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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便听到“扑通”一声，沈柳儿姐姐直直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顿时间大惊失色，连忙走上前去想将她扶起来。 “姐姐这是何意？” 沈柳儿并没有随我站起身，反倒是将我的手挥到了一旁，结结实实地向我磕了一个头。 “公主，民女只与公主有几面之缘，民女知晓，没有脸面能说出来看在往日情谊的这种话了，只恳求公主看在小叶子是皇家血脉的份上，带她离开吧。” 或许是见我许久没有说话，她连连又开始了补充。 “民女应允公主，在民女的有生之年中，定会不遗余力寻找沈哥哥的线索，一旦有一丁点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公主殿下……” 前面的那些看在什么情分之类的话，并未让我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皇家血脉又如何？ 谁人不知晓皇家血脉淡于水。 小叶子最多算得上是皇兄有史以来第一个子嗣，或许能让我高看一眼。 可她对沈柳儿有多黏，我也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我真像是沈姐姐所说那般将小叶子强行带走的话，我丝毫不怀疑日后我会成为小叶子最恨的人。 我是不愿意往自己的身上招揽一丁点仇恨的。 但她后半句话又实在是让我心动。 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原本我以为我的手中有那般多人可以供我调遣，听我指挥，都是完完全全忠诚于我，是属于我的人。 可当我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现实却又结结实实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身旁何曾有过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人呢？ 春花是母后送到我身边来的，可她却不知又听从着何人的安排，对我多有隐瞒。 皇兄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偏偏又开始对我多有猜疑，同样也有很多事对我隐瞒。 那些暗卫、侍卫们就更不用多说了。 他们本就是皇兄的人，派来保护我的罢了。 只一瞬间，我便灵光大闪，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为何我出城这般顺利？ 水路并不平稳甚至于说很是颠簸，可为何在水路之上的时候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颠簸？ 为何这么长时日以来，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类似于匪徒，意图不轨的人出现呢？ 为何我离开京城之中已经这么长时间，可还没有听到有关皇兄寻我的传言呢？ 真的是因为我是一个“男子”吗？ 难道皇兄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觉吗？ 只怕是，从我离开公主府的那一瞬间，那些跟随在我身边的暗卫就已经发觉了他们就已经通知皇兄了吧？ 可怜我还感觉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我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外望去，顾不得沈柳儿的疑惑发问，我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将周遭看了一遍。 果不其然就看到在房屋低矮的外墙一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暗卫们只需要保护好我的安全就行，并不会贸然距离我很近去探听墙角。 所以说我方才跟沈姐姐聊的话，暗卫应当是都不知晓的。 眼睛骨碌一转，我瞬间就有了一个好办法。 既能够让这些对我监视的人减少一些，又能够让皇兄无心管辖我的事情。 “沈姐姐，你可信我？” 被我问道的沈柳儿微微一怔，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点了点头。 “民女若是不信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轻易舍得将小叶子交给公主呢？” 我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拉住了沈柳儿的手。 看着院落之中那个不知从何处搬来了一个小凳子，艰难地爬上矮墙跟墙外面的暗卫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起来。 “当年皇兄那般不负责任，竟然让沈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但凡这些年沈姐姐是在沈家或是京城之中任意一处好生调养，如今都不会这般。” 我将她的双手都拉上，迫使她不得不跟我对视。 眼睛微微低垂几分，表情之中便染上了几分可怜神色。 “柳儿姐姐……可想要给皇兄一个教训？” 我看到沈柳儿愣了一瞬间，或许是我眼眸之中的笑意过于明显，最后沈柳儿姐姐也不过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公主开心便好，只是希望……日后公主能多多照拂小叶子些许，莫要……让她受苦……” 说至最后，沈柳儿的语气之中都染上了几分哽咽。 我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将她拥入怀中。 “本公主才不会答应你呢，你最好活着，否则等你哪天死了，本公主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便要苛待小叶子，到时候没爹疼没娘爱，本公主气也得把你气得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第25章 愿意用一生来保护我 怀中人似是在笑，我的嘴角也缓缓勾起来了几分弧度。 “照顾好自己，莫要放弃，万一……峰回路转，我们还有希望呢？小叶子可是公主，若是无人护着，万一去到邻国和亲或是所嫁非人……柳儿姐姐就不怕她受苦受累了？” 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过片刻肩膀处便传来了几分湿意。 “好，民女答应公主，只要有一丁点的希望，民女都不会放弃自己，民女……还要看着小叶子长大成人，嫁于良人呢！” 我微微一怔，只感觉沈柳儿姐姐的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刃般插进了我的心间。 柳儿姐姐要等着她的女儿长大，看着她嫁于良人吗？ 似乎母后在垂暮之际也曾向我这般许诺过，但后来呢？ 后来母后撒手人寰，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我并没有嫁于我心中的良人，甚至于说还挑错了人，导致国家被颠覆，我也成为了亡国公主。 若是母后在的话…… 我的眼眸微垂，心中却是染上了几分酸涩意味。 只怕是即便母后还在，前世的我那般执着沉溺于傅宴礼跟沈砚尘那少得可怜的相似之处中，母后也约莫着拦不住我吧？ 沈柳儿缓缓松开了我，擦干净了脸颊上的泪痕，对着我强扯出来了一抹笑意。 “不知公主方才所说的……教训皇上一番是何意思？” 理智回笼，我对着沈柳儿莞尔一笑，贴近她的耳朵轻声细语。 眼见着沈柳儿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复杂难以接受到眉头舒展嘴角缓缓勾勒起来了弧度。 “公主既然想做，那便大胆去做吧。” 我的手被沈柳儿轻轻牵起，她拉着我走到一旁的桌子上，从抽屉中拿出来了笔墨，斟酌片刻后便着手磨墨开始了撰写。 我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笔一划写尽相思之意，也将自己这难捱的几年一笔带过，最后提及了当年事件，以及小叶子的身世。 她应该是哭了，我看到她肩头耸动身体似是在颤抖。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停笔之后，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似是想起什么添了几段话，我垂眸望去，入目的就是她的叮嘱。 寥寥数语间将小叶子的爱憎写了一个遍，写下她爱吃什么但不吃什么，写下小叶子被她惯得调皮跳脱，希望皇兄能多多容忍几分。 直到最后将信件折叠递给我，我才意识到。 从始至终，她并未提及过这段时间她过得有多不好，也并未提及自己得了绝症或许命不久矣。 她没有怪罪皇兄当年那不负责任的行为，也并未说过自己是否怨恨，是否后悔。 她连诉说自己苦楚的时候都在斟酌是否会用词不当，生怕皇兄会因为各种原因牵连小叶子。 她满心满意只有她的小叶子，只希望小叶子以后回到皇宫之中以后可以过得好一些。 我将她的信件收好，颇为用力地紧紧抱住了沈柳儿。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也请柳儿姐姐保重，不仅仅是你要为了帮本公主寻找到阿砚哥哥，也是你说过的，要亲眼看着小叶子长大才好。” 松开她以后，我走到门口，拿出怀中贴身放着的哨子吹响，那个原本还在矮墙处跟小叶子大眼瞪小眼的暗卫便猛地跳了进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一阵寒光闪过，沈柳儿的脖颈处便多了一把利刃。 “放肆！” 我厉声呵斥，暗卫猛地便朝我跪了下去，沈柳儿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瘫软在地。 “公主殿下恕罪……” “谁容许你跟踪本公主的？” 我轻轻地将暗卫的下巴挑了起来，在看到是凌空时我这才舒了一口气，松开手将他的脸甩到一旁。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殿下，保护您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 凌空是当年我偷跑出宫游玩时救下来的小男孩，他那时明明比我还大，但看上去比我还要瘦弱。 救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偷了包子铺老板的两个大肉包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可他没有哭喊，也没有试图逃跑，只是恶狠狠地将包子往自己的嘴里面塞着。 或许是一时心善，又或许是看他好玩，我便将他救了下来。 给了包子铺老板钱以后我便要离开，谁知他不依不饶，偏偏就要跟着我走，被我身边保护的侍卫训斥多次也不愿离开。 他说我救了他，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但他是一个男子，所以无法相许，但愿意用一生来保护我。 我那时只觉得好玩，便做主将他留了下来带回皇宫之中，还因此被父皇母后还有皇兄训斥了许久。 他们责怪我不应该将一个身世不清楚的人贸然带回来。 万一是心怀不轨之人，万一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份，万一他是邻国派来的奸细…… 他们同我举了很多例子想要让我害怕，可我只感觉他们说得不对。 因为我相信我的眼光，凌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人。 父皇母后将他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得知他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后，这才将他留了下来，本是看他太过于瘦弱便将他送去了兵营之中想让他好好历练。 结果他那股无人能匹敌的狠劲展现出来，最后皇兄将他收纳到了暗卫营，他是经过层层筛选后脱颖而出，来到我的身边保护的。 还记得那日他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说…… 他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他来我的身边保护我了。 他请我给他赐名，我并不愿他被幼时的一句承诺困住一生，所以我唤他凌空。 “若非是本公主有任务交给你，必然是要好生惩罚你的！如今便让你将功赎罪，将外面那个小女孩连同这封信件送入皇宫，务必亲手交给皇兄，明白了吗？” 我看到凌空一脸的严肃，他似是想要拒绝，但在我挑眉的瞬间便低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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