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柔反复嘱咐周氏好好照顾三个孩子。 又叫了褚怀洲褚怀溯过来,教他们读了会书,叮嘱他们一定好好读书,照顾自己,也叮嘱他们陪伴教导叶轻舟,让她开开心心的,又交给他们两封信便让他们回去了。 独留下陈嘉柔时,她仔细的看着这所,她和叶钧生活一年多的屋子,要将它深刻在脑子里。 “叶钧,能嫁给你,生下我们的女儿,我这辈子都无憾了。” “这一世,我们缘浅......” “但愿有来生,我们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 当天夜里,众人熟睡之时,陈嘉柔打翻了熏炉,将书册在热炭上引燃,又拿起油灯,点燃了棉布帘帐幔棉被,安安心心的趴在了圆桌上闭上了双眼。 干燥的冬季,有些火星子就着,更何况是这种蓄意点的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熊熊大火就将整个不大的正房包围住了。 禁军早就发现了这所院子着火,但没有一个人动。 周氏是除他们外,最早发现异常的。 今晚小轻舟也不知道怎么了,哭闹了很久,她好不容易哄睡,人精疲力尽,睡得沉了一些。 睡梦中忽然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挣扎了很久后,周氏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外面冲天的火光,把漆黑的夜都照亮了,连她和春雨夏荷住的东厢房都被熏热了。 周氏大叫一声不好,利索的从榻上起来,胡乱的穿了下衣服,也给小轻舟穿衣服,裹了个小被,同时喊春雨夏荷。 两个一向伶俐的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喊半天也没动。 周氏抱着小轻舟走到桌前,拿了一壶水浇在了两个丫头脸上,两个人才从睡梦中惊醒。 “奶娘......”春雨夏荷很懵。 周氏声音都变了声:“起火了,快起来。” 俩人一听起火了,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裹了棉衣踩了鞋就跟周氏往外跑。 几人一出自己屋,就看到了正房已经身在一片火海中,熊熊大火随着北风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夫人.......”周氏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冲天大火,都吓傻了。 夏荷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垂花门外跑:“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着火了,我家夫人还在屋里........” 她跑至外院,打开门上木栓,但门没有被打开,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夏荷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她顿后,使劲拍门:“着火了,快来救火,我们是叶钧将军家眷,这里有叶钧将军夫人,还有女儿,她们若是出事了,你们怎么交代,救火啊,你们救火啊.......” 住在外院的褚怀洲,褚怀溯被吵醒了,俩人裹着衣服睡眼朦胧的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瘫在门口的夏荷。 “夏荷姐姐.......” 夏荷抖着唇,指着身后:“公子,着火了,夫人在屋里,他们不开门.......” 褚怀洲和褚怀溯转身,这才看到正院的火光。 “柔姐姐......” 俩人也是一傻,随后褚怀溯朝院里跑去,哭着直叫‘柔姐姐’。 褚怀洲则和夏荷一起拍打着门,喊他们救人。 外面的禁军到底是忌惮叶家,在他们绝望时,打开了大门。 一桶桶水,浇向只剩下架子的正屋。 一直忙活到天大亮,火才被泼灭,只剩下一片焦黑。 真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周氏抱着小轻舟跪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发不出声音了。 春雨夏荷还在小声低泣,嗓音也是嘶哑。 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握着拳头僵在前方,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卧房的方向。 禁军没有留下一句话,鱼贯出去,又锁住了大门。
第8章 奔丧 项城的事儿,快马加鞭递到燕帝面前,已是五日以后。 听罢,燕帝叹了几声,拿着密信去了关押叶钧的天牢。 叶钧正握着青草绿色的荷包恍惚时,忽然听到燕帝驾临的仪仗。 他连忙将荷包塞入胸口,改成下跪姿势,待燕帝至他面前,行礼道:“罪臣叶钧,拜见吾皇万岁。” 燕帝轻叹,从袖口拿出密信递给了他:“你看看吧。” 叶钧这几日心神不宁,一颗心慌的很,感觉特别不好。 此时,燕帝拿了封信给他,他直觉上是出事了。 肯定不是叶家。 若是叶家,燕帝不会给他看什么信,会直言,也不会用这副怜惜的表情看着他。 只可能是...... 叶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双眸紧盯着信件,却始终不敢伸手去接。 燕帝扫了眼身边随侍的宦官。 宦官连忙从他手里将信件接下,塞到了叶钧的手上,紧握了下他的手,提醒道:“叶将军,皇上还等着呢。” 叶钧的手颤抖如筛糠,手中的信件捏皱到变形。 挣扎后,叶钧一咬牙,将信封里的信纸抽出,一目十行扫了下去。 就见那双漆黑的凤眼瞬间通红,泪水很快糊满眼睛,大颗的泪珠子砸向地上。 叶钧挺得笔直的腰背,再也撑不住弯了下去,双手攥拳撑在地面无声的恸哭起来。 燕帝看着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隐忍到变形的脸,大颗掉落的泪珠,不由得想到十五岁时的他。 那时,他刚听闻叶靖有一孙子,十分骁勇善战。 叶靖常在人前夸这孙子,是天生的大将之材,为此,他便有意试他。 那一年秋猎,他便下旨召叶钧入绍阳伴君打猎。 他让侍卫放了只成年的白虎在猎场,白虎朝他们扑来,叶钧从马背上跃下,挡在了他们身前。 白虎一张嘴,血盆大口都能把一个幼儿整个吞下,嘶吼一声,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那只大爪子拍在树上,粗壮的树干都能从中折断。 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禁军吓得面如土色。 只有叶钧,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手握着长剑,面色不改的顶在人前。 他和白虎扭打,手臂上的抓痕都能见骨,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却哼都没哼一声,只抱拳向他见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白虎已死,皇上受惊了’。 少年被猛虎伤到身上没一块好肉,眉头都不动一下,如今,却为一个女人哭的肝肠寸断。 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燕帝终是心疼了,叹息后,拿了一块金牌递了出去:“有这块金牌,禁军不会拦你。” “朕准你回项城见她最后一面,丧事办完,快点回来,朕再和你算账。” “你的人你的马在外面,走吧。” 泪眼婆娑的叶钧看了燕帝一眼,大掌抹了下脸上的泪,接过他手里的金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叶钧走以后,宦官走到负手站立,仰视着牢房上小窗的燕帝身后,轻声开口:“陛下怎么把叶将军放回去了?” “这样轻拿轻放,就怕叶家恃宠而骄,以后还会做出隐瞒不报的事情来。” 燕帝闻言勾唇:“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让三分。” “叶钧是真的喜欢这位南陈公主,人都死了,朕要是逼人太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岂不是让良将,对朕心存怨愤。” “追责,朕有的是时间。” “只是现在,不是好时候。” 宦官弯腰,恭维道:“陛下深谋远虑,奴才见识短浅,让您见笑了。” 燕帝手挡了挡小窗上透过的阳光,轻笑一声:“还好给朕留了个女儿。” “否则,折腾了这么久,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话毕,他转身,明黄色绣着日月山河的龙袍从宦官眼里划过。 宦官还没琢磨过味儿来,燕帝人已经快出了牢房的门。 他不敢多想,连忙追了出去。 * 叶钧带着亲卫日夜奔波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赶到了家里。 这么多天过去了,空气中那股燃烧过的味道,还是依稀可闻。 叶钧站在大门口,心脏像是被锐利的钢刀在搅动,疼的他根本就站不稳,捂着胸口往地上栽去。 身边的两名亲卫见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倒落的身体,没让他跌倒在地上:“少将军,还请节哀。” 叶钧一手捂着抽痛的心脏,一手从胸口拿出金牌递了出去:“让他们开门。” 亲卫应声,接过金牌拿给禁军看,禁军随后就打开了大门。 叶钧被亲卫扶着进了门,越过垂花门的影壁,就看到了焦黑的正房。 残垣断壁,满眼疮痍,悲凉凄惨。 “柔柔,我回来了。” 叶钧推开亲卫的胳膊,踉踉跄跄往里奔去。 春雨抹着眼睛从西厢房出来,正看到扑倒在地上的叶钧,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混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朝叶钧跑去,跪在了他身边:“将军,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她......” 叶钧俯在地面上,哭的泣不成声。 春雨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嗓子里。 西厢房里的人听到春雨的声音,从里面跑出。 褚怀洲望着叶钧佝偻的身影,指了下厢房:“姐夫,柔姐姐在厢房里,您看一眼吧。” 叶钧闻言,哭声停止,从地上爬起,朝西厢房奔去。 榻上躺了一人,身上蒙着白布,从头遮到尾,只有一点衣服的布料留在外面。 叶钧认了出来,那是陈嘉柔生前最喜欢的衣服。 他朝榻上扑去,将人紧紧的抱住,泣不成声:“柔柔,我回来了.......” 跪在榻前烧纸的夏荷,听到叶钧的哭声,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第9章 轻舟 叶钧最终掀开了遮布,看到烧的焦黑,分辨不出面貌的人,不能接受,一下子就撅了过去。 夏荷赶忙喊叶钧的亲卫,几个人合力将叶钧抬去了前院。 等他清醒,天都黑了。 叶钧从床上爬起,看到了抱着小轻舟的周氏,还有褚怀洲。 周氏将叶钧的玉佩递给他,褚怀洲将两封信也递给了他。 “这是夫人去世前给奴婢和公子的。” 叶钧神色恍惚,接过了玉佩和信。 “那晚的火,不是意外,是夫人自己放的。”周氏将陈嘉柔在他去邵阳后,所有反常的行为全告诉了叶钧,并说问过了,当晚春雨夏荷和褚怀洲褚怀溯睡的那么死,可能喝了厨房给陈嘉柔熬的安神汤。 叶钧打开信细看,这才发现,他全想错了。 他一直都知道陈嘉柔不开怀。 南陈覆灭,她心里是难过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从来没有站在她的立场考虑过,他这个灭她国,毁灭她家的人,成为他的丈夫,她要受到什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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