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是贱女之子。 是他的耻辱。 陆清旭回到昭阳院,却并未进去,站在院外揉了好一会脸,让展鹏看,“还有印吗?” 展鹏点头:“还有一点。” “不过公子何必这般,您进屋去,让少夫人给您揉不就好了,反正您一直巴不得.......” “滚!”男人冷眼扫过,“想死直说!” “属下不敢。” 展鹏连忙缩着脖子求饶。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怎得他家公子这般矫情,被打了害怕媳妇看见,倘若他来日娶妻,挨打受伤了,定要扑在媳妇怀里哭才是。 哪有自己躲在外面悄悄揉的。 看着大公子揉了半天,那红印还有,展鹏嘴欠开口:“可要属下帮公子揉。” 话音刚落,陆清旭黝黑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光芒,狠狠刺向他。 展鹏脑袋低的更狠:“错了,错了。” “印消了没?”揉了会,陆清旭又问。 展鹏看着依旧有些泛红的巴掌印,很诚实笃定地点了点头:“消了。” 陆清旭回到卧房时,叶秋漓正坐在桌案前,撑着脑袋发呆。 “想什么呢?” 闻声,叶秋漓收回漂浮远方的思绪,转眸看向他,“你回来了,父亲同你说......你脸怎么了?”她站起身子,刚想开口问,细心的人,一眼便看到他俊脸上甚是醒目泛红印记。 陆清旭微愣,眼底隐匿幽暗杀意,牙齿厮磨,展鹏,你小子是真的找死! 叶秋漓凑近了些,那印记更明显了:“父亲打你了?”她目光担忧。 看着叶秋漓闪动着些许焦急的眸子,陆清旭心尖发软,不轻不重地从鼻尖发出声音:“嗯。” “不过没事。”男人又嘴硬补了句。 “我让春桃去小厨房煮个鸡蛋,给你敷敷。”叶秋漓说罢便要去吩咐,结果被陆清旭一只手臂揽住腰肢,身子悬空,强行捞了回来。 “不必麻烦。” “你刚坐着想什么?”男人转移话头,将她拉到床榻边一齐坐下。 “在想今日之事。” “想到什么?” 叶秋漓盯着他脸,没太在意他问的话,“要不用热帕子敷一敷?” 陆清旭眸色微沉,虎口握住叶秋漓下颌,颇有些霸道,将她视线从自己脸颊移开:“堂堂男儿,一小点伤,不必如此,回答我话,想到什么?” 叶秋漓睫毛微垂:“总觉着事情如乱藤缠绕,一团迷雾,困着这上京城,天子精于制衡没有错,可凡事,物极必反。” 叶秋漓轻轻叹了口气,内心复杂纠缠,但想得再多,也不过庸人自扰,她到底做不了什么。 陆清旭凝望着那双眸子,拇指指腹在她眼尾上摩挲两下,眼底一片深沉:“确实如此。” 叶秋漓眼尾发烫,睫毛轻眨。 “别多想,早些歇息,明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你明日便知。” 谷老如今所住的小院,离西直门很近,他想直接将叶秋漓安排过去,顺便让她跟着谷婆婆暂学医术,若上京城涟漪翻涌成波浪,也方便让人护送她离开京城。 毕竟辰王已经露出獠牙,表面与他谈合作,暗地里却趁乱派人来侯府围截秋漓。 如今试探过恬薇与绮兰身手,来日若再有行动,恐怕所来之人,会更多,身手亦会更强。 他必须,未雨绸缪。 ...... 可翌日清晨,上京却再次进入骚乱,长街上白纸黑字随风飞扬,飘到各处,而城墙上更是大大贴着一张,与其他飘扬各处的纸张,内容一模一样。 上面赫然写着—— 【礼部尚书柳建恩,出言不逊,辱骂天子亲封之贵妃,其言当诛。奈何陛下宽仁,不忍责骂,遂天谴箭镞,代圣诛之!】 事情在卯初被发现。 卯初一刻晋文帝便下旨,各方严禁出门,陆清旭想将叶秋漓转移,也只能待禁令解除。 羽林军,锦衣卫,兵马司,京师卫,能出动的几乎全部出动,严守长街,禁止百姓随意走动,要将随风飞乱的纸张尽数销毁。 可纸张飘落各家各院,宽敞官道,狭窄小巷,到处都是。 在尽数搜寻销毁之前,上京早已传来,人人皆知。 只天子下旨后,明面上无人敢吱声议论,大抵暗地里内室中压低了声,悄摸议论。 朝堂之上,百官列站,金銮御座之前,身穿金龙黄袍冕服,周身雍贵凌厉的晋文帝,剑眉轩昂,看着纸上刺目黑字,他双手颤抖,眼底克制怒意,天子威严之间,龙颜已然被灼烈火焰裹挟。 是谁? 到底是谁? 是谁! “严查此事!” “朕倒要看看是谁,竟敢如此猖狂!” 下面百官提心吊胆,心中唏嘘,面上肃然沉默,心中早就各怀鬼胎。 这白纸黑字,到底是打着天子的脸,打着皇帝殊宠惠贵妃之事,不论事实到底如何,这天子尊严,始终被狠狠扒下一层! 天子怎能不怒! 其实让晋文帝最愤怒的! 已经不是柳尚书被当街刺杀,更不是手中这已然散播于上京的纸张,而是有人利用他,利用他的棋局! 竟然有人敢利用他! 打着朕天子的旗号,打着朕的脸面,做行刺当朝重臣之事,关键此人是谁? 到底是谁?! 原先让两个皇子相互制衡的局面,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可此事一出,事情忽而变得混乱,迷雾四起,纷纭杂沓,如麋沸蚁聚。想将迷雾拨开,却毫无头绪。 只要查出来! 朕定要将其五马分尸! 早朝之上,柳尚书一事便以让龙颜震怒,命锦衣卫主理,严查此事。 可谁知下朝之后,晋文帝刚回到御书房,便出了一件更大,且更令他冲冠眦裂,火冒三丈之事! 第205章 公子小心 御书房内,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覃子嵩,呈上双翼箭镞,箭头甚至还沾着凝结干涸的血迹:“启禀陛下,柳尚书之死,凶器便是此物。” 夏公公颔首弯腰,双手接过。 将其呈到晋文帝面前。 拿起沾血箭镞,晋文帝睥睨纵横的黑眸,沉了又沉。 此物他怎会不认识。 他命老五去工部监督铸造新型兵器,这双翼箭镞,便是谢君辞带头改良出来的。 只要中箭,不论要害与否,但凡没有军医大夫的专业医治,想要自己将其拔出体内,会反钩筋骨肌肉,甚至可能将器官硬生生扯出。 那痛苦滋味,比死还遭罪。 若是长时间处理,铁锈便会引发脓肿感染,不及时处理,便是必死无疑。 这双翼箭镞改良之后,还未量产,上京城唯有辰王府中在用。 “柳尚书身上取下的?” “回陛下,大理寺仵作,昨夜验尸,从柳尚书胸口取出。” 晋文帝忽而发现,事情超乎他的控制,此事不可能是靖王所为,而个中证据,连带舆情,皆指向辰王。 但他也不傻,看得出来,那刺杀之人,表面看着像是替辰王与惠贵妃办事。 实乃捧杀之势。 更是在他谢霄头顶上反讽。 思至此,晋文帝眼皮暴跳,嘴角抽搐,头顶似在冒烟。 可恶! 可恶! 实在太可恶! 那怒意冲天之时,晋文帝险些将箭柄捏断,好在他抑制下去,将箭镞扔在夏公公手中:“放肆,全部都放肆!” 就不能安生几日? 好不容易送来些年轻美人,都来不及安逸须臾,便又出了事! 北镇抚司指挥使覃子嵩垂右手,屈左膝,颔首请命:“此物出自辰王殿下府中,所以特来向陛下请命,是否可以,将辰王殿下请至锦衣卫,协助调查。” 涉及皇子,锦衣卫虽权力够大,但也要慎重,没有皇帝旨意,他们亦不敢轻举妄动,说话亦是谨慎。 更何况,此人还是他姐夫。 不过父亲早就说过,不论党争如何,他们信国公府,只效忠天子,效忠万民,绝不随意站队,对于辰王,更无支持之势。 对于此事,陛下让调查,他亦只会如实禀报。 可此事一出,他实在担心身在辰王府的阿姐。 “查!”晋文帝眼底睥睨幽色,一声令下,“不论涉及谁,皆查,一查到底!” 他能接受明里暗里的党争。 亦能亲手搅浑棋局,看着他们乱。 可不论如何,此事也只能出自朕之手,只能在是朕在掌控,朕来操纵,朕在执棋! 谁也不想越过于天子! “是,微臣遵旨!” 覃子嵩乃信国公嫡次子,辰王妃覃芫华之弟,是皇帝亲自钦点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此人一身孤勇,肝胆至极,与信国公一般,乃忠义正直之人,深受晋文帝信任,此事交于他去办,晋文帝能放心不少。 虽看得出来,此事大抵与辰王无关。 可晋文帝,也并非完全信任谢君辞,万一是此乃故弄玄虚之计,也未可知。 所以不论涉及谁! 皆查! 绝不姑息! ...... 黑云压城而来,明明是白日,却近乎黑夜。 下了禁行令的上京城,死一般静寂。 狂风时而呼啸呜咽,在野蛮空气里横行,似一股要将天地吞噬殆尽的劲头,残枝落叶在空中飞舞,与风雨相应和着,如群魔乱舞。 陆清衍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上京城,眼底忽明忽暗。 他负手而立,迎风而站,那略显苍白的容颜上,书卷气息与风裹胁,白衣翩翩,清辉流转,远远看去,温和似玉。 龙牙站在他身侧:“公子,已传信让计划提前,一切妥当。” 陆清衍望着远方,眼睑微垂,看不出太多情绪,略带几分深沉与殇然:“虽是提前了些,但时机正好。趁上京之乱,趁龙颜震怒,将粮道摧毁,新型火器现世。辰王,工部以及相关之人所受之重创,才会更深,更狠。” 更何况,父亲寿宴大抵办不成。 所以也不必等到寿宴那日,如今之时机,正好。 万事俱备,连东风,皆已吹来。 虽不知那股势力到底来自何处,但顺势布局,借一借那东风,正恰逢时。 陆清衍回到道舍小院,剑声划破空气,簌簌作响。 叶寒霜练剑时褪去繁琐裙裳,身着黛紫束腰骑装,青丝挽成简单高髻,发尾随风飘扬,额间耳鬓绒发稍显凌乱,却衬得她一身英姿,清冷而不羁。 陆清衍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剑气随风刹破,才练没几日便有模有样的人,有些入神。 叶寒霜很有天赋,且自小活泼好动的性子,让她筋骨多了份底子,习武练剑,入门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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