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倒不介意,低沉嗓音融着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说完,捏了捏她的腰,逗她,“就看夭夭要不要我了?” 顾灼捧着他的脸揉了两下:“这么好看,当然得要了。”玩笑过后,回到正题,认真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明天要见你爹娘,又要提我去军中的事,总不能让他们担心我与你成婚是惦记镇北军的兵权。”裴简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更何况,皇姓掌兵,易遭忌惮和挑拨。小昭与我关系亲厚,信任我,可他以后的孩子、未来的储君未必如此,我们提前表态为好。” 顾灼点点头:“这倒是。” 其实她爹娘对兵权倒没什么执念,即便是让他们解甲归田,换个人来做镇北军的将帅,只要能带兵御敌于国门之外,使北境免遭战火,那就足以让他们安心。 不过,另一桩考量确实不能轻而视之。傥君臣相疑,不能备尽肝膈,实为国之大害也①。 “那我尽快写信告诉小昭,此事耽搁不得。” “为什么?”顾灼眉头微蹙,不解道,“怕朝中有人借此生事吗?” 裴简的否认颇有种轻描淡写的无奈:“那倒不是。我是怕拖得太久,小昭连封号都起好了,我不好拒绝。”他抬手摸了摸顾灼眼尾,唇角轻扬,理所当然道,“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自然以你的意见为重。” 顾灼轻轻挑眉,明眸顾盼流转,灵动又艳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 裴简曲指刮了下她软润的脸颊,另一手按着她后腰往他怀里趴:“不急,先办正事。” 拂在耳畔侧颈的温热气息轻柔缥缈,转瞬即逝,她身下的炙灼却恰恰相反,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视。 顾灼当即明白裴简所说的“正事”是何事。 她的手指抚过他凸起的喉结,勾着他领口提醒他方才答应过她什么:“你不是说不起歪念头的吗?” 裴简丝毫没有言而无信的惭愧,呼吸与她贴近,鼻尖相抵,气音浑缓:“你在我身上,我忍不住。” 吻落在顾灼耳后,流连在她颈间,轻怜重惜,酥痒缠绵。 他托着她,像揉面团似的,极为耐心,不急不缓。 她闭着眼,玉颈微扬,听见低沉嗓音哑声蛊惑:“夭夭,要不要我?” - 夕阳缓缓落山,天幕像被薄墨一层一层地刷染着,渐浓,渐深,静谧而幽远。 院中许久无人,檐下的灯也遭冷落,过了该被点亮的时辰,就一直那么暗着。 窗内呢喃婉转与气喘粗重交织着透出来,散在风里,惹得柳梢微动,月在薄柔的云团后时隐时现,似是羞听那些浪荡荒唐。 歇了动静已是戌时,早就误了饭点儿。 顾灼腰软腿酸地懒散躺着,身上盖一条薄被,却掩不住玉色肩颈。 那道狰狞伤疤的附近,被温柔爱重,开出冶艳淋漓的花。 视线里的银红软烟罗床帐垂散在床榻上,皱巴巴的,被洇濡得黏泞,分不清是汗是水还是什么别的。 厨房的小火炉上炖着晶莹剔透的燕窝,热气蒸腾,是很早就让人备下的。 可顾灼其实不怎么饿。 大抵感官相通,累过劲儿了,腹胃也开始犯懒。 剧烈的潮涨潮落频繁地把鱼儿抛上九重霄,吊在那儿,鱼儿抵挡不住,只能听之任之,又被更狠更重地逼着往更高处去。 岸边弓起的软桥痉挛收缩,像绷紧的弦,后仰的视野骤白,似在经历绮靡到极致的梦。 颠簸摇晃着落下来时,心跳跟着降,却也依然急促。 花影重叠繁复的梦里,海浪暂歇,失控的眼泪和口水被温柔吻尽,她说不出话,慢慢被裴简安抚着缓和呼吸。 如暖阳初照山顶雪消,融成蜿蜒潺潺的溪水,还带着未化的白,从深涧里无声流淌出来。 顾灼软绵绵地张嘴咬他,想撒气。 他也由着,贴着她唇瓣,声音是温柔乡里浸过的哑,好纵容地哄她:“还想咬哪儿?” 顾灼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实在经不住,听错了话,鼻音软哼着控诉:“不要了~” 裴简替她拂开沾在额前的汗湿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鬓角,柔声问:“让人进来收拾收拾,我抱你去浴室?” 她声音糯糯地拖长:“不想动。” 红得娇艳欲滴的唇瓣勾人心动,裴简爱怜不已地轻吻了下,托着膝弯把人抱起来,边走边低低笑着:“哪回让你自己洗了?不都是我伺候你。” 谁让他乐意呢。 顾灼趴在他肩膀上,身上连条毯子都没裹,就那么坐着他的手臂,与他严丝合缝地紧贴着。 屋内炭盆温温燃着,暖融融的橘色亮意在昏暗中间或闪烁,冷倒是不冷,可多少还是有点羞的。 于是更紧地环着他脖子,埋头在他颈后,掩耳盗铃地企图遮住一些。 裴简另一只手掌着她的脊背,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手下稍微用力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俏生生的红被喂到嘴边,太诱人,他启唇衔住,逗了几下,开口曲解小姑娘想藏着的意思,慢条斯理道:“怕我饿?” 顾灼身子轻颤着,埋在臂弯里的声音又湿又娇:“才不是~” - 夜里落了场雨,淅淅沥沥,润物细无声。 主院那一片西府海棠,昨日还含苞欲放,今日氤氲浓雾里,已是红湿花重,绿鬓朱颜。 巳时,姜棠迈进院子,一眼就瞧见了,欣喜地笑着道:“这花开得真好,许久没见了。” 她在江南待了五年,还怪想的。 江南那院子里倒是种了些垂丝海棠,胭脂点翠,也好看得很,就是果实酸涩,比不得西府好吃。 顾青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那些浓淡有致的红花绿叶上,一贯沉稳的声线也带了笑:“知道你今天回来,迎你呢。” 闻言,姜棠嗔他一眼:“能耐得你,还知道那花骨朵儿在想什么。” 顾青山牵着她边走边赏,有理有据,胡说八道:“我种的,我自然知道。” 顾灼对自家爹娘的恩爱习以为常,保持着不远不近不打扰的距离跟在后面,小声跟裴简咬耳朵:“你出城去接我爹娘怎么都不叫我啊?” 她还是日上三竿时被玉竹叫起来的,睁开眼意识回拢,就听见玉竹说:“姑娘,姑爷的侍卫来报信说老爷和夫人待会儿就要回府了。”顿一下,又补充,“哦对了,还有姑爷。” 顾灼:?合着就她犯懒没早起。 人瞬间清醒,也顾不上细问,匆匆忙忙盥漱梳洗换衣服,总算是提前侯在了府门口。 等在那儿无事可做,跟小厮闲聊,才知道裴简大概卯时就出门了。 “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裴简想起醒来看见她恬静睡颜时的满足,眉眼间越发柔和,也学她压低了声,附在她耳边道,“而且,我做女婿的,去接岳父岳母是应尽的礼数。” 顾灼被他温热气息扰得痒,伸手推他:“你别这么近。” 裴简倒是听话地顺她力道退了一小步。 却趁她放下心时,突然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小姑娘一双桃花眼瞬间瞪圆,像只炸毛的小猫,紧张兮兮地扭头去看前面,见自家爹娘并未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才长出一口气,鼓着小脸控诉他:“你干嘛呀!” 怕被听到,声音低低软软的。 裴简微微俯身,离她很近,墨染的眸底映着她,话说得很是委屈:“夭夭,你在门口甩开了我的手。” 顾灼顿时心虚,弱弱解释:“那不是当时我爹娘看着,我没准备好嘛!” 谁让他一回府见了她就要过来拉她手的! “现在岳父岳母没看着。”裴简幽幽提醒道。 顾灼眨了眨眼,总觉得裴简是在……跟她撒娇。 她最知道怎么哄他了。 于是微微踮脚,亲了他侧脸一下,便眼见着他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你可真好哄。”顾灼心尖儿上软得像被春日最甜的蜜糖浸过,主动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那我们去让爹娘看看。”
第74章 有幸 正厅里, 气氛还算融洽。 顾灼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看着裴简恭而有礼、虑无不周地应对她爹娘的刁难,倒是半点儿不担心。 晌午的阳光从门窗洒进来, 正落在她身上, 暖融融的,惬意得很。她不自觉就走了神, 想起前些时日一桩趣事。 自打回了幽州,裴简就一直在为见她爹娘做准备。 且不说他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见面礼, 单说回来后陪她逛街时买的, 也足以算得上和璧隋珠了。 还有为了弥补去年冬提亲时因时令原因缺了的礼,他前几日忙活了两个清晨捉到一双活雁, 如今还养在后院呢。 这倒也罢了。 真正让顾灼察觉出裴简大概有些紧张的,是某天他拉着她, 纠结起穿着一事。 那时还不知道她爹娘何时回府呢。 裴简觉得紫衣庄重却不够亲切, 黑衣显沉肃压人,霁青色飘逸却不太沉稳, 绯色又过于张扬……都不合适。 换来换去,倒是让顾灼大饱眼福。 她看够了,才故弄玄虚地给他出主意:“其实我有一个好办法, 保证我爹娘对你不会有半点儿不满。” 裴简看她这副小狐狸样儿就知道这法子多半不怎么靠谱, 却还是很配合地应道:“说来听听?” “你可以穿朝服嘛, 那样的话你说什么我爹娘都不敢不答应的。”顾灼语气轻松,仰着脸, 就差把“我聪明吧快夸我”几个字写脸上了。 “……夭夭, 我不傻。” - 顾青山正在问裴简幽州的新王府要建在何处, 话说了一半,被自家闺女冷不丁的一声轻笑打断。 屋中三道视线一齐看向顾灼。 她也终于回神, 笑意却来不及收敛,只好掩饰般地端起茶盏:“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抿一口茶,拣了桌上去岁晒的酸酸甜甜的杏干丢进嘴里,无聊地欣赏起穿了一身荔白洒金竹纹长袍愈显温润谦和的裴简。 革带上那块古朴雅致的墨玉腰佩还是她挑的呢。 裴简猜不准顾灼在想什么,只以为小姑娘是见他紧张地正襟危坐才笑得那般开心。 她坐在暖意温柔的光里,无忧无虑,是他余生想守护住的全部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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