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但听一声金石断裂之响,缠绕在乌剑之上的秋水软剑竟是被内力震断,碎成了数截,七零八落掉在了地上,谢岚的手中竟是只剩下了一段光秃秃的剑柄。 达摩峰前,竞场之内,数千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好功夫!” 看台上心业霍然起身,高喝了一声。 随即台下也有数人反应了过来,白岳剑派掌门与飞刀门门主不约而同露出了赞许了目光。丁墨兰被弟子救治,此时已伤势稳定,她看着不远处擂台上的戴平,美目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激。 古往今来,只有以柔克刚,可这戴平偏偏反其道而行,以刚破柔,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霸道! 擂台下议论纷纷,擂台上死一般寂静。 戴平与谢岑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 戴平其实有些无措,刚才那招是他为自保被逼无奈拼尽全力放手一搏,没想到换来这般石破天惊的结果。而谢岚则脸色阴郁的盯着面前之人,心中杀意愈发浓郁。 若是单纯比武,方才他已是落败,可在这擂台之上,他既未认输,又没跌下台,只要命还在,这场比试就能继续。 今日之辱,他一定会让这不知天高地厚混账小子,千百倍偿还!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忽听嗖嗖一声尖啸,一枚信号弹窜上云霄,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绽放出一朵鲜红的牡丹,即便青天白日仍是醒目非常。 心诚方丈不禁脸色一变,裴昀也同时心中一沉。 来了! 这是山下守门僧人所发的信号,他们等待已久的不速之客终于来了。 “蒙兀六真宗高手到——” 但听一阵号角鼓乐之声由远及近,竞场之内呼啦啦出现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群身披红袍高大威猛的番僧,与十几个头戴幕篱着轻纱白袍的女子,他们身后则跟着一大堆装束各异的汉人,打眼望去,竟是有百十来人之众。 在场有眼尖的在其中看到了熟人,不禁脱口而出道: “那不是铁狮镖局仇云飞吗?” “还有灵秀山庄钟家的人!” “金刀刘家刘大亨!” 惊呼声在场内此起彼伏传来,原来跟随番僧的那群汉人多是曾经归顺世子府的北方门派,当年降燕,今日降蒙,好个见风使舵! 心诚方丈见此情景脸色难看,上前沉声开口道: “阿弥陀佛,今日乃是我大光明寺佛武会大比,诸位不请自来,有失礼数,敝寺简陋,无坐席棚帐招待,还请速速离去罢!” “方丈大师此言差矣——” 红衣番僧对心诚之言恍若未闻,却是走出了个一身儒衫,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答话,他嗓音尖细,听在耳中令人十分不舒服。 “在下沉白,见过方丈!” 他装模作样的拱手行礼道。 心诚冷哼了一声:“阴司秀才,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这阴司秀才沈白本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人物,如今投靠了六真宗,不知如何摇身一变成了番僧的传声筒,他似笑非笑道: “非也非也,在下是替佛爷们反驳方丈大师的,贵寺广邀天下群雄共襄盛典,怎地少了我们六真宗的邀请?” 心诚倨傲道:“今日佛武会,乃是我中原武林盛事,尔等鞑靼蛮夷,焉有资格参与?” “方丈大师此言又是差矣。”沈白唉声叹气道,“敢问方丈,今日大比,所争为何?” “自然是‘天下第一’之名。” “那敢问方丈,何为天下?”沈白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天地玄黄宇宙鸿荒,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即为天下,如此蒙兀是否也在天下之中?如今燕云齐鲁,河洛陇西,皆为蒙兀疆土,反观南宋偏居一隅,苟安江南之地,如此一瞧,究竟是谁有资格争这个天下第一?” 心业性烈如火,忍不住暴喝道:“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沈白冷笑一声,也不理睬,迳自道:“六真宗门派渊源,武学精深,又得大汗敕封,地位尊贵。今日佛武会大比,六真宗的高手理应有资格上台与诸位较量,所谓天下第一,不是逞口舌之快,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此人这一番话,诡辩也好,狡言也罢,有理有据,不无道理。然而宋蒙交战数年,国仇当头,在场江湖英雄便也顾不得什么道理,纷纷破口大骂了起来,“狗鞑子”“贼蛮夷”不绝于耳。 沈白紧紧盯着心诚: “不知方丈大师,意下如何?” 心诚皱眉,犹豫不决,忍不住看向身边之人,跟在他左手边的乃是北院首座心若大师,他在四大首座中最为沉稳冷静。 心若低声道:“今日六真宗既然已打上门来,当着天下英豪之面,非动武不可善了,他们既然想要比,那便如他们所愿!” 心诚颔首,随即又问向他右手边的裴昀:“侯爷以为如何?” 裴昀沉吟道:“且先看看他们打算如何比试。” 六真宗有备而来,心诚如此问罢,沈白微微一笑道:“这场中人成百上千,一一比过不知要比到何年何月。中原武林素来奉一僧一道一儒仙为首,正巧六真宗内也以三大法王为尊,不若我们便较量上三场,三局两胜如何?” 说着,他撤身后退,露出身后所立的三个番僧,三人高矮胖瘦相当,个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如同三座肉山铁塔一般。 心诚道:“且待我等商议人选。” 说罢,他将四院首座、裴昀、各大门派世家的掌门家主,与方才还在台上比武的戴平与谢岚召集过来。 “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话虽问得各位,可众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放在了戴平和谢岚身上,人家指名道姓要挑战一僧一道一儒仙,若谢家应战,必是谢岚上场,可他偏偏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旁人,如今再代表中原武林应战,无论输赢,都是尴尬。 心诚意味深长道:“还请二位施主以大局为重。” 二人脸上皆是一片难看,终是戴平率先开口,他拱手对谢岚作揖道: “大局在先,私事在后,还请谢公子出战,你我之间择日再来比过。” 谢岚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却仍是冷哼了一声: “用不着你来教我,我自会给那番僧颜色瞧瞧!” 丁墨兰问道:“一僧一儒仙在此,却不知去哪里寻那一道?” 太华派与大光明寺,南北佛道不两立,此事江湖尽知,而今那太华派又早已声名狼藉,就算今日在这佛武会场上,恐怕也无人愿意叫太华派弟子出战。 裴昀道:“家父曾拜师太华山门下,我亦算是半个太华派弟子,这一场便由我应战罢。” 众人喜道:“这是再好不过了。” “贵寺打算派哪位高僧出战?”白岳剑派掌门问心诚。 心诚道:“敝寺论及武功,四位首座之中,当属心业师兄位列第一,这一战便劳烦师兄出手了。” 心业痛快应下:“方丈放心,我必叫那鞑子有来无回!” 议毕之后,众人各自回席,裴昀跟在心诚身边冷不丁问了一句: “心明镜大师之病还不曾痊愈吗?” 心诚面色一僵,支吾道: “自是不曾痊愈......” 裴昀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有戳穿,心中却是疑惑更重。 哪怕如此危难关头,心诚宁可冒着输的风险,也不愿叫心明镜露面,这大光明寺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187章 第拾七章 一转眼,按部就班的佛武会大比,变成了蒙兀六真宗挑衅中原武林的决斗。若说之前的输赢胜败,争的也不过是姑苏谢家新家主,与横空出世的泰山剑宗传人谁更胜一筹,大家看热闹不怕事大,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在江湖上被人津津乐道许久,但现今却已是变成了宋蒙之争,事关国仇家恨,民族大义,再也儿戏不得。 在场武林群雄众生百态,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摩拳擦掌,有人作壁上观,有人事不关己。 第一场,是谢岚对战三大法王之一的大慧法王。 这三大法王高矮胖瘦相当,相貌都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并肩坐于一排,双手抱胸,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叫旁人根本瞧不出武功深浅,故而田忌赛马的招数也便不必考虑了。 己方出战的三人,心业大师、裴昀、与谢岚,自是谢岚武功稍逊,故而便令他先出场,一是藏拙示弱,二是藉机探一探对方深浅,毕竟那六真宗的武功谁也不曾见识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谢岚也心知肚明自己是那“下驷”,故而上场之时,脸色一直黑青,他手持一柄备用的软剑,冷漠而不失礼数道: “请!” 那大慧法王不知听不听得懂汉话,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句番语,便毫不客气的向谢岚发起了进攻。 大慧法王的兵器古怪,是一硕大如头的转经筒,通体精钢所制,经轮与手柄上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与经文,此物挥舞起来,招式与铜锤相仿。而除此之外,那经轮之上还坠着一拳头大小的摆锤,与经纶同时进攻,叫人防不胜防。 这六真宗的武功招式不见得多么精妙,可这大慧法王内力高深,力大无穷,所谓一力降十会,对付起来着实困难。偏就那谢家软剑轻盈灵巧,青云梯轻功了得,谢岚并不与他正面对决,只四下游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断从旁扰敌,伺机寻找突破。而那大慧法王笨拙的左扑右抓,越着急便越碰不到谢岚的衣角,实在有负其名号。 一时之间,台上两人仿佛黑熊扑蝶,兔子戏狮一般滑稽,不少人都笑出了声来。 而看台之上的裴昀、心诚等人皆是满面严肃,因为他们能看出来眼下谢岚的处境十分危险,便如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必定非死即残。 五十招以后,那大慧法王变得越发急躁,手中转经筒发狂一般四下挥舞着,喉中亦发出骇人的嘶吼,经筒每每落地之时,便砸出一个大坑,转眼间那擂台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谢岚落地之时,不慎踩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身形一晃,大慧法王看准时机,大吼一声,手中转经筒便砸了上去。 但听一声巨响,整个擂台应声而塌。 “谢公子!” “谢家主!” 众人下意识站了起身,伸长了脖子试图探寻结果,心诚更是迫不及待的带了几名弟子冲了上去。 他们和就近的一些江湖人士,七手八脚搬开木板砖瓦,但见烟尘迷离间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谢岚左肩被经筒所砸,肉眼可见微微塌陷,而他右手中的秋水软剑竟是牢牢缠在大慧法王的颈间,剑锋入肉,鲜血长流,大慧法王双目圆瞪,已是气绝身亡。 待看清楚此情此景时,周遭人群间顿时爆发了一阵山呼海啸的喝彩声。而反观六真宗众人却是脸色铁青,番僧们骂骂咧咧,几个白衣明妃扑到大慧法王的尸身上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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