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眼前珍馐,当真秀色可餐。 阿妩也难免被美色所惑,忍不住多看了谢蕴好几眼,才道:“世子,你还是用些饭菜罢。不然容易醉的。” 谢蕴“嗯”了声,松开酒杯,却并没有执起银箸。 他只是深深地看向阿妩,点漆般的眸底晦暗不明,半晌不发一语。 阿妩被看得有些发毛:“世子,要不我来给你布菜?” “不用了。” 谢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又执起阿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中央:“你方才说,你觉得舒心?” 阿妩骤然被谢蕴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很快,她就发觉,这不是谢蕴平日里的体温。 他喝醉了。阿妩想。 一股无奈之感在心底泛起——方才是谁说自己不会醉来着,这下好了,没过一刻钟就显出原形了。 没想到逞能的毛病,谢蕴也会犯啊。 但她并没有点破,而是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这一顿饭是我前十几年吃得最舒心的饭。” “那同谢某相处之时,也觉得舒心么?” “那是当然了。” 阿妩没什么犹豫,轻轻颔首。若是不舒心,她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同谢蕴时不时剑眉呢? 自然是因为,同他相处的时刻,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只须做本真的自己就好。 谢蕴就像润物的小雨一般,会无声地包容她的一切。 “那——” 谢蕴晦暗的眸光一瞬间发紧,哑然开口道:“谢某是不是可以认为,阿妩的心底有我,亦是有几分在乎我呢?” 说完,他就屏住呼吸,攥紧了掌心,紧紧盯着阿妩的朱唇。 作者有话说: 文案名场面打卡,滴。 这几章都是在立flag,马上就要走剧情了,激动。
第61章 醉后的谢蕴,格外不讲道理。 “好端端的, 世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呢?” 阿妩扑扇着纤浓的眼睫,垂眸柔声道:“是我哪里表现得不能让世子安心了么?明明,我方才可是亲口发了誓的。” 她面上茫然不解, 实则心里忐忑极了。 与谢蕴相处了一段时日,阿妩也算总结出一些规律。 每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刻, 便意味着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多半是乎两人未来扑朔迷离的关系。 而这恰好, 是阿妩现下无法面对的。 到底是彼此之间一别两欢, 还是埋掉陈甫的存在嫁给世子?于她而言, 两条路皆看似坦途一片, 又各自充满了难言的危机。 每每思之,都令阿妩踌躇不已、举步维艰。 所以,她无法在同谢蕴相处之时, 给出确切的承诺。干脆巧妙避开与之有关的话题。 譬如此刻,她明明可以遵从自己的心声,给谢蕴喂上一颗定心丸, 却仍然选择了迂回开来。 然而, 这一回的谢蕴, 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含着薄茧的指尖抚上阿妩含桃般的双颊,看似亲昵的摩挲, 实则是强制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回答我, 阿妩。” 谢蕴的口吻不容置疑,甚至没有用惯常的谦语。 大约眼前佳人并不知晓, 这个问题于谢蕴而言, 到底有多么重要。 在那个叶穹造访淮安王府的深夜里, 长公主发现了儿子的异状后, 母子曾有过一番长谈。 这番长谈, 还有不为人知的后半段。 “你一心想着只肖夺来阿妩, 就能同她长相厮守。焉知她不会心系她那未婚夫,对你冷眼相待?” 长公主目光如炬,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执迷不悟的儿子,语重心长道。 “儿子……想过。” 良久,谢蕴闭上了眼:“但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那个人,不配做阿妩的丈夫。 他能带给阿妩什么?既无家资,又无显赫出身,不仅生活中处处亏待阿妩,还要把她困于内宅,用她的才华谋名求财。 他怎忍心目睹这一幕幕发生? 逆料,长公主面上愈发无奈:“火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以为是火坑的地方,说不定人家以为是福窝呢。” “人家与未婚夫两情相悦,偏偏被你拆散了去。蕴儿,你这不是逼着那姑娘恨上你你么?” 话音方落,便见谢蕴颀长的身子晃了一晃。 “不会的。” “儿子在阿妩心中亦有几分分量,纵使一时心里有怨……天长日久,也总能体谅儿子的苦心。”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在长公主看来却颇有几分色厉内荏。 她不客气地又泼了一捧凉水:“她心中有你?这话你曾经亲口问过她?” “须知这京城中多少女子,都可以称上一句心底有你。但她们看上的是你的出身、你的虚名而已。难道那些女子,也都甘愿被你断了姻缘么?你又如何断定,她甘愿斩断前尘,与你安心过日子呢?” 谢蕴一瞬之间,怔在了原地。 母亲不知阿妩与他之间的情意,只把她当作对自己有几分倾慕的女子。但她所言,却无一不切中要害。 所以,即使借着醉酒,必须亲口问上一句。 只要她亲口承认心中有自己,他……就可以下定决心。 阿妩自然不知道这一段纠葛的前情。但这并不妨碍她从种种的异常中,察觉谢蕴对待此事的郑重。 一阵冷风吹开了雕花的窗牗,使人莫名有些发冷。 阿妩的眉心兀地一跳,纤手轻拢了拢衣衫,慢吞吞道:“世子,是一定要我回答么?” “是。” 谢蕴干脆利落,毫不犹疑。 “好罢。” 如花瓣般鲜润的朱唇抿出一条缝,又微微翕张开来。片刻之后,纤柔的女声响起,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无奈。 “那我的回答,亦是‘是’。” 阿妩黑莹莹的眸子闪动着清光,直直看向谢蕴:“世子,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 回答她的,是谢蕴覆上来的温热双唇……和从他口中缓缓过渡来的甘冽酒液。 甘冽又微辛的酒味,渐渐泛开于唇齿之间。阿妩一瞬如受惊的小鹿瞪大了双眼,眼底写满了无措。 这这这—— 她下意识要抗拒,却发现醉后的谢蕴,格外不讲理。 不仅渡来香醇的酒液,甚至贪婪地撷取着她口中的甘美。接连不断的攻势如窗外的骤雨一般,使人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一个力道先在她的肩头摩挲,片刻后又向下滑落,用虎口一下下地勾勒起如杨柳般窈窕的腰线。 分明隔着一层裙裳,阿妩却生出一种错觉来。她的肌肤仿佛没有遮挡,正在被谢蕴含着薄茧的掌心摩挲。 所到之处,皆生出了寸寸暗火,灼人神智。 “嗯……” 酒意弥漫之间,阿妩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酥麻的痒意从窜背脊泛至全身。 小巧的鼻尖滑下一滴汗珠,纤浓的眼睫微微湿润。 她双瞳漾着水光,迷迷糊糊地哀求道:“世子,求你别……” 别继续下去了了。 两人曾经历过一遭那种事,她心中亦有一道模糊的准绳。 他们如今已经滑落到了悬崖边缘,只肖再多往前踏错一步,就会步入深渊。 阿妩并不欲踏错这一步。 至少不是在此地,在她还没想清楚的时候。 谢蕴好似听见了一般,竟然当真松开了她。口舌分离之际,拉开一道暧昧的银线。 阿妩悄悄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拭了拭额发。谁能想到只一个吻,就能让她额前和鼻尖都渗出汗意? 却见谢蕴又乍然低头,覆在了她的耳边:“阿妩,你心底有我,这是你亲口承认的。” 不知为何,他仿佛对此事格外执着。 “嗯,是我亲口承认的。” 闻言,谢蕴才彻底安静下来,再无其他举动。 阿妩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既是好笑又是无奈。 唯有此刻她才能确认,谢蕴当真喝醉了。寻常的他,有什么话多是藏在心底的,断不会如此反复说一句话。 倒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个醉了酒的谢蕴,她既觉得新奇,又生出几分爱怜。 纤白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脊背,柔声道:“那世子你可要多记挂我一些,早日从西北平安归来。” 虽然说西北暂且没有战事,但近年来北戎的异动频发,刀剑无眼,谁又能说得准呢? 她一定会认真为他祈求的。 “嗯。” 谢蕴应了一声,再没有说旁的话。唯有温热的鼻息落在耳垂上,若有若无的酒香缭绕,缱绻动人。 不知何时,窗外的骤雨停了下来。 暖阁之中再度恢复了沉寂。唯有蝉鸣切切之声,使这个清夜有了些许的生机。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相拥了许久。 兀地,阿妩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世子你什么时候出发啊?我看看能不能为你送行。” 谢蕴顿了一顿:“恐怕,不行。” “啊?” 阿妩有些可惜,她还以为谢蕴会答应的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西北军机乃是家国要是,身边定然有旁人在场。她出现在现场,岂非白白落人话柄? “那好吧。”她释然道。 “那我现在陪世子多说几句话,就算是提前践行了。世子,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阿妩再度殷殷望向谢蕴,说出自己最真心的企盼。 心中却道,谢蕴归来的日子,离新科进士三月的探亲假也不远了。想来她对二人日后如何,也有了答案。 无论结果如何,待到那时,她总都会给谢蕴一个交代。 - 谢蕴出发的日子,是一个艳阳高照之日。 阿妩照旧起了个大早,困意却没有完全消退。她支着小巧的下巴,与同样早起的表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陈霁星一连说了好几句,却发现阿妩都是兴致缺缺。 “想什么呢,这么心神不宁的。” 他咂了咂嘴,露出一副了然在胸的神色:“是不是记挂你那谢公子?怎么,今日又要夜会他?” “什么夜会啊,表兄你别胡说。” 上一回,她披着露水从谢家别院归来,被表兄打趣了好久。天地良心,她不过是和谢蕴聊到天色微明,两人什么都发生。 可惜,无论怎么解释,表兄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阿妩瞪了陈霁星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怏怏不乐道:“今天,还有好久都见不到了,他出发要去西北了。” 陈霁星讶然不已:“去西北?好家伙,这是要上战场啊。” “应该不是吧。”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难道他没告诉你,他去西北是为了什么?” 阿妩一时失语——因为谢蕴当真只说了归期,关于他是去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则一概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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