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这一次店铺被砸,名声被毁,这下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这眼泪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疯病?”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男人问了一句,说话的同时看了少年一眼。 “是啊是啊。” 孙神医还以为有活命之法,闻听此言,连忙点头: “肯定是平时有旧疾在身,关键时刻才发作。” 他举起袖子擦泪,嘴唇上方被自己掐得乌青破皮渗血了,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 “你可诊断出来了?” 那被称为子文的青衫男子微笑着问了他一句。 也不知为何,此人看起来年不过二十五六,文质衫衫的,可这一笑,却令孙神医压力重重。 若照他以往本性,听人这样一问,不管有没有真的诊断出来,定要吹的天花乱坠,先使人深信不疑再说。 可在这青衫男子面前,他却心中有些发虚,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了。 “这,这人都死了,纵然有病,又如何诊断得出?” 一听孙神医的话,先前还满脸微笑的男人神情说变就变: “诊断不出?” 他虽仍是在笑,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既然诊断不出,为何说人是疯病发作?” 这人语气温和,态度也没有咄咄逼人,但孙神医却被逼问得满头大汗,连忙就道: “我只是猜的……猜的……” “猜的?” 那青衫男子听到这里,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号称神医,看诊治病却靠猜,可见果然是庸医无疑了。” 他这一说,令孙神医有些不知所措,却听青衫男子与两个衙差吩咐: “此人招摇撞骗,应当由兵马司的人抓走,审问发落。” 至于后续马车冲撞造成的混乱,“则先登记伤者名录,后续补偿等事件审核完成之后再说。”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被黑衣少年一剑斩首的马匹之上,无头的马尸卧地,车上一个少女怯生生的坐着,另一个少年弯腰呕吐。 赶车的人兴许是知道惹了祸,趁乱不知已经逃到哪里去了。 不过涉及的事情太大,跑得了和尚也是跑不了庙的,尤其是那少女自报了家门,到时再找上姚家查问便行了。 最为麻烦的,反倒是地上的这具尸首。 虽说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见到此人提刀当街杀人—— 不过少年身份特殊,如今沾染了这样一桩案件,恐怕要麻烦缠身了。 “这具尸体,稍后我会将其带走,再亲自送往刑部。” 说完,他又问: “不知可有人认识此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那被称为子文的青衫男子一问,街上被截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若有得知线索者,可赏银大钱十文。” 一听有钱,先前还沉默的众人顿时一扫萎靡之色。 不多时,一个以汗巾按着脸颊的男人畏怯的起身: “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脸上的血还未干透,指缝都有血污。 此人正是先前男子发疯砍人时,第一个被撕咬了脸颊的倒霉鬼了。 “但他咬我时,我听到他口中在问,好像是在问他娘在哪呢?” 说话时牵动脸上的伤,又疼得他捧了脸颊不住的吸气——若不是面前还有大人问话,他也想骂娘了。
第34章 我护送 这话一说完,其他人也隐约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事,都连忙点了点头。 “有娘?” 那青衫的年轻男子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条线索。” 说到这里,他从袖口之中掏出一个荷包,掏了一串拴好的大铜钱,往那男人扔了过去。 有了这一出开头,其他人也开始竭力想先前的不同之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倒说了许多。 不过这些人里,有些是混水摸鱼,只想要骗钱的,也有一些有用的,只等这少年回去之后再查证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约大半个时辰之后,此地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数拨人。 “世子,刑狱、镇魔司的人恐怕都来了。” 那身披皮甲,手提一把双头短矛的年轻男人走到了少年身侧,小声的耳语了一句: “府中也派了人过来。” 少年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另一边,姚翝听到了郑士的消息,连忙也抛下了公务赶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替妻女出气,最终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姚翝一出现,令得柳氏紧绷的神经一松。 “爹!” 姚守宁也唤了一声,引起了少年的关注。 姚翝察觉到了这视线,侧身一挡,将女儿拦到了身后,向远处的人拱了拱手。 郑士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将情况大概与他说了。 包括柳氏险些被人砍伤,以及有进城的黑衣少年救她一命,继而杀死一人的事,听得姚翝冷汗流了又流。 “下官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姚翝,谢过您救内子之恩。” 他说话的同时,有大批人马已经过来了。 “来的是……” 青色儒衫的男人凑到少年身侧,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同一时刻,姚守宁的脑海里也听到那股声音又响起来了: “北城兵马司姚翝,有匹夫之勇,畏妻如虎,不值一提。” “而来的那辆紫檀马车之中,坐的则是镇魔司副监程辅云……” “另一边,则是刑狱楚少中,此人乃是楚孝通亲侄。” …… 到底是谁在说话? 仗着父亲的身形阻挡,姚守宁壮着胆子转头。 就在这时,她果然就见有三队人马先后而至。 最先到达的,是身穿黑甲,满面煞气的人,一来就默不作声站到了黑衣少年的身后,显然是镇国神武将军府的人到了。 紧随将军府人之后的,是由一队约十来人组成的长龙,为首一人身穿大庆四品官袍,眉间煞气颇重。 而另一条街方向而来的,则是一队穿了内宫禁服的骑者,簇拥着一辆紫檀木的马车。 似是察觉到姚守宁的目光,车内的窗口处,有人掀起了垂落的帘幕,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脸。 那人约四十岁,目光阴鸷,戴了官帽,身穿紫色蟒袍,嘴唇殷红。 “镇魔司副监程辅云。” 姚守宁的脑海里,响起之前那道声音的提醒。 那男人目光与姚守宁相对望,眼中含着窥探打量之色,像是一条斑斓的毒蛇。 姚翝意识到不对劲儿,下意识的侧身,试图将女儿挡在身后。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目光交接,已经足够程辅云将姚守宁的样貌看清楚了。 混乱的街道之中,她的美艳足够出众,哪怕年纪还小,但已经可以窥见其未来姿彩。 听说陆府那位世子,今日可是当街杀人了。 这位镇魔司的厂公见到姚守宁的刹那,脑海里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 “姚指挥使不用道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先前还面色冷淡的黑衣少年此时一扫之前的疏离,大步按剑往二人的方向走了过来,含笑开口: “就是不知你的家人受惊了没有。” 姚翝满头的大汗,见他逼近跟前,一时之间头皮发麻,躲也不能躲。 这少年身份尊贵,看起来并不好惹。 最重要的,他救了自己的家人,这是一个天大的恩德。 姚翝的身材高大且又强壮,但面前的少年比他还要略高一些,再加上他身后神色冷肃,且又虎视眈眈的铁甲的存在,给了他极大压迫。 好在那少年在离姚翝约两步开外站住,并没有继续往前逼近,这留的两分余地令得姚翝紧绷的心神一松。 “此地出了案件,下官的妻女胆小,这些事与她们无关,还请让下官将她们送离此地再说。” 他挤出谄媚的笑意,软塌了挺直的腰,拱了拱手,低头恳求。 黑衣的少年还没有说话,远处骑马而来的那为首之人便冷冷的笑了一声: “不准走——” 他的语气冷硬,带着刑狱之人特有的煞气。 先前还在卑躬屈膝的姚翝一听这话,眼中凶光一闪而过,弯躬的腰身一下挺直,下意识的按住了腰侧的长刀把手。 他为人善钻营,也懂得见人低头的道理。 若他一人在此,被人刁难辱骂,他还能嘻嘻哈哈面不改色。 可此时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妻女,要是他妻女有难,他是敢拼命的! “怎么?” 马上的楚少中一见姚翝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一个小小兵马司指挥使而已,还敢跟本官动手不成?” 说完,又大声的道: “凡涉及此桩案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不准走!若有私自走脱者,以逃犯论处,抓捕入刑狱司中!” “楚大人好大的官威呀。” 那紫檀轿内,坐着的程辅云阴声笑了一句。 楚少中也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接着手一指姚守宁母女: “将她们带走!” 姚翝身体紧绷,正要不顾一切大喝之时—— 那黑衣少年大步上前,一把将姚翝格开,站到了柳氏的面前,定定看了藏在她身后的姚守宁一眼,接着冲柳氏微微一笑: “我送太太上回府的马车。” 他这态度,无异于是在打楚少中的脸了。 马车之内,程辅云‘哈哈’大笑,刑狱的人顿时面现怒容。 楚少中的眼神阴沉了下去,姚翝后背紧绷,一时之间摸不清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任柳氏再是心思颇深,此时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丈夫,迟疑着没有迈动脚步。
第35章 识抬举 刑狱的人不知为何,原本就格外的看不惯姚翝,而此时前来的楚少中,好似与这少年本身就有嫌隙。 柳氏与姚守宁两人恰好就卷入了这双方的私怨之间,成为了这两拨人意气之争的筹码。 黑衣少年此时的插手,既是援局,也是僵持。 本来就不喜姚翝的刑狱,恐怕更不会愿意放她母女离去,说不定事后还会记恨刁难姚家。 依柳氏脾气,若是身边没有姚守宁在,纵然明知前路难走,也定不愿意让丈夫为难的。 可现时姚守宁紧握着她的手,她的这个小女儿还不满十六,自小娇生惯养的。 刑狱那是何等地方?纵然号称铜皮铁骨的朝中文武进去也要脱层皮的阴森所在,柳氏又哪舍得将女儿带进去? 一想到这里,柳氏不由心生悔意。 今日出门不吉。 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时意气,来孙神医的药馆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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