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的,自打她进宫来,少说见过福来不下百回了, 可是从未有一次,能让她如今日今时今刻这般欣喜。 待福来走近了,还未开口,郁璟和便抢在福来前头开口了, “福来呀,你...你来是找本宫所谓何事?!” 福来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悦贵妃娘娘, “娘娘,小的不是来找您的...” 什么? 福来竟然不是陛下派来给她传话儿的? 郁璟和心中暗暗想着,同时萌生出几分失落。 “哦。 本宫远远瞧着你所行的方向,心中还以为你是往本宫的晖棠轩来的...” 郁璟和一下就蔫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 “福来公公,这位可是南朝的悦贵妃娘娘?!” 就在此时,陌生的男子的声音从福来身后传来,传进了郁璟和的耳中。 郁璟和抬眼,顺着那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望了过去, 距离福来不远处,有一伙人身着“奇装异服”, 此时这一行人等正往福来的方向行进着,方才开口说话的便出自领头的那位。 郁璟和直直地看着走在第一个的男子, 他的服饰乃是长袍,想必此人定是来自苍及的。 听他说话的声音,深沉之中微微有些嘶哑, 看他走路的样子,手臂微微摆着,上半身岿然不动,脚下却大步流星... 那人由远慢慢向她靠近, 郁璟和此时甚至有些难以分清,眼前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想了盼了十年的兄长,此时此刻正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着。 郁璟和心中这般想着,殊不知,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子亦是心怀戚戚。 他一路跟着福来,往自己的住处去着, 这一路上,他明里暗里问了福来许多有关于后宫之中那位悦贵妃的事情, 他得知了,悦贵妃此时便在猎宫之中,且一会儿他还会经过悦贵妃现下所居的晖棠轩, 他一直在心中暗暗向神明祈祷,祈祷着能与这位悦贵妃见上一面, 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只是偶遇, 哪怕擦肩而过,都好。 不成想,他的心声竟让神明听见了,他的祈祷也当真实现了。 “贵妃娘娘,这位便是苍及来的贵客,奴才正要引着贵客前去安置...” 福来的一番话说得隐晦, “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福来公公奉了陛下之意前来传本宫前去伴驾呢, 合着,是本宫想左了。 既然福来公公有要事在身,本宫便不叨扰了, 陛下的贵客从千里之外的苍及而来,现下是该休憩一番了...” 郁璟和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便要返回晖棠轩,转身的一霎,大滴大滴的热泪夺眶而出, 饱满晶莹的泪珠儿打在了她拿着帕子的手背上, “苍及与南朝气候不同,陛下的贵客难免水土不服,还请公公多费心思, 好好...好好照顾他..” 郁璟和原本是想说“好好照顾他们”, 但这话越往后说,她声音颤抖得便愈加厉害, 最后一个尾音她生生吞了回去。 她知道,若再往下说,便会更加失态,更加失了分寸。 猎宫虽然不比皇宫耳目众多, 但到底,眼前之人是苍及而来,陛下的贵客,而她则是陛下的后妃, 后宫嫔妃不可私见外男,郁璟和心里明白。 看着郁璟和闪身进门的样子,听着郁璟和颤抖的话语,此时郁易骁的心中犹如被蚂蚁爬过且啃噬着一般, 那是他的妹妹?!那是他的妹妹。 一道朱门,将骨肉至亲的兄妹二人一里一外的相隔开来, 郁璟和背靠着朱门,小声啜泣,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用手持帕子捂着嘴,生怕发出半分声响惊动了旁人。 而郁易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晖棠轩的朱门,似乎是想透过这朱门,将门里面的妹妹看个仔细... 片刻过后,福来开口打破了寂静, “咱们这位悦贵妃娘娘是玲珑心肠,最得陛下的宠爱。 您瞧瞧,方才悦贵妃娘娘的一番话正好提点了奴才, 您与诸位乃是头回来南朝,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应,毕竟南朝与您那边气候风水都不同不是?! 等奴才将您与诸位安置好了,便前去寻太医开几副小药备着。” 福来一边说着,一边弓着腰,手上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初来乍到,若是停留在陛下宠妃所居的宫苑前留恋不舍,传出去岂不遭人闲话?! 郁易骁心中明了,随即便跟在福来的身后继续向前走着。 他为了来南朝,做出了许多努力。 脸上与手臂上的疤痕,便是最好的佐证。 当初,父亲凭借他额间的疤痕以及手臂上那状似箭头的青黑胎记,便认出了他, 现下他要来到南朝,自然要早做准备, 他身上的疤痕与胎记便是如同毒瘤, 为了保护父亲,保护郁氏一族,保护他身在宫中的妹妹, 他便要将他身上一切有关南朝,有关过去的痕迹统统抹掉。 一把火,烧个干净痛快。 不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不给陛下埋下疑虑的种子。 烈火灼烧皮肤之时,钻心刺骨之痛。 他离开南朝,离开父母至亲已经有十年之久, 这十年,未曾对双亲尽孝,未曾侍奉老祖,未曾护佑幼妹,未曾为郁家争光... 十年来的光景,他所亏欠的已是太多, 纵使身不由己,纵使有苦衷,但他依旧想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方式护一护自己的家族以及至亲。 此事,他瞒着所有人,就连最亲近的炀韶都不知晓, 他只对炀韶说,这疤痕是在攻打漠汗之时,中了敌军的扔下的火球,乃是火球灼烧所致。 炀韶与巴雅尔是他的至亲, 父亲,母亲,祖母与妹妹亦是他的至亲。 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郁易骁,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不想辜负妻儿,亦不想辜负家国。
第270章 心绪难平 郁璟和在晖棠轩外与郁易骁打了一个照面, 心中涟漪泛泛,她再难风轻云淡。 “主子,您都已经站了许久了,外头的人已经走了有多时了…” 平安望着自家主子的模样,便如同失了魂儿一般,她心中疼极惜极,遂即温言劝慰道。 “主子,现下已经是该用午膳的时辰了。 您多少用一些,待用过了午膳,小憩一会儿,然后奴婢给您装扮得精精神神的,晚间晓月阁还有接风宴呢…” 莞尔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她的话倒是提醒了郁璟和。 “现下,我实在没胃口,午膳便准备些清淡爽口的罢。” 郁璟和的语气淡淡的, 莞尔见主子回应了,连跑带颠地便去安排了。 郁璟和则在平安的搀扶下,回了寝殿之中歇息。 她现下鼻尖与胸口都酸胀得厉害, 只要一想到方才的惊鸿一瞥,她便只觉心间五味杂陈,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郁璟和的唇瓣不自觉地颤抖着,泪凝于睫, 只不过是一眼,不过是一面,她便已经方寸大乱了。 等到晚间时分,她与兄长一同赴宴之时,若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可就糟糕了。 郁璟和心里反复思量着, 她知道这样不行,她亦是知道自己不该, 但她如何能控制得住呢? 他,不是与她无亲无故的旁人, 他可是她的兄长啊,与她同父同母且自小便疼她护她的兄长啊… 郁璟和不禁回想到孩提之时,她与郁易骁二人之间那些细碎的往事。 春日时,郁易骁会采来她喜欢的花儿朵儿哄她高兴, 待到了夏日,二人便在凉爽的傍晚时分一同“埋伏”在草甸之中逮蛐蛐捉青蛙… 他亦会在金秋时节为她上树摘果,在银装素裹的冬日与她一同在雪地里嬉皮玩闹… 一年有四季,兄长守候她十个四季轮换… “平安,方才你是见到的, 你方才所见之人,他可还有原来的模样?” 郁璟和将头偏向平安,开口问道。 未等平安开口,郁璟和又开口了,像是梦中呓语,亦像是在她与自己交谈。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到底是多重的伤才会让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忘记自己是何身份… 他面庞之中的疤痕蜿蜒而上,该有多疼…” “其实,我是感谢苍及那位公主殿下的,若是没有那位公主殿下,怎会还有今日的一面之缘?!” 此时,郁璟和的身边唯有平安一个人,她大可放心的自说自话。 平安陪在郁璟和的身边,一言不发, 她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她无需多说什么, 主子现下不过是想宣泄一番心中的情思, 她只要静静的陪着,静静地听着便足够了。 “主子,您伤怀片刻也好,多愁善感也罢, 但该用膳的时候自是要用的,不为了旁的,为了您的几个孩儿,您也要顾着自己呀…” 平安开口说道。 “嗯,你说的对,你也是为了我好, 既如此,便传膳罢。”
第271章 青梅 郁璟和心间藏着事儿,胃口自然不佳,她吃的极少,只用了些鱼片粥佐上爽口的酸辣瓜条。 “如心,从久悦宫带来的那两个木桶你放置在何处了?” “主子千叮万嘱过的那木桶不可被晒着,不能受潮,故而奴婢将其放置在了西殿。 主子且安心,奴婢每隔两个时辰便会去看… 奴婢知道,那木桶对主子格外重要。” 郁璟和听着如心的回话,满意地对她点了点头。 如心做事她一贯是放心的… 那木桶,对她而言,的确是重要的。 说起来,她在永毅侯府的时候,厨艺便是她最大的短板。 想当初,祖母曾想将她一手私房好菜传授给郁璟和, 可无奈,郁璟和在这方面天生便不开窍,只要她在厨房一动火,次日永毅侯府定是要重新修缮院里的厨房的… 不是灶台被炸塌了,便是那墙被熏的如黑瓜蛋子般… 这么多年来,郁璟和只会做一样,也唯有着一样, 那便是腌青梅… 每年五六月的时候,头批的青梅便下了树,这会儿的青梅口感偏酸,个头偏小… 待等到七月八月之时,才是青梅盛产的月份。 腌制青梅虽然不难,但却极需耐心。 用来腌制青梅的木桶事先要清洗干净,而后晒干,中间不能有一丝丝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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