二人,一人一匹,很是够用,心中不禁生了疑:“这马……也是你们的?” “你看那马脖子上,是不是拴着一块儿玉牌牌,你再看那玉牌牌上,是不是刻着一个‘付’字?”那人说着说着,便长叹一声,语带鄙夷,继续说着:“唉,果然是个小毛贼,连中原付家都没听说过……” “哦,多少钱?我买了便是,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任小念撇了撇小嘴,极不高兴地赖在马背上。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身无分文的她,下一顿饭在哪儿吃还没着落呢,又哪里来的闲钱买马? 只听那人凶巴巴地叫嚷着:“这马不卖!它可是我们家三少爷用来娶媳妇的聘礼,你这无知小贼,买得起吗?” 那人张牙舞爪,一口一个“小贼”,听的任小念心头极为不爽,中原付家有什么了不起?呃,中原付家…… 任小念心头一惊,正待询问,这二人与中原付家是个什么关系,那凶奴一鞭子挥来,她一个措手不及,坠到了马肚下,眼见就要被扬起的马蹄踹烂肚皮。千钧一发,危急关头,她脑中一片空白,紧闭上双眼,不敢面对惨烈现实。 一心等死的她,等了好大一会儿,却并没有如预期般,等来肌骨的剧痛与血花的四溅。 整个人,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接住,身子悬在半空中,稳稳当当地,脸上扑簌簌的,是那人呼出来的热气。 难道,遇到了好人?她紧张地睁开了眼睛,仰面朝天,盯着她的救命恩人看了好久。 很奇怪,这人长的并不算多好看,国字脸型,五官平平,无甚稀奇,但看久了,倒也能看出几分清贵气质,并不是个俗人。 “阿猛,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对待未成年的小姑娘,不要这么粗野——”那人怀中抱着任小念,说话对象却是那个一直在张牙舞爪的凶奴阿猛。 阿猛出力没讨得好,心中甚觉委屈,急道:“可是,少……” “我虽是你家表少爷,大事做不得主,平日里教你些做人的道理,还是有这资格吧?怎么,这么点小事,还要你家少爷亲自来训你不成?”说罢,低头看向怀中灰兔子一般的小丫头,容色正经,语声平平,略带调笑:“我说这位姑娘,你再不下来,我的手可快要麻了……” “我……”任小念小脸一红,手攀着那人的脖颈,待那人撒开了手,才“蹭”地一下子跳了下来。 待她稳稳地落了地,抬头看向那人,待要道声谢,却见那人正也看着她,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只不过,任小念笑得有些发呆,那人却笑得有些无奈,似是在看着一个笨孩子。 “姑娘,看你行色匆匆,像是在赶路,不知……赶往何方呢?”那人笑问道。 “往僭南城……不,先去青庐山。”青庐山上的青庐三侠,僭南城里的第一神捕,都是她仰慕已久的江湖人物,要去僭南城,必先得路过青庐山。 “青庐山?是个好地方,只不过,离这儿不近呐。”说罢,那人将套马的缰绳递还到她的手中,道:“这马名叫驹儿,是匹好马,现在……便送你了。” 阿猛一见主子头脑发热,乱施善心,便急道:“表少爷,万万不可!这马可是咱们老爷子千挑万选,要送任家大小姐的聘礼,你怎能替他做主……”话还未说完,便见那人收了笑容,一眼横过来,阿猛忙低下头去,道:“唔,阿猛知错了……” 而此时,任小念脑子里回旋的却是“任家大小姐的聘礼”几个字,还有“中原付家”,抬望着那人,愣愣地问道:“你、你跟付家什么关系?表少爷……是个什么关系?” “恩,我母亲是付家的长女,我唤付家老太一声祖母,阿猛是付家三少的书童,我借来使唤几天。”那人长身而立,答的倒是认真,答完了,答明白了,才反问她:“怎么,姑娘跟付家也有什么渊源么?” “没、没渊源。”任小念反驳的很是痛快,却不知她那副不安的样子,真真叫欲盖弥彰。 “我还有事,姑娘也不清闲,那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便一个飞身,上了他自己的那匹白马。看他身手,武功底子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高到何种地步。 “慢!——”任小念疾退两步,双手一张,拦下了他的去路,做出十二分的恭敬模样,问道:“还不知壮士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日赠马之德,来日定当相报。”雍叔、宋伯常教导她,做人嘛,顶紧要的一条便是知恩图报,以德报德。 那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嘴角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淡笑道:“我姓宋,单名一个康,你叫我宋大哥,或是康哥,我都不介意。” “宋……宋康,我记住了。”正待转身,向小红马走去,忽而记起,他只答了第一个问题,没答第二个,复又折了回来,问道:“你、你家住何处呢?” “你若是忘不了我,想见我,就去十里坡、瓦山寨找我,宋某……随时恭候!”说罢,骑马快奔,扬尘而去。 一旁的阿猛见他主子走远,忙骑上那匹灰毛马,追了上去,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任小念一眼。 他家少爷临时起意,“调戏”个瞧着还算可人的小丫头,那是常有的事儿,经验攒的多了,自然一眼认出这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小毛贼”实则是个姑娘。 这姑娘若是心思单纯,真信了他的邪,那才是悲惨人生的开始。 幸而,任小念没啥江湖经验,单纯归单纯,却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怀好意”。 她自幼便没了娘,她爹嫌她克死亲娘,十几年来没怎么搭理过她,幸而有雍叔、宋伯这两个忠仆,常教导她些做人的道理,其中便包括识别“色*狼”的几点要则。那宋康点点都符合,自命风流,说话轻佻,简直不知所谓。心想着待她想法子凑足了银子,便差个别的什么人去趟瓦山寨,还了他这份人情。她任小念,是绝对不会再去见这种人的。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尤其是付家的人。 想起付家的人,想起付家的付萧安,任小念又没来由地生了一阵子气。 付萧安本人她倒是没见过,但他的“恶名”,她还是听过不少的。 这位付家的三少爷生来体弱,是个没什么活头的病秧子,自幼被付家老太送去了南山寺,名为清修,实为续命。先后拜了几个大光头为师,内外兼修着练了几年拳脚功夫,把身子骨养的强壮了些,总算是没死成。 跟他同吃同住的南山寺的大和尚、小和尚们都说,这人是个怪物,打生下来那天便是个怪物。 要她任小念嫁给这样一个古怪的人,还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她怎么受得了? 另一边,阿猛追了大半天,才追上了他家小少爷。 优哉游哉停下来遛马的宋康,回头瞧见他一头热汗,一脸为难,那副想问不敢问的模样,他瞧着就难受,于是开口了:“你是不是想问,驹儿就被我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一个不熟识的小丫头,待到了枕霞山庄,该怎么向任老先生交待?” 阿猛点头如捣蒜,顺便小声道:“您从前可不是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人,贪恋美色归贪恋美色……” 宋康一听,简直被他这个笨奴才气笑了,只道:“你当真没瞧出来,她就是任家的小念?” “任大小姐……不会吧?”阿猛眼睛瞪的溜溜圆,简直不能置信,斯文美丽的任家小姐,会跟方才那个落魄难堪的小乞丐佬是同一个人? 宋康解释道:“她脖子上的那串儿海石琏,可是不会骗人的,天下九州,只此一条。” 阿猛听罢,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那匹小红马……是您故意送她的?” “不错。”宋康边同他说着话,边上了马。马儿喂肥了,还要继续赶路。 “听说任家小姐从未出过远门,常年在家绣花写诗,这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阿猛开始担心他的未来女主人了。 “她不会有事的,”说着,他从怀中取出来一封信,递给阿猛,道:“你把这封信,送去品茗轩,要快。” “我?为什么又是我……”这半年以来,他受命跟在他家小主子身边,一直在干些跑腿差事,都干乏了,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可以使唤的人么?” “好像……没有。” 看着阿猛骑着小灰马“嘚嘚”远去,宋康笑了。这一次,他笑的很开心。 ----
第3章 第三章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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