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上门,林宝儿就迫不及待问道:“听说蒋小姐跟王有才三日后就要大婚?” “蒋夫人卧病在床,危在旦夕?” “蒋员外被逼嫁女?” “县令逼他们的?” 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甩在脸上,林之慎哭笑不得,“你上哪儿听来的这么多?” 林宝儿不好意思挠头,“小二给我说的。”旋即她又着急道,催促,“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之慎喝了一口茶后道:“三日后成婚是真的。” “四狗认识不少人,我托他打听了一下,蒋夫人卧病在床也是真的,只不过好像不是因为这次的婚事。” “这次?”林宝儿敏锐地抓住了字眼。 林之慎颔首,“因为蒋夫人已经卧病在床多日了,不是这一两日的功夫,应该是跟之前的比武招亲也有关。” “至于蒋员外是不是被逼嫁女,县令是否逼迫一时都不得而知。”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有一个消息,据说王有才的右手废了。” “废了?”林宝儿大惊,“怎么会?!” 那一枪她可是看在眼里的,直直的朝着肩膀插去,又怎会废了一只手? 林之慎也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他们带出来的消息就是称王有才的右手废了,所以大婚可能跟这个有点关系。” “而且蒋家私下抬了不少东西送去县令府,依四狗的话来说,就是看见了数十箱的金银珠宝。” 林宝儿蹙眉,这么一来,事情有可能是因为王有才废了右手,蒋家为了平息县令的怒气,这才把女儿嫁过去,还陪送了不少“嫁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蒋瑜之肯定不是如愿的。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左右不了了。”林之慎抿茶,沉吟,“他们两家早已商定好,如果我们还要出手的话就不合时宜了。” 的确。 林宝儿心中沉闷,一时思绪烦乱。 林之慎定定的看着她,低声提醒,“宝儿,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了。” 他在提醒她,莫要在此时上折腾太久。 林宝儿低垂着眸,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轻轻嗯了一声,抬眸,“两天后,就走吧。” 如果这两天蒋瑜之还没清醒过来,那么就证明这事与她注定有缘无分,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只不过,就算是离开她也要给那狗县令一份大惊喜。 林宝儿眼睫下的双眸冷了几分,手指攥紧。 两天后的清晨,林宝儿收拾着手边的包袱,怅然若失地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了林之慎的声音,“宝儿,好了吗?” “好了!”她扬声回应了一句,敛下所有神情后,就背上包袱打开了门。 “船到了吗?”她问。 林之慎颔首,“去码头等就行了。” 林宝儿没再说话,整理好心情后,就下了楼。 直到两人到门口后,才被姗姗赶来的四狗堵了个正着。 瞧着气喘吁吁的四狗,林宝儿和林之慎都很诧异,“四狗,你怎么来了?” 四狗堪堪扶住门框大呼吸,表情有些心虚,“就、就是,小江要找你们。” “小江?”两人惊诧。 四狗也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他好像知道我跟你们认识了。” 一开始他还怀疑是林宝儿他们出卖了他,可他后来看小江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出卖他的事,兴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才知道他们相识的。 “他有说找我们什么事吗?”林宝儿问道。 四狗摇头,“没说,就说什么让你们去之前的那个地方找他。” 说到这儿四狗也有些好奇,他已经知道了林宝儿他们找过小江了,只是没想到三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般剑拔弩张,而且看小江当时的神情,还有些着急。 林宝儿和林之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敛下了心思。 “好,我们这就过去。” 等他们来到之前的那个废弃小院的时候,果真在里面发现了蒋瑜之的人影。 只是仅仅三天没见而已,蒋瑜之居然变得形销骨立了起来,面容也憔悴了许多,身姿单薄,全身都笼罩在了黑色的粗布麻衣之下。 “蒋小姐?”林宝儿犹豫。 “你们来了。”见到他们,蒋瑜之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暗淡了下来,局促的攥紧了手,不像之前那般桀骜不驯。 “你之前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她紧紧盯着林宝儿。 沉默半晌,林宝儿点头,“算。” 蒋瑜之似是松了一口气,肩头耸了下来,面色苍白,自顾道:“我不想嫁给王有才,你们能帮我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遂后,蒋瑜之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数道了出来。
第两百四十六章 自食因果 原来王有才自那次比武招亲受伤后,就一直待在府中养伤,谢绝了所有人的看望,而蒋家也因为此事诚惶诚恐,不停地向县令府打听消息。 直到后面,他们派出去的人来称,王有才的右手废了,县令雷霆震怒。 蒋员外这才深绝蒋家遭到了灭顶之灾,赶紧亲自前往看望。 可自看望回来后,蒋员外就一改之前怯懦害怕的模样,几次三番跑到蒋瑜之的房间犹豫劝告,王有才因她受伤,可即便如此,也依旧对她一往情深,只要她肯愿意下嫁,一切恩怨一笔勾销。 言辞间还穿插的蒋府的不易,以及蒋母的病,扰得蒋瑜之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最终思来想去,她决定妥协。 之前在擂台赛跟王有才放出的那些狠话只不过都是她编造的,蒋家哪有在京城的亲戚,只需要县令一个手指头,恐怕他们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时只不过是一时杀心起,有了与王有才同归于尽的想法而已。 如今他们家落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县令手上,更是再也由不得他们。 可就这般妥协让蒋瑜之十分痛苦,一想到余生都要被禁锢在后宅之中,还要日日夜夜面对一个不爱的人,她就恨不得早在七岁那年就死在了那场疫病中,只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形销骨立,郁郁寡欢,看不出人形,哪里还有比武招亲时那手握长枪英致飒爽的模样? 特别是还有蒋母这个因素,自小蒋母就比蒋父更疼爱她,也由着她以后去寻一个喜欢的人成婚生子,事事都依着她。 可自从王有才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蒋瑜之不满他那浪荡行为,屡次拒绝,心中厌烦。可王有才呢,却仗着县令儿子的身份,屡次对蒋瑜之穷追不舍,还试图毁她名节,更让她厌恶。 不仅如此,连县令也跟他儿子同仇敌忾,不停利用县令之权找蒋家的麻烦,硬逼得蒋母气得卧病在床,而蒋父也权衡利弊之下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蒋瑜之顾忌蒋母的身子,也不想让蒋家一朝将倾,便只能含泪受了这屈辱。 可就在她接受后,一日上门看望王有才时,却发现他院中早已有红颜知己同房无数,莺莺燕燕的,围着他好不快活。还放话他就是故意让蒋瑜之下嫁,以此来折辱她,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这般,蒋瑜之愈发崩溃了。 一眼能望到头的余生,让她心如死灰。 直到成亲前一天,她阴差阳错想起了先前遇到的两人,想到了林宝儿说的那句话,心中升起了一抹微小的希翼。 那两人的谈吐样貌都不似普通人,万一……万一他们真的能帮她呢? 就怀着这万分之一的期许,第二天一早,蒋瑜之硬生生从狗洞爬出来逃离了蒋家重重的看管,来到了这里。 听完后,林宝儿心绪复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会是这般。 变相的,她之前的那次插手,如蝴蝶振翅般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压死蒋瑜之的最后一根稻草。 蒋瑜之唇色发白干涸,眼眶通红,扑通一下跪在了两人面前,嗓音发涩,颤抖,“只要两位能帮我脱离苦海,即便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来求两个陌生人,只回想当初两人看她的那怜悯的眼神时,她就觉得这两人似乎有意插手她的事。 既如此,那便是她手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不能如意,她也要紧紧的抓住。 “如果帮你脱离苦海的代价是蒋家倾覆呢?”林宝儿试探问道。 她想知道蒋瑜之现在的想法。 蒋瑜之沉默半晌,唇开合几次,不停颤抖,都没能说出口。 这般,林宝儿懂了。 就是因为她不能弃蒋家于不顾,之前才苦涩的答应了这门亲事,那次比武招亲,已经是她为数不多的勇气了。 可就是这般的孝心,让她挣扎沉沦在痛苦的苦海中,自我厌弃,想等待救赎。 就在林宝儿准备答应她时,突然,旁边的林之慎开口了,“为什么堂堂一个富家千金,会去当一个扒手?” 这是他们问的第三次。 这次蒋瑜之没再隐瞒,如实告知。 蒋母因生下的是女儿,蒋父便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她,可又因为爱蒋母,所以对她也顶多不算亲罢了,平日里父亲的作态,也还是有的。 直到七岁疫病那年,蒋母为了救她,去西千佛寺毁了足足七天,落下了病根,自此,蒋父愈发遭遇她。 蒋母生病无法顾及到她,蒋父的刻意忽略,她便被蒋家有心人蒙骗利用,干了不少想引起蒋父注意又败坏品行的事。 当时她不懂扒手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这般十分厉害,久而久之,她也明白过来了,这个行为十分不好。 可那股刺激感,早就深入骨髓,纵然她想改,偶尔也会如恶劣因子般冒出来,夺取她的理智,控制她的行为。 而蒋父也为此训斥她,想让她改革换面,但却因此更刺激到了蒋瑜之的叛逆性子,愈发想与他对着干。 当时的她,早已不期待那所为的父爱了。 只不过随着长大,她尚知好坏,没再为了寻求刺激而去偷盗,而是当心情不佳时,便主动寻那些出手便一掷千金之人富家公子,窃了他们的钱财,拿去救济那些难民和乞丐。 “可那些富家公子也没做错什么,便被你窃了钱财,你觉得这般是应该吗?”林宝儿蹙眉。 蒋瑜之深深低下了头,歉愧,“是,这点我深知是我的不对,可我对卫城的那些纨绔子弟十分了解,他们轻贱人命,以王有才为首,压迫普通百姓,强抢民女,十恶不赦,又因县令护着,根本无人能管。” 像他们蒋家,寻常富商便被压得抬不起头,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家呢? 所以这也是她对那些人出手的原因。 一朝习武,不得大志,便只能以这样的方法向过去的自己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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