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姚守宁预知到此事以来,家里便没有安宁过。 先是神启帝险些死于陈太微之手,接着封锁四城、姚守宁失踪,家里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寻找姚守宁下落上,姚婉宁懂事而温柔,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家里人添麻烦,于是不止压抑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向长辈提出要求,同时也控制着自己,不要外出给家里人添麻烦。 如今姚守宁归来,她才终于克制不住。 “——要不算了……”姚婉宁说完之后,自己又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想看你们两人出事,不如别出门了。” 此时神都妖邪遍地,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沦丧妖怪之口,神都城笼罩在死亡与血腥之中,怨气一日比一日重,夜里甚至开始出现了枉死百姓的亡魂,有人曾见有鬼魂出没。 姚婉宁想到这些,又心生退意,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去了。” 两个妹妹的安危大过于她的需求,她抱着肚子,平静的道: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这是我自己需要承担的选择的后果。” 话虽这么说,她眼中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姚守宁见姐姐这模样,有些心疼,她心念一转,道: “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出门一趟。” “不,守宁,我不想你们——” “姐姐你听我说。”姚守宁打断了她的话,握住了她的手: “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理由。” 到了这个时候,姐妹两人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性格。 经历风雨后的姚守宁坚毅而果敢,带着自信与从容,散发出令人折服的魅力,这种内秀与柳氏展现出来的强势不同,仿佛再艰难的事、再难理的头绪,落到姚守宁手里,便都会快刀斩乱麻似的被她解决、理清,让人不自觉的听从她的建议。 姚婉宁乖乖点头,连苏妙真眼里也露出佩服之色,点了点头: “嗯嗯嗯,守宁你说。” “如今出门的事,自然是有风险的。”姚守宁见两个姐姐都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先将风险说在前头: “但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收获。” 她耐心解释: “一、姐姐有心结,这不利于生产,如果我们能办妥这桩事,无论结果如何,姐姐你也应该学会坦然接受。” 从这一点来说,姚婉宁现在郁结于胸,一旦向‘河神’送信成功,完成她的心愿,后续她内心会平静很多。 “好。”姚婉宁点头道: “这一次如果送信成功,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河神’如果还有理智最好,也许‘河神’灾厄还有转机;如果‘河神’已经没有了理智,那么她的将来生活重心便得放在家人、孩子的身上,就当之前的一切只是经历了一场大梦。 “好。”姚守宁点头,接着又道: “二、我如今虽然预知到‘河神’将来,但其实对于灾厄的结果至今仍预料不到。”她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如今我们已知的情况是:神启帝与妖邪勾结、狐王肉身即将复苏、‘河神’会携灾厄来临。”三大危机并行,而神都城里,能抵御这三大危险的,只有神武门、陆无计夫妇、柳并舟。 “温大人及顾相党派文臣的死,兴许能拉拢一帮文人为助,但我认为这股力量暂时还不大可用。” 七百年前,儒家派系原本也是一支抵抗妖邪的非凡力量,但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显然儒派已经势微,自柳并舟之后,儒家并没有出现足以再挡一面的中坚人物。 温景承继承了柳并舟的衣钵,但他需要时间成长,可灾难迫在眉睫,因此这股力量暂时无法派上大用。 姚守宁三言两语之间将目前的情况分析给两个姐姐听: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其实处于势单力孤的局面,要想度过这一劫难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她说到这里,脑海里偷偷浮现出一个人影:孟松云。 必要时候,她准备强沾因果,将这个人拉入战局。 不过与孟松云打交道太危险了,此人善恶难辨,行事无法捉摸,不到最后关头,尽量不要与他再打交道为妙。 她看着姚婉宁笑: “外祖父曾提过,当年的张祖祖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姐姐与‘河神’之间的渊源,我觉得也勉强占个‘人和’。” 她这样一说,苏妙真与姚婉宁便都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未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姐姐你相信‘河神’,相信‘他’并不是那个忽视你感受,忽视你家人性命的人,那么我认为此事可以搏一搏。” “事情如果不成,我认为也没有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我们冒险一次,耗费些体力;如果成了,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化解这场危机,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姚守宁笑意吟吟的问。 “可是,我们三人如果遇到危险——”姚婉宁被妹妹这样一说,心中也有些意动,但她自己生死倒是可以置之度外,却不敢轻易拿两个妹妹性命安危来冒险,因此仍有犹豫。 她性情之中的矛盾与优柔寡断此时展现了出来,姚守宁摆了摆手: “我不敢说完全没有危险,但我保证是有惊无险,我们可以顺利归来的。” 她的语气笃定: “我虽然没有预知到‘河神’之事最终的结果,但我却能预知到,明日大战,我们一家人都会在此处。” 也就是说,这一趟行程如果非得要走,那么就必定是有去有回,中间不会有损伤。 “但姐姐,我也不瞒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我的预知准确,我们此行是有去有回,不会出事,但同时——”姚守宁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我们这一趟可能也只是无用功,兴许你会失望而返。” 她预知准确,也就意味着‘河神’明日依旧会来,姚婉宁的这一封书信并没有多大作用。 “如果是这样,你还要去吗?”她问道。 “……”姚婉宁沉默了许久。 她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此行不止是关系到三人安危,极有可能她还会残忍的切开一切假像,让她直面自己的伤口,兴许她会发现过往一切的甜蜜只是虚幻的,如镜中花、水中月,所谓的感情只是她的癔想罢了。 也许她一直生活在‘河神’制造的幻像之中,她只是受妖邪蒙蔽的受害者。 这样的结果,姚婉宁能接受吗? 姚婉宁突然心生退缩。 在此之前,她曾无比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她想当面诘问‘河神’,可当她真的拥有这样的机会,面临选择时,姚婉宁却止不住的害怕。 她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害怕所谓的‘夫妻’情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才发现自己某一方面其实与柳氏很相像,自己为自己画地成牢,将自己困在了这怪圈之中,不敢踏出、不敢说破,为此自己折磨自己,忐忑着、害怕着、焦虑着。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妹妹。 以往在她看来天真且有些幼稚的妹妹,此时不知何时逐渐成长,如此果断,如此的坚定,仿佛已经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真令她羡慕。 良久之后,姚婉宁突然笑了笑: “我要去。” 她说完这话,像是卸下了浑身的包袱: “我可以自欺欺人,我可以懦弱,我如果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便可以当个遇事埋头的鸵鸟,可我如今已经意识到了呀,我又怎么还能逃避呢?”她眼中涌出泪珠,却含笑道: “都是爹娘的女儿,守宁你在成长,作为姐姐的我怎么能落后,给你带来坏的榜样呢?就算你维护我的自尊不说,将来我的孩子又会怎么看待他/她有这样一个软弱、逃避的母亲呢?” 她泪光闪闪的笑道: “我要将问题弄清楚,使我自己没有遗憾,我可不想把这件事藏于心底,将来生活不顺便怨天尤人,怪天怪地怪父母、甚至怪孩子呢。” 她说话时,摸了摸自己肚腹。 姚守宁松了口气,也很为姐姐的想法开心,但她仍反驳: “姐姐你才不会是怨天尤人的人,也不是会将一切推责到孩子头上的人……” “是啊——”姚婉宁为妹妹的相信而开心,但她仍是摇头: “我现在不是,是因为你们疼我、爱我,使我生活满足。” 但人性经不起考验,谁知道她将来生活不顺时,会不会受生活、环境的影响而改变呢? “所以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你们如此信任我,我更不能轻易退缩。” “好!”姚守宁点头应了一声。 苏妙真见两人决定,也不再多说: “既然是这样,我们便要早点决定出行路线,表姐快点将书信写好,我们速去速回。”她说道: “我出来前,曹嬷嬷与逢春姐姐她们刚进厨房,今晚外祖父说要吃大餐,我猜测这一顿饭至少要折腾两个时辰的功夫。” 因为姚守宁的归来,大家心情都很好,三姐妹如果能在晚膳之前归来,不影响大家的情绪是再好不过。 “表姐说得对,如此一来,我们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功夫。” 一旦下了决心,姚守宁便转动自己的思维: “从我们这里前往白陵江,如果路途顺利,乘坐马车且加快速度的话,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时辰的功夫。” 路途花费的时间太长,中间送信的时间便被压缩了。 “赶车的人找谁?”苏妙真提出疑问,看了姚守宁一眼: “世子好像睡着了——” 她脑海里第一反应浮现出陆执的存在,与姚守宁相关的事,世子最上心了。 “请陆将军,如何?” 姚守宁的脑海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闻言便道: “陆将军身负金刚之相,能镇压邪魔,他是长辈,有他在我们此行出入更安全了。” 更何况陆无计除了武力惊人之外,他还很会赶车,几次朱姮蕊、陆执私下出行,都是他当车夫。 姚守宁与陆执前往韩王墓那一次,就有幸乘坐他赶的车,又快又好。 他近来镇守神都,对神都城各大路线都很熟,由他带来再好不过。 “陆将军?”苏妙真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肩膀一缩。 作为晚辈,她天生对长辈有一定的敬畏之心,再加上当初因为她受狐妖蛊惑,曾对世子做下种种错事,这更使得她在长公主夫妇面前久久抬不起头,到了听到两人名字都会心虚、害怕地步。 苏妙真有些畏缩: “我们的事,惊动长辈好吗?他会不会……” “不会。”姚守宁摇了摇头,十分肯定: “陆将军人很好的,他如果知道,肯定会帮助我们。”她想起了自己与陆执那一次探齐王墓之行,在地底龙脉之中,她与陆执两人发现‘河神’真身有可能是当年的太祖时,事后陆无计曾与儿子一并冒险前往白陵江,在当时大雨滂沱的情况下也入河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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