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归来时,是个日暮。 去时他昂扬于行伍之首,归时却孤身一人打马于黄昏古道之上,背着夕阳疾驰而来。 长亭中,有人遥遥朝他举起了手:“谢兄——” 谢蕴一勒马缰,奔马的步子渐缓,足以他看清来人的面目。 “是你?” 方知意走到谢蕴的马前:“可不就是我么?” “你走的时候,我没能去给你送行。等你回来了我再不表示表示,可就说不过去了。” “缘何知道我今日归来?不会是在长亭日日等待罢?”谢蕴少见地开了个玩笑。 “那可不是。”方知意狡黠一笑:“你方兄我还是有些人脉的。特地去信问了驿站,让他们一看到你们就放信鸽告诉我。” “走走走,去接风宴。我做东的机会不多,你可要把握好了。” “敢不从命。” 说巧不巧,方知意这次订好的雅间在知味斋。谢蕴看着雅间之中熟悉的装潢,不着痕迹地一叹。 “怎么,是菜不合胃口?不应该啊,难道你在西北吃糠咽菜习惯了,京城的好东西都瞧不上了?” 方知意故意埋汰着谢蕴,只得到后者一个冷峻的眼神。 “好了,我不说了。你快吃罢。” 他敦促着谢蕴用饭,自己的嘴却半点不停:“谢兄你可知,你不在的几天,京中竟有人异军突起,风头直直盖过了你去。” “对了——”方知意忽然想起来:“我记得,那人还是你举荐的吧,当真是不同凡响啊。” “谁?”谢蕴的剑眉一蹙。 “今科探花郎,陈甫啊。” “前些日子一甲游街,满街的姑娘们都跟疯了似的给他掷花,我看你这个‘京城女子梦中人’的状元,怕是要不保咯。” “莫要胡说。” 方知意给谢蕴起的绰号,他向来敬谢不敏。 但不知道为何,谢蕴一听到陈甫二字,心底有淡淡不安之感弥漫。他搁下了银箸:“那陈甫,究竟是何人?” 方知意一脸奇异:“你举荐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 “一些人情罢了。” “你谢世子还有欠人人情的一日。”方知意小声嘟囔着,没再计较:“那陈甫啊,据说是前陈太师的族人。” “你可知他因何这般受人欢迎?” “他可是娶了陈太师的外孙女呢。听起来耳熟不耳熟?探花郎,陈太师膝下的后辈,果真是《青梅记》再现了。” 谢蕴的声音一瞬发紧,如冷泉凝涩。 “陈太师的外孙女……” “是呢,连那天皇上欲让他尚大公主,他都拒绝了。说什么‘臣独爱表妹阿妩’,你说这是不是京城女子们最喜欢的痴情种子。” 方知意没等到谢蕴的回答。 他只闻一声轻响。 谢蕴手中的玉箸,骤然摔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在2月15日零点左右,肥章奉上! 求宝宝们不要养肥,前三天的订阅对这本文的成绩至关重要,拜托我可爱的读者宝贝们了!(鞠躬) 顺便,V前再一次求求专栏的预收! 古言《祸水命》 佛系美人x偏执凶犬 盈殊虽为玉京第一美人,却因一句“身负凤命,媚上祸国”的批命,被家人送往金陵老家。 金陵城虎狼环伺。 许多人对她这个恃美扬名的家族弃女虎视眈眈。 一次小宴上,盈殊中了药,与陌生人春风一度。 云收雨歇后,眉眼昳丽的男子慵然倚在床头,嗓音暗哑:“贪了本王的身子,想一走了之?” 盈殊瑟瑟发抖——金陵城自称“本王”的,唯有一人。 地位最高、权势最盛的淮王李维乾。 她被迫成了淮王的入幕之宾。 李维乾待她极好,唯有一处奇怪:床笫间凶如豺狼,醒后却眉目冷峻,警告她不可生妄念。 盈殊虽莫名其妙,却也渐渐认命,当他无名无份的枕边人。 岂料京中来信:长姐与人私奔,家族命她替长姐入宫。 盈殊走得匆忙,未留下只言片语。 - 三月后的封后大典,叛军攻破了京城大门。铁甲寒光的男子双眸赤红、如同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众目睽睽之下,李维乾一刀砍掉了小皇帝的头。 对另一侧的皇后森然一笑:“娘娘,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身负凤命,媚上祸国。” 从前朝皇后,沦为新帝见不得人的囚宠。这一刻,盈殊终于明白了批命究竟何意。 - 李维乾曾三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是盈殊贴上他的身。明知她心怀鬼胎,却仍不舍得推开怀中温软,沉迷她的温柔乡。 第二次,是盈殊弃他而去。明知她贪图富贵,却忍不住琢磨:她会否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惜做了叛臣,只为亲口问她一句话。 第三次,是他小意哄着,将凤冠戴在盈殊的头上。明知她不爱他,仍痴想用凤位挽留,岁岁常见、生生不离。 #男女主误会一箩筐 #但本质是个甜文
第22章 而今罗敷有夫,悔之晚矣。 “啪”一声, 玉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方知意见状,叫来了门外侯着的小二:“再拿一副新的碗筷来。” “不必了。”谢蕴突然站起身, 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谢兄?你怎么了?”方知意满面疑惑,摸不着头脑:“可是方才我哪句话见罪于你?” 他忽地一顿。 好像是他提起那探花郎陈甫之后, 眼前人就不对劲了。 方知意试探着问道:“谢兄, 难不成你和那陈甫, 有什么旧怨?”不然怎会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怫然变色? “并无。我们素昧平生。”谢蕴捏着杯子的指节泛白, 平素清泠的嗓音哑得惊人。 唯一的交集, 皆牵缠于一个女子。 “哦。”方知意点了点头,心底仍有些狐疑,却不敢再追问:“那谢兄, 你这是要走?” “抱歉,西北归来,诸多冗事繁杂。” 方知意本想接着挽留, 却在看见谢蕴脸色的那一刻乍然改了口。他认识谢蕴多年, 从未见到他这般可怕的脸色。 “那我们改日再聚。” 推门而出的那一刹那, 一种陌生的酸涩感浸过谢蕴的全身。 出身高贵,谢蕴生来便万人俯首、众星拱月。甚至有人说, 宁做世子、不做皇子。此生从来只有他得之不求, 而无求之不得。 却在今日,生平头一遭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碍于唐姑娘的婚约, 碍于名节礼法, 只敢远远看着她。但有人却能救她于苦海之中, 成就佳偶, 传遍佳话。 而今罗敷有夫, 悔之晚矣。 - 方知意并未说错。 陈甫这些日子可谓是名声大燥。 不知是谁将那一日阿妩与皇上、长公主的对峙传了出去, 坊间一夕流言四起。 皇城根下的笼袖骄民,原本就爱嚼些权臣贵人们的八卦。而“探花郎为妻拒尚主”更是他们最喜欢的那一类故事。 这下好了,不仅陈甫一夕声名鹊起,连带着原本无人关心的恩科,也乍然成了物议的风口浪尖。 但这远远并非结束。 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传言来,那探花郎陈甫姓陈,乃是陈太师的族人。而他娶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十几年前唐探花与陈二姑娘唯一的女儿。 “竟又是个探花郎,这不是活脱脱的《青梅记》么?” “既出探花又出情种,陈家的祖坟是什么风水?回头我就把我家祖坟迁到他们边上去!” 阿妩坐在雅间中,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大堂传来的的闲话,唇畔缓缓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陈兄,你真是一夕在京城扬名了!”何晓生艳羡道。 阿妩摇头:“真不知是在夸我还是在害我。” 她本想金蝉脱壳,暗中换个身份平淡度日。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一甲探花、大公主垂爱,再到京城扬名流言四起,每一步都在她意料之外。 也让陈甫的身份,愈发受到万人瞩目。 午夜梦回,阿妩时常会惊醒,背后一身冷汗冰凉。梦里都是她被人揭穿了女子身份,被授以种种酷刑的场景。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何兄你说,流言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何晓生端着酒杯,微微拧着眉头:“那日只有张兄、你我,还有长公主几人在场。我的为人陈兄也知道,是断不会说出去的。” “皇上与大公主,自然也不会说人是非。” “难不成是……”何晓生话锋一转:“哪个内侍与人嚼舌根子,不小心泄露了禁中之语。” “也许罢。”阿妩歪了歪头。她难道看起来像傻子不成? 何晓生分明剑指状元郎,暗指他才是泄密的罪魁祸首。却偏偏把矛头指到了内侍身上。 宫中人,想把宫闱秘事散播至宫外,哪有他说的那样轻飘飘? 她故作苦恼道:“幸好如今只在市井之间流传,尚未传入乌衣门第。过几日就要授官,若是皇上知道了……唉。” 话音未落,阿妩就见到何晓生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 这波祸水东引,实在是不高明。 世间的聪明人不知凡几,但蠢人更多。把自己当作聪明人,而旁人都是蠢人的,则是其中最致命的一种。 没想到这样的蠢人,她今天就碰上了一个。 “皇上宽宏大量,定不会与陈兄计较的。” 何晓生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一句,末了低声道:“只是陈兄身为……陈太师的族人,皇上可会心有芥蒂?” 阿妩顿时愣了个彻底。 难怪她之前一直隐隐有不安。 方才还在心底说别人是蠢人,现在看来,她才是那个彻彻底底的蠢人。世人不明就里,外公还不知道“陈甫”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瞒天过海、女扮男装,她该如何朝外公交差? 阿妩立刻站了起来:“何兄,我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这顿酒我们改日再喝,先失陪了!” “陈兄,陈兄——”何晓生挽留道。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 晁正和袖袋揣着一本书,在陈府面前徘徊着,面露惴惴不安之色。 踌躇了良久,他终是一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月未来,陈府比之以往多了几分生气。丛簇的花木被修剪一番,在稍显炎热的初夏焕然一新。 晁正和轻车熟路直奔小佛堂而去,却意外扑了个空。 绕了几番路,才在书房中找到了陈朝安坐在桌前、提笔写字的身影。 “师祖!”晁正和惊喜道:“您终于不再求神问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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