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姚守宁一见母亲伤心,急忙的摇头: “世子中邪,是因为妖邪早就盯准了他。” 长公主说过的话浮现在姚守宁心中,她温柔的安抚母亲: “是妖邪的错,是妖邪在害人,您也是受妖邪所害。” 柳氏泪眼迷蒙看她,见到女儿眼中的担忧,想要扯扯嘴角,但这样一个动作却艰难万分。 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眉弓高拱,吸了下鼻子,用力先将眼中的泪又眨回去: “我明白。” 家中还有温家人在,不是她内疚的时候。 柳氏强忍心焦,跟温太太道: “让您见笑了。” “没有的事。”以往还略有些难相处的温太太此时表现出罕见的大度。 她也知道当日西城案件一事,也听说了定国神武大将军府的世子因救柳氏而沾上了人命官司。 但温太太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世子中邪一事,此时听着这母女二人之间三言两语,便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她有些同情的看着柳氏,还没说话,就听温庆哲出声道: “今日我们来得也实在冒昧,若您有要事在身,不如先将这礼搁置,待日后商定了黄道吉日,我温家另备厚礼,再将这礼仪全上——”说完,他看向柳并舟: “不知柳老先生意下如何?” “可以。” 直到此时,柳并舟终于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应了出声。 温太太嘴唇动了动,她心中有些遗憾。 虽说这个‘拜师’一事是温景随执意要做的,但若姚家先前出现儒圣人真是柳并舟所召出,那么温景随能拜柳并舟这个当世大儒为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儿子头也叩了,茶也奉了,眼见礼成了一半,若是下回再来,也不知柳并舟会不会刁难自己的儿子。 可她的丈夫已经发话,温太太向来对丈夫十分尊敬,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质疑他的话语。 “既如此,我们也要赶紧回去。” 温庆哲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来: “既有妖邪现世,如今还害了人性命,我要写封奏折上达天听,请皇上派出镇魔司,彻查此事。” 他一说要走,温家几口便都准备起身告辞。 温景随没有说话,温献容倒是有些依依不舍。 她有些不想回家,此时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跟姚守宁说,同时她也舍不得姚若筠。 这一趟过来为的是大哥拜师一事,她还没来得及和姚若筠搭上话呢。 可此时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她只得暗叹了口气,跟在了母亲身后。 “娘。”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柳并舟身侧的姚若筠突然喊了柳氏一声。 “什么事?” 柳氏强打精神问了一句。 “家里乱糟糟的,还需要您来主持,不如让我替您送温大人、温太太。”他神色倒是有些坦然,但说到后面,脸色微赦: “我也想跟献容说两句话。” 话音一落,温献容那张圆润的脸颊上浮出醉人的红晕。 她在温太太面前向来沉稳大方,此时听了姚若筠这话,既是有些羞答答的,又觉得说不出的甜蜜。 两人已经定婚,大庆男女大防并不严,尤其是对未婚夫妻。 姚若筠为人坦荡,性格既是正直、磊落,却又不失少年的意气。 温太太看着这个女婿也觉得满意,含笑点了点头。 “去吧。” 柳氏应答了一声,姚若筠欢天喜地的去送人。 待将温家人送到大门口处了,温太太轻咳了一声,以眼神向女儿示意,让她去和姚若筠说两句悄悄话。 两个少年男女走开了几步,姚若筠先将今日姚家发生的事跟温献容说了一遍,后又提了苏妙真中邪之后的胡言乱语。 因时间紧急,他只是匆匆捡了几句重点的话来说。 温献容听他说完,愣了一愣,末了才抬头看他: “你怎么把这个事情告诉我呢?” 她相信姚若筠人品,也对自己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并不输姚家的那位表小姐,不相信姚若筠真会见异思迁。 但苏妙真胡言乱语,败坏姚若筠的名声,柳氏说不定会替儿子遮掩一二,勒令人不得乱传。 若是姚若筠不说,她便根本不会知道这事儿。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呢?” 她问了一声。 “因为我不想要别人胡乱传言,到时传到你耳朵里,流言可能就变了味。” 姚若筠想起了妹妹之前与世子出行,结果被传成两个‘女人’私奔,三人成虎,“我希望是我告诉你这个事,你不要相信别人。” 他实在很重视这个未婚妻,连一点小误会都不愿意,也怕温献容信以为真之后着急。 “好。”温献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应了一声: “我相信你。” 姚若筠便十分欢喜,说道: “我离她很远,但既然表妹有这样的误解,可见我还有地方做得不对,将来若是见她,我会绕道走的,私下绝不与她说话相处,你放心。” 闻言,温献容心中更是爱他,点头应道: “嗯,若实在避不过,也不避,毕竟都是亲戚。” 两人说了几句,姚若筠看了远处的温庆哲夫妇,及温景随一眼,接着小声道: “我外祖父送了我一支玉笔,他老人家说,多读书,可养文气,文采修养高了,便能养出儒家之力,继而化为浩然正气。” 说完,他摊开手,现出掌中一支小巧的玉笔: “将来就是有妖邪你也不要怕,我会努力读书,努力修行,将来保护你和家人。” 温献容的眼神便更加柔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距离两人成婚日期还有多长时间。 另一边,温景随看到妹妹与姚若筠说话,这两人明明也恪守礼制,并没有亲密接触,但那种你侬我侬的氛围却是极强,令他羡慕不已。 …… 此时大堂的正屋中,温家人走了之后,柳氏终于不再强撑,她身体一软,幸亏被姚守宁见机的抱住,半抱半扶着她回到椅子坐下。 曹嬷嬷上前替她推胸拍背,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世子之死,我也有责任,我怎么对得起长公主,怎么对得起陆将军?” 陆执对她有救命之恩,长公主夫妇当日更是出手救姚翝出刑狱,如今陆执因妖蛊而死,而且他还是陆家独子,这让柳氏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娘,娘,您先别忙伤心……”姚守宁在一旁劝慰,话音未落,就听柳并舟道: “守宁说的对,你哭什么?世子突然中邪而死,将军府可能会通传相近的人。” 姚家因西城案件与将军府结缘,到时可能会有人来报丧,“你不要哭哭啼啼,快点打起精神。” “……” 柳氏还有些眼泪汪汪,听了父亲这话,又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世子死了,守宁怎么办?” 她又转头去看女儿,又觉得悲从中来。 姚守宁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她之前一直‘棒打鸳鸯’,阻止两人往来,好不容易同意女儿的请求,哪知世子又十分不幸的去世。 柳氏越想越觉得内疚,总觉得自己既对不起陆执,又对不起女儿。 正说话的功夫间,‘世子之死’的消息在姚家传开,很快姚婉宁、苏妙真姐弟都闻讯赶来。 “世子死了?”姚婉宁一进屋中,便面色微白问了一句。 “世子死了!”苏妙真也同时开口。 她脸上的伤口才刚止血,这会儿一说话,牵动了伤,那血滴滴答答又开始顺着下颚往下流去。
第245章 现端倪 两人异口同声,说的都是一样的事,但神情却截然不同。 一个暗含担忧,盯着妹妹与母亲看;一个则是故作镇定,但眼里都带着压制不住的欣喜,仿佛机遇来临。 “对。” 柳氏心情低落,点了点头,她泪水涟涟的模样显然是为了‘世子之死’,不似作伪。 也就是说,‘神喻’咒死陆执一事并没有人察觉。 苏妙真想到此处,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你这孩子……”柳氏闻言,十分吃惊: “人都死了,还能有真死、假死之分?” 她一时情急之下,言语间带着责备。 苏妙真低垂下头,心中十分不快,嗫嗫道: “我只是问问。” 柳氏没拿她当外人,说完也没将这样一桩小事放在心里,哪知苏妙真想起‘往事’,已经生出了新仇旧恨,只是道: “问也不能这么问。”她耐心的解释给苏妙真听: “世子是将军府的独子。”正如温太太所说,长公主人到中年才得一子,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如今突然猝死,将军府的人不知道有多伤心。 “你问的话若是传扬开来,恐怕会令将军府的人不喜。” 她叹了口气,眼中又涌出泪意: “陆将军与长公主对我们有恩,若世子因为先前妖邪之气而死,我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将军府的人。” 苏妙真听她这样一说,已经确认陆执是真的被咒‘死’了,心中欢喜无限的同时,又对柳氏十分鄙夷。 “娘,长公主没有怪您。” 柳氏突然想起女儿刚从将军府回来,连忙发问: “你见到长公主了?你去时,世子可是已经‘死’了?” 这话一问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姚守宁的身上。 姚守宁深知附身在苏妙真身上那妖狐的狡猾之处,不敢大意,听到柳氏问话,点了点头: “见到长公主了,我去的时候,世子还没有‘死’,当时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倒地,气息全无。” 苏妙真不由暗喜,心中思忖:世子因救柳氏染上妖气,如今又当着姚守宁的面猝死,长公主必定恨她——而这世上,能救陆执的唯有自己! “啊!”柳氏先前只听到世子出事,当着温家人的面,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缘由,此时听姚守宁说了事情经过,不由有些忐忑,也与苏妙真想到了一处去。 “那长公主她……” 她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唇,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女儿。 正内疚之际,姚守宁就道: “长公主说,人死就要入土为安。” 而苏妙真正幻想着朱姮蕊发现儿子死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对姚守宁越发怨恨。 ——陆执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 今日柳并舟到来大显神通,自此长公主便会知道世上有法术神通,应该会想方设法搜寻天下术法神通之士救陆执性命。 自己已经与陆执命运相连,‘神喻’说过,只要她一现身,陆执便能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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