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跑开了,她后悔也没有用。 离开了镇国公府的府门范围,她和绿枝跑到了一条街道的拐角,又不知怎么地拐到了一个小小的巷子里面。 往前方是幽暗狭窄的一条石板路,余窈根本不清楚京城的布局,但本能地对未知生出害怕。 “娘子,我…我们还跑吗?”绿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跑的太快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绿枝,我不认路,我们等一会儿就再回去,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吧。”余窈的脸颊红扑扑,轻轻喘气,她想等到武卫军郎将找完傅家的茬后再原路返回。 之后,她们就寻一辆马车回外祖家。 虽然跑来的时候很狼狈还有些突乎意料,但是她刚才看到他的模样,默默地想他应该过的很不错吧。 宝马香车,权势在握。 余窈垂下眼眸,看到因为她匆忙跑走而沾上了灰尘和泥土的裙角,以及变得有些黯淡的黄山玉环佩,苦笑了一声后,弯下腰用自己的手去擦拭。 衣裙也就罢了,黄山玉可是天子赏赐的,方才还为她挡下了来自镇国公夫人的一个试探,她怎么也不能看着它变得脏兮兮的。 余窈低着头一下一下擦的很仔细,根本没注意到不知何时绿枝的声音消失了,而有一道身影在慢慢悠悠地靠近她,俯身看她光洁认真的侧脸。 “短短的两天时间,上了国公府的门去见姓傅的。” “哦,又收了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环佩,这般珍重。” “你这两天可真是我意想不到的精彩。” “小可怜,你怎么不继续跑了?” 余窈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住了,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环佩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她想,原来从他们分开还不到两天的时间,可是她怎么觉得过了好久,久到他靠近的时候特别的陌生。 她的心里也没有期待和甜蜜,只剩下无措与慌张。 “跑?怎么不跑了?”萧焱看她耷拉着脑袋的可怜模样,冷笑着去抬她的下巴,捏她的颈子。 男人微凉的长指在碰触到她的肌肤时,余窈顿时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快的连萧焱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死寂的双眸隐隐染上了几分赤色。 “碰都不能碰了。”男人怒极反笑,语气轻飘飘地陈述一个事实。 余窈立刻感受到了令她几欲颤抖的凶狠注视,她攥着环佩抬头,粉唇发白,“我,我是苏州城余家的余窈,京城林太医的外孙女。这位武卫军的大人,我不识得你是谁。” “我要回外祖家去了。”她话音落下,就去找婢女绿枝的身影,准备离开。 不、识、得、他、是、谁。 才过了一个日夜就已经不识得了。 萧焱狠狠捏了下自己的指骨,捏到骨节泛青泛白,面色阴沉地盯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少女,没有出声。 “大人,绿枝呢?方才她还和我在一起,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余窈环顾四周,前后左右地寻找,都没发现婢女的身影,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人被武卫军抓走了,慌得小声呜咽起来。 她错了,一开始就该听话地和二舅母一起回外祖家。 “大人,我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不会打扰到大人与镇国公府之间的恩怨,大人,求求你,你把绿枝放了吧。”余窈红着大眼睛低声地哀求,心中的后悔已经到了极致。 如果她知道他会抓走绿枝,她一定连丁点儿奢望都不敢有,哪怕遇到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当做不认识。 绿枝对她的意义早就不止是一个婢女,她陪伴在她的身边多年,又在父母去世后跟随她在大伯父家里苦中作乐,是她最信任的一个人。 “大人,求求你了,她只是一个婢女,什么用都没有。”余窈开始小声地哭,看起来可怜又凄惨。 萧焱半点都没有理会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身后两驾并驱的马车,伸出手掌。 一只余窈熟悉的短弓被放在了他的手上,上面精美的花纹她曾不止一次抚摸过。 长指抓着短弓,又有人递上尾羽鲜红的箭簇。 萧焱慢条斯理地将箭抵在弓弦上,下一刻他的手臂就扑上来一个香软的身躯。 “郎君,不,不要!” “方才我等在镇国公府的门口,是想从黎护卫的口中得知郎君的消息,我痴心妄想,是我不对。” “看到郎君跑开,也是害怕再与郎君你扯上关系。昨日从船上离开,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余窈哭个不停,她还记得他搭弓射箭的后果是什么,绿枝如果真的没命了她也不想活了。 “是我惹了郎君生气,郎君要杀就杀我吧。”她死死地抱着萧焱的手臂不松开,唯恐他失手将箭射出去,虽然这只箭头对准的地方空无一物。 “现在又识得我了。”萧焱面无表情地放下弓箭,交给一旁的人,然后抬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用指腹拂过。 又湿又凉,他咬着脸颊的肉,笑。 *** 余窈已经不哭了。 她沉默地坐到了堪比小房间的马车上,距离男人最远的角落,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绿枝和其他人被命令驱赶到了距离马车十数米远的地方,满含担忧地不停往回看。 “主子不会要余娘子的命。”常平也看了一眼马车,让婢女放心。 马车里的车窗没有打开,门也紧紧关着,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又跑又哭,过于激动,余窈闻到了马车里面自己身上的气息,愈加不自在。 虽然并不难闻,是一股馥郁的暖香气。 萧焱深深地嗅了一口,殷红的薄唇中吐出了一句话,“现在又记得了,那你该唤我什么?” “说话。”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她的目光很凉。 “郎将大人。”余窈避开他的视线,垂下了眼睛。 不知是李郎将,还是黎郎将,反正她都弄不清楚。 绿枝没事了,她就不唤他郎君了,改唤郎将大人。 生疏又礼貌,还很恭敬。 闻言,萧焱额角的青筋在一下一下地跳,他笑盈盈地点头,“继续往下说,我都听着呢。” 隔了一个日夜不见,她气人的功夫也变得炉火纯青了。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我真的没有违背与郎将大人许下的话,去镇国公府是为了退婚,只是,一开始要退婚的人不是我,我想让国公夫人主动提出。”余窈觉得有些委屈,她仅仅不想背上被退婚的名声,真的不是对傅世子依依不舍。 还有,骗她的人是他,她就是看了他一眼跑了一下而已,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郎将大人,我都说完了,我想回外祖家了,您把我放下马车吧。回去晚的话,外祖父和二舅母该要为我担心了。” 余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第48章 该说的话说完了,没有提到他一个字,然后就是闹着要回林家。 萧焱敛着神色往后靠去,抑制住一把想要掐死她的渴望,语气冷淡地命令她将到了傅家说过的每一句话重复一遍。 “武卫军在傅家放了人盯着,你最好不要想瞒我。”他半阖着眼皮睨视她,最后视线落在她尤带着湿润的眼睫上。 余窈点了点头,她没有骗他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将自己去到国公府和国公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她拿起那两块黄山玉的环佩为自己解释,“我表现的越期待与傅世子的婚事,国公夫人就会越着急,因为她不想要我嫁给世子。” “环佩是天子赐下的,国公夫人没有办法在八字上动手脚,那么我接下来只要拖一拖,国公夫人定然会忍耐不住,主动找我提出退婚。我母亲有恩于她,她若找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被动的一方就成了傅家。” “傅家理亏又着急退婚,届时我就可以提出条件,将退婚的缘故归与傅世子身上,还可以趁机从傅家那里拿回一些补偿。这些年,我家送过去的节礼加起来粗略也有□□万两了。” 相比较起来,国公府的回礼就差了很多。父母亲之前不介意,可余窈现在心中不舒服,她想拿回来。 解除了婚约拿回来补偿之后,她也不想和傅家扯上任何关系了。母亲对国公夫人的救命之恩正好与三年来她假借国公府之名获得的庇护,两两相抵,互不相欠。 她的性情虽软容易被人欺凌,可一旦有了一丝可以反击的可能,她也不会放过。 余窈真心实意地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夹杂在其中的几分算计听在男人的耳中,一点都不惹人厌恶,相反显得有些许的天真可爱。 萧焱挤压在胸腔中的怒意淡了不少,不过这不代表着他就可以容忍她对他刻意地躲避。 “好,你拖拖拉拉不与傅云章退婚一事我可以不追究。我们再来说说别的,什么叫做你痴心妄想,什么又叫你不想与我扯上关系,想好再回答,另外,把你手腕的镯子脱下来,给我。” 知道了她手腕的紫玉手镯是镇国公夫人给的见面礼,萧焱冷着脸朝她伸出了手。 余窈内心挣扎了一瞬,犹犹豫豫地不想给他,她也给镇国公府的人都送了珍贵的佛香,得一个手镯当见面礼不过分吧。 “快点!什么破烂货儿也值得你当成宝贝。”萧焱厌恶地往她的手腕处瞥了一眼,加重了语调。 余窈被他凶了一下,抿着唇将玉镯放在了他的手心。 萧焱一拿到那只玉镯,就毫不犹豫地打开车窗,随手扔了出去。 轻轻地一声响,余窈便知道那玉镯已经碎了,心疼地直蹙眉。 “现在好了,说吧,我问你的话。”少女的身上没有了碍眼的东西,萧焱含笑扫过那两块黄色的环佩,直接忽略了他刚才骂了他自己野男人。 余窈绞起了自己的手指,瓮声瓮气地回他,“都已经说过了,我感谢郎将大人帮我,可又不想被郎将大人骗了,于是桥归桥路归路。”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股执拗,“以后我和郎将大人再见面,郎将大人就当没有见过我,我也当不认识郎将大人。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船上我认错未婚夫的事,我的名声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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