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要走随时吩咐一句就是。” “事不宜迟,那就现在罢。”阿妩实在放心不下外公。 “是。”春袖与阿妩出了汀兰苑。 穿过曲折的回廊,二人行至一处朱红的拱门。这是淮安王府后院的角门,门前停着一辆朴素的青帘马车,并无淮安王府的刻记。 而车夫,正是阿妩熟悉的人——世子身旁叫洛书的小厮。昨日也是他,驾车把自己接来了王府。 “世子怕人传闲话,将小门早早清了出来。姑娘安心坐车归家就是。” 春袖放好了车凳,又掀开车帘,露出车厢柔软舒适的内里。 “请。” 阿妩后知后觉察觉了不对:“等等,世子呢?” 春袖愣怔了片刻。 一直沉默的洛书突然接了话茬:“世子他今晨有些事,提前出门了。他说若是唐姑娘问起,就让我和春袖代他给您道个歉。” “是……”春袖也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阿妩心中有些奇怪,却也不好追问。但坐在马车上,望着车帘上晃动的流苏,那种不对劲之感再度浮现在心头。 世子事事体贴,为何唯独在她离开时不肯相见? 依他礼数周全的性子,多半会命人提前解释,而非被她问起才回答。 ……或许当真有什么急事,一时忙得顾不上? 阿妩轻叹了口气,极力忽视心底的遗憾之意。 过了半刻钟,洛书道:“唐姑娘,到了。” 阿妩恍然回神,望向窗外。车停在陈府破败的后门。 她轻巧跳下了车,对洛书道:“今日,还有昨日,多谢你送我了。” “姑娘客气了,小的不过是世子的吩咐。”洛书行了一礼:“不过小的有事在身,先失陪。” “一路顺风。” 洛书匆匆跳上了车,扬鞭驾马,快速奔回了王府。 - 谢蕴身着中衣,半躺在榻上。墨发没有束起,而是披散着,一向深邃的眸子有几分迷离。 见洛书来了,问道:“送她回去了?她说了什么?可有察觉不对” 嗓音低哑得惊人。 “爷,唐姑娘已经送回去了。她临走前问了您,我按您的吩咐回答之后,她就没追问下去。” 洛书回答完后,忍不住跟了一句:“您是何苦呢?” “若她知晓了,定会来探望我。到时候把病气渡过去就不好了。”谢蕴低声回答道。 “不……” 洛书想问的是,您何苦为了唐姑娘,跪了一夜染上风寒呢? 昨夜的小花厅,无月无灯,更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阖府上下只听说世子昨夜受了寒,不慎染了风寒。 除了偶然经过的春袖。 而她,悄悄将所见告诉了洛书。 洛书的脑中,一刹闪过世子爷的种种反常,立刻猜出了前因后果——世子他,倾慕有了未婚夫的唐姑娘。 主仆之间的默契自不须言。 一见他的嘴唇微动,谢蕴便道:“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不必劝了。” “你下去罢。” “……是。”洛书觑着世子爷的脸色,默默退了出去。 待卧间再度空无一人后,谢蕴才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态。双颊泛起薄红,呼吸之间俱是滚烫的热气。 滚烫的眼皮阖上,无穷的倦意铺天盖地袭来。 郎中诊断说,他是昨夜受了寒气侵袭、风邪入体,才会骤发了高热。但他自幼身体强健,数年未生过一场大病。更遑论,西北苦寒之地,他也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身体的病,不过是因为心病了。 作者有话说: 预估错了,还以为能写到世子发疯的。 下更,世子一定发疯! 还有,作为冷评体质,上一本完结的时候才不到500条评论,没想到有朝一日也尝到开文二十几天就有这么多评论的滋味。 爱所有订阅评论的友友萌,本章散50个评论红包,么么哒。
第28章 “我的人,谁敢动?” 阿妩一回府, 悄悄推开了书房的门。 只见一个身形清瘦的老者正在书桌前来回踱步,不时叹着气。似是听见了门口的动响,他连忙回头望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 陈朝安浑浊的眸子瞪得圆圆的。 “再不回来, 我可就要亲自去淮安王府要人了!” 阿妩自知理亏,低头看着脚尖, 瓮声瓮气道:“外公, 是我错了, 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却也不忘狡辩一句:“可我也是事出有因的。” 陈朝安听阿妩主动认错, 怒气已然消了大半:“什么因?说来听听。” “就是……”阿妩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淋湿了衣裳, 又偶遇了淮安王世子,世子他就好心邀请我去王府避雨更衣。” “结果长公主太热气,开口留我吃了晚膳, 又留了我过夜。” “哼。” 陈朝安花白的胡须抖了抖:“难不成淮安王府的晚膳好吃些?还是他家的床褥软和些?让你这般乐不思蜀。” 话虽如此,他却再未计较,而是问道:“你认识谢蕴?” “曾经有过几面之缘。”阿妩尴尬点了点头。 脑海中, 一刹那浮现起自己和谢蕴种种的交集。倘若外公问起来, 她到底该如何回答? 岂料, 外公只是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眼,并未追问下去。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 话锋一转:“说起来, 谢蕴那小子差点成了我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叔。” “啊?”阿妩檀口微张, 愕然不已。 陈朝安露出一点得意之色:“那时候你刚出生, 自然不知内里。当时他要开蒙, 长公主求到了我这, 连束倏都送上门了。” “可惜到最后, 不了了之。” “您还和长公主认识?” 阿妩难以遏止心中的讶异之情。 她突然回忆起, 昨晚她自报家门后,长公主突如其来的热情。她原以为是因为父母的名声,难不成和外公也有关? “那是自然。” 陈朝安遥遥向东拱手:“我在太/祖麾下做事,焉会没见过他的子女?就连堂堂淮安王,当年也被他老人家按进我帐中学兵法呢。” 随着外公的讲述,阿妩仿佛看到了数十年前,君臣鱼水的画面。 也难怪他提起仙去的旧主,还要行礼以示尊敬。 兀地,她敏感地察觉了一丝端倪——当年交好的两家,此后数年不来往,宛如陌生人,一定有什么原因。 而那个原因,阿妩几乎不需要多想 “您不下收世子,难道是为了避嫌?”她问道。 陈朝安身子一僵,沉默着点头了点头。 避谁的嫌?自然是皇上的。 太/祖之后继位的是高宗。高宗尊外公为师,视淮安王为友。宫车晏驾之前,不忘命一文一武,二位最信任的大臣辅佐今上亲政。 辅政大臣,本就是烈火烹油、如履薄冰之位。两家几乎同时默契地不再往来,免得招了皇上的疑心。 掐指一算,她出生的那年,皇上恰好继位,时间也对上了。 阿妩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可惜了。 从结果来看,外公和淮安王的回避,并未招来皇上的理解。顺平七年,两家先后遭了祸。 再见面时,已然相望不相闻。 但她面上不显露半分,而是笑吟吟道:“难怪您老听说我去的是淮安王府,竟一点都不紧张呢。” 陈朝安矜持地点头:“那夫妻俩,性情甚是不错。不论知不知晓你们的身份,都不会怠慢什么。” “只不过……”他犹疑了一瞬:“你身上的秘密,还是莫要告诉他人,以免节外生枝。” 阿妩神色顿时一凛。 外公并不知晓,陈甫参加恩荫试,还是走的世子的路子。可以说,他是最接近真相之人。 有时候,把秘密暴露出去,反可能给他人招致灾祸。 她下过决心:设若有朝一日,身份被揭露开来,她希望所有的结果都由一人承担,绝不能牵连“知情不报”的无辜者。 “我记下了。”阿妩说。 陈朝安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从前深居简出,认识的人不多。但是朝夕相处之人,说不定就会认出来,切切小心!” 朝夕相处之人……阿妩一瞬愣怔。 旋即,她有些疑惑地拧起细眉:“这么久了,国公府应当早听到风声了,为何他们还没上门来寻我?” 不应该啊。 国公父子都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更遑论盼着她倒霉的郑月秋了。岂料,阿妩这些日子住在陈府,堪称风平浪静。 “他们这是做贼心虚了!” 陈朝安重重哼了声:“当着我与正和的面,那郑家姑娘就敢叙说她和元绍的私情。他们怎么敢来找你发难,不怕自己做的事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阿妩恍然,原来是郑月秋自己交了把柄出去。 听了之后,她一点也没有难过,只觉得果然如此。 不愧是郑月秋。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令阿妩有些忧心:“您和元绍……” “他都对不起你了,你还替他惦记着我这个外祖呢?”陈朝安轻点了点阿妩的脑袋:“我就当没这个外孙就是了。” “从前我就让好生看着她” 阿妩檀口微张,愕然不已。 陈朝安睨着眼:“怎么,偏心你你还不满意?” “满意,外孙女怎么敢不满意?”阿妩清月似的眸子弯起,唇畔笑意似夏梨般清甜。 难怪郑月秋那么针对她,原来被偏心的滋味是这样好。 陈朝安看着外孙女毫无阴霾的笑靥,心底涩然一叹。罗元绍身后是偌大的英国公府,而阿妩,除了无官无职的他,再无旁人。 他又怎能不偏心,怎敢不偏心。 “对了。昨日清荣书斋的掌柜说要做东请客,应是有事要同我商议。我想找他打听打听,最近国公府有什么动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妩总觉得国公府没那么容易退却,即使他们明面上被拿捏了把柄,也可能会下暗手。 可惜,外公不在庙堂之中,陈甫按理说正在归乡的路上。 阿妩想要获知些消息,除了拜托熟识之人,就是问房掌柜了。 陈朝安蹙眉望着她:“又一个人出门?” 阿妩撒娇道:“我和房掌柜早就认识了,何况他也没见过陈甫其人。我多注意些,不会出问题的!” “罢了罢了,由你去罢。”陈朝安摆了摆手。 - 洛书端着一碗热腾腾黑乎乎的药汁,推门而入。 日光自门缝中倾泻而出,一霎照亮了谢蕴如玉的侧脸。他捧着一卷书,刀削般利落的下颌微微绷紧,似在凝神细思着什么。 “世子,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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