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甩了甩衣袖,一脸无谓,“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想去。” 就算不下雨,她也不打算跟他去了。 早上是涂脂抹粉,穿了身漂亮衣裙,心中隐含期待。但从小宴回来,甄珠就洗净妆容,卸掉衩环,只穿家常素衫懒在房中。 崔恪捧上她的脸颊,温声问:“怎么了,珠珠,谁惹你不高兴了?” 甄珠“啪”地打掉他的手,瞪一眼过去,“没谁,你离我远点!” 崔恪刚从刑部回来,忙了一天公务头昏脑胀,甄珠心情这样不好,他不想吵架,径自去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准备缓一缓再去哄她。 寂静中,甄珠出声问:“崔恪,你以前想娶的,是不是那种出身高贵、贤良淑德的世家女?能与你谈诗品画,赌书……赌书……” “赌书泼茶。”见甄珠结巴说不完整,崔恪提醒。 “对,赌书泼茶!”甄珠红着脸接话,好不容易背了几个有学问的词,关键时刻急忘了。 甄珠正了正色,质问:“你是不是就想找这样的?” 崔恪抬眼,神态自若,“珠珠,要我说实话吗?” “要!”甄珠斩钉截铁。 甄珠固执,崔恪坦言:“常言道,娶妻娶贤,珠珠,我是个俗人,若是从前,我会按照世俗的想法来,娶个贤惠妻子。” 放下茶盏,他走过去拥住她的肩,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的婚事不一定,感情上的心思更说不准。” 以前讨厌的,可能后来会喜欢,以前避如蛇蝎的,可能后来会心心念念。 甄珠朝后退了一步,满脑子都是他那句“会娶个贤惠妻子”,想起荷塘边那一众莺莺燕燕,心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酸水。 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崔恪的择妻标准,她偏要自虐般地审问他,真不知是要气死崔恪还是气死自己。 甄珠咬着嘴唇,强作平静地问:“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娶了个空有外貌的草包娘子做正妻,要不要纳几房贤惠多才的妾室弥补弥补遗憾?” “你这是什么意思?”崔恪的神色冷下来。 甄珠别开了脸,平平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问你要不要纳妾的意思。” 侧身走开,蜷在床上,用宛若不关自的口吻继续道:“崔恪,你想纳妾尽管纳,我甄珠绝不会说二话,更不会拦着你往房里抬人。” 崔恪揉了揉眉心,叹一声气:“珠珠,我又做错什么了?”
第15章 爹不好当 很无辜的表情和语气,谁知道他娘设宴给他挑妾的心思,他知不知情? 甄珠向来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崔恪,可她不想说破,好像自个多在乎他似的。 扬起下巴,甄珠意带挑衅,“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就想使小性子!” 撇开了眼不与他对视,噘起嘴使唤:“我想吃崇坊街道王麻子家的三鲜馄饨。” 崇坊街道在长安城西,安国公府挨着皇城近,在城东,一来一回乘马车需要个把时辰。 甄珠喜欢吃这家王记馄饨,崔恪有时下值早会绕过去给她买,忙碌了会遣下人去买。 此刻外面天昏地暗,风摇雨注中夹杂电闪雷鸣,院里的花枝抽得窗格子啪啪作响。 崔恪忙了一天,从风雨中刚回来,本不想亲自出去,但见甄珠面色不愉,若叫下人去买她肯定会更生气。 崔恪只好爽快应道:“珠珠,那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出去。”说完撑了把伞,外衣没披出了房门。 世子离开,躲在角落里的翠丫一点点挪出身形,表情欲言又止:“娘子……” 甄珠知道翠丫又想劝,凶巴巴瞥她一眼,摸着肚子畅快哼哼:“便宜爹,哪有那么好当!” 风里来,雨里去,马车摇摇晃晃,崔恪摸黑踏雨,总算买回了甄珠要吃的三鲜馄饨。 有人赶这天气还出来买吃食,王记馄饨的老板惊讶不已。崔恪之前去过几次,和老板相熟,老板知他是为了家中怀孕的夫人,连连夸他是个好夫君,崔恪苦笑,只说都不容易。 天仿佛漏了一角子,惊雷滚着大雨席卷而下,纵使崔恪撑稳了伞,回到房中仍是衣发尽湿,半身泥泞。 从怀中掏出食盒,将那碗还温热的馄饨摆在案几上,崔恪唤她:“珠珠,快来吃吧,等会儿凉了。” 甄珠翻了个身,撩起纱帐不紧不慢地下床,赤足走来,拈起瓷勺舀了口汤汁,咂了咂舌头,“呸”地一声吐出,故作气恼:“崔恪,你是不是糊弄我呢!这么难吃,根本不是王麻子家的!” 说着一拂桌案,将一碗馄饨推翻在地,摔个粉碎。 清透的汤汁、白皮的馄饨瞬间飞溅满地,还冒着丝缕热气,崔恪的衣摆和鞋面被泼得一片污秽。 崔恪抬手,举起食盒盖子给她看上面的标志,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甄珠,我没有骗你。” 琉璃盏中华灯明亮,将他的脸照得越发白,甚至有些惨白,他头发丝儿还在滴着雨珠,浑身透着一股凉气。 崔恪的嘴唇动了动,似是叹息,似是无奈,望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静静地走开。 看到崔恪万分失意地离开,甄珠后知后觉自己做得可能有些过分,甚至想跑过去跟他挑明了说,她只是太生气了,不想要他纳妾。 顾及脸面和尊严,这样的话甄珠想想就算,她说不出口。 蜷在床上,甄珠捂着小腹,心一抽一抽堵得难受。 四个多月的宝宝已经有了胎动,似乎感觉到母亲不安的情绪,在肚子里蠕动得频繁。 甄珠的眼泪落下来,除了孩子,她在他们家一无所有。 不知躺了多久,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甄珠没回头,吸了吸鼻子,吩咐道:“翠丫,把灯熄了,我要睡觉。” 房中人恍若未闻,不见灭灯,细微的脚步声响离床边越来越近。 不是翠丫,是崔恪,甄珠面朝床里,用手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她不愿崔恪看到自个这副狼狈的样子。 崔恪掀开纱帐,安静地在甄珠身侧躺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甄珠弓起后背,缩成一团,紧紧地挨着墙壁。 崔恪的手探过去,抓住她放在小腹上的手,脸贴在她纤白的后颈,低声道:“珠珠,别生气了,我听说是母亲设宴有给我纳人的意思,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一点不知情。你这样贸然迁怒我,我心里很不好受。” 甄珠如此生气反常,崔恪无奈失落的同时,也去打听了,原来是母亲又想从中插手,往院里放人。 两个女人,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崔恪夹在中间,深感头疼,只能尽力周旋,多多宽慰甄珠。 甄珠何尝不知崔恪无辜,婚后一个多月,他的包容忍让,甄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一遇到矛盾,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崔恪想得很坏、很坏,她的憋闷和委屈无处发泄,就只能找崔恪,把他气得跳脚,将他的心意摔在地下。 她以为她会痛快。 实则没有,反而更伤心了。 但甄珠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不愿因为他,再被失控的情绪左右。 崔恪的解释,她听明白了,可她还是挣动着甩开他的手。 崔恪板过甄珠的身子,她低着头,睫毛盈泪,眼圈和鼻尖红红,咬着下唇不吭一声。 崔恪的心一下变得很柔软,或者进房时听到她声音里压抑的哭腔,心便软了。 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睫上的泪珠,轻声说:“珠珠,你这样任性不领我的情,放在平常,我今晚不会理你,让你自己在房里反省。但今天是七夕,我不希望以后每年的七夕节,你想起今日,都是我们俩不愉快的回忆。” 他从枕边拿出方锦匣,打开,是一串晶莹圆润的珍珠手链,上面还缀有一颗大大的珠子,被雕刻成小猪吃食的形状,极为可爱。 崔恪捉住甄珠的手腕,将珠链牢牢地套上去,温热的吻落在她额头。 他认真地道:“这是今年的七夕礼物,希望你和宝宝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 甄珠脸红了红,是羞也是愧,崔恪这样大度,不计较就算了,还送礼,倒显得她格外小家子气。 甄珠想了想,小声回:“你的礼物,我后面给你补上。” 说了这么多,她只听进去应该礼尚往来,崔恪哑然失笑,有些无奈摇头,手摸索着按在她臀上,“不用补礼,你把自己送给我就好了。” 甄珠知道崔恪又想要了,可她还、还…… “咕噜”一声,有人的肚子叫了,甄珠想起那碗摔坏的馄饨,羞耻地捂住脸。 “没吃晚饭?”崔恪笑了。 甄珠理亏,很小声地:“嗯。” “还想吃王记馄饨吗?”他又提起这茬。 馄饨没买错,是她心情不好挑刺而已,甄珠不敢再使唤他,嘴上乖巧,“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崔恪起身去门外交代几句,翠丫端了碗馄饨上来,清透汤汁、白皮馄饨,和之前烂掉的那碗一模一样。 都是王麻子家的三鲜馄饨。 见甄珠惊喜又疑惑的目光,崔恪淡笑解释:“怕你为难我,我一开始特地买了两份,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甄珠更羞了,好像她多无理取闹似的。 崔恪拉着她坐下,催促且打趣:“在炉上温着还热的,快吃吧,你饿不饿我才不想管你呢,主要是怕饿着我们家宝宝。” 甄珠娇哼:“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孩子才对我好。” 崔恪接口:“对啊,我就是为了孩子才对你好。”见她迟迟不动瓷勺,崔恪舀了只馄饨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小祖宗,快张嘴。” “我有手!” “你不动。” “不要你喂!” “不是喂你,是喂你肚子里的宝宝。” 你一言,我一语,甄珠面上不情不愿,心中欢欢喜喜地吃完了一碗馄饨。 简单洗漱过后,甄珠心满意足地懒在床上,她和崔恪说起宝宝胎动的事,崔恪欣喜还好奇,掀开她的寝衣,轻伏在她肚皮上听宝宝心跳。 其实不大能听得到,崔恪搂着她软软的腰肢,头不禁越发往下。 他下颌贴在她微鼓的小腹,呼吸炙热,“你吃饱了,小珠珠还饿着呢。” “不要……”甄珠推他额头。 无奈拗不过,崔恪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在花池里游来游去。 甄珠双颊潮红,眯起眼,咬着根手指娇泣。 …… 鱼儿弄得池畔到处是水。 甄珠瞧着崔恪一脸的水渍,掩嘴偷笑,毫不吝啬地夸赞:“崔恪,你好会啊。” 崔恪抹了一把脸,面颊微红,“你满意就好。” 哎呦,害羞了,甄珠吃吃地笑:“满意啊,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私底下没少下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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