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曹切也一头雾水。 他摇摇头:“他给了我一把商铺的地契,让我以嫁妆名义全都过到大小姐名下。” “一把?”沈俊诧异,“还都是嫁妆?” “嗯。”曹切想了想,“东西九市加起来,足足百一百二十六个铺子,还都是赚得厉害得很的那种,这事儿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小姐提。” 沈俊拨开扇子,半张着嘴,感慨一声:“沈寒舟还有妹妹么?他缺妹夫么?曹掌柜,你看我这样的,做他妹夫怎么样?” 曹切无语,落井下石:“人家一口气能拿出一百二十六个铺子,你要做他的妹夫,你聘礼打算怎么出?就单出你一个人?” 沈俊咂嘴,手里扇子摇得飞快,他嘿嘿一笑:“那不是逗你玩么?真要做他的妹夫,就他那样的,我估计他妹敢有一天心情不好,他能有一万种法子弄死我。” “哼。”曹切冷笑,“算你识相。” 曹切刚说完,就听身侧传出悠悠一声:“沈寒舟孤身一人,家里人早就死完了,他没有妹妹。” 两人都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秦辰不知何时阴悄悄站在身旁。 他仰头想了想:“本官倒是有妹妹,也和沈公子年龄相近,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她那要命的脾气。” 沈俊干笑一声:“不了不了,市井小民,不敢高攀。” “那怎么是市井小民呢!”秦辰笑着拍了他的肩头,“沈候家的公子,在京城可是出名得很啊。” 第178章 沈寒舟留不住她,宋唯幽留得住 先太子在世时,李清风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将沈侯一家的罪证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雷霆手段,没收沈家全部财产,将他们赶出京城。 后来沈家几次三番想要再回来,却根本无人向他们伸出援手,直到很久以后,这道禁令才得以解除。 但那时沈家已经死的死,散的散,直系后人一个都没留下。 “沈候府当年闹得有多凶,你就会受到多大的关注。”秦辰“哎呀”一声,伸手拍拍沈俊肩头,仿佛是在帮他扫灰。 他话里带着几分怜悯,摇头道:“将这重任交给你,你也真是可怜。” 沈俊不屑一笑:“呵,就没有小爷演不出的戏,秦大人就瞧好吧,别被小爷带歪了就行。” 却见秦辰蹙眉,摇摇头:“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我方才的提议,不管是谁家姑娘,你有个牵制,不至于麻烦缠身。” “什么麻烦?”沈俊一脸迷茫,“不就是和世家少爷混在一起打好关系收集线索么,我一直以来干的都是这个事情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有。”秦辰斩钉截铁道,“你在青州,兰花门霜月楼里卖身的起码是女人,你在京城……京城兰花门下最有名的望月楼,是个男馆。” 三人之间,一阵迷一样的沉默。 半晌,沈俊以扭曲的声音震惊道:“男馆?!” 这声音清透无比,直抵书房中李妍的耳朵里。 她诧异回头,手里捧着沈寒舟刚刚写好的字据。 “这下放心了么?”沈寒舟问。 香炉里燃着星洲水沉,李妍“啊”了一声,满意写下自己名字,盖上手印:“放心了。” “……李妍”沈寒舟想了很久,起身将手中毛笔搭在绘着山水画的青花瓷笔架上,温声道,“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 “停。”她打断沈寒舟的话,“本来就是假的,而且我们也没时间办那些。别人问起,就说在青州办过了吧。” 沈寒舟神色微顿,他心里不舒服。 “我想办一个。”他说,“哪怕是假的。” 这倒是出人意料。 李妍站在原地,半晌才干笑一声,为难道:“还是不了吧,这假的真不了,日后反而影响你。” “影响我什么?”沈寒舟话音沉了。 李妍望着他,许久叹口气:“沈寒舟,我留在京城,只是为了查清楚父亲的死,也为了给飞龙山庄平白死去的人报仇。查清楚了,仇报了,我是要回青州去的。” 她说得郑重,坦然,半身沐浴在窗户透下的阳光里,片片金黄如碎金般荡漾着。 沈寒舟心里更是难受。 他手攥紧了,许久才道:“……那也不能就让你这样……” “哪样?”李妍打断他的话,她笑着摇摇头,“别想太多,不合时宜。” 她将那张字据叠整齐,自博古架上抽出信封,当着沈寒舟的面扔进了信封里。 “沈寒舟。”她低声唤,“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在利用你,是我要把你变成活靶子,推在身前成为最合适的挡箭牌。” 两人之间极静。 李妍微微一笑,将信封塞进袖兜里,长叹一息。 她还想说很多,想告诉他其实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就是个倒霉到家的京官。 安安稳稳行路,被人一棍子闷了脑袋。 之后莫名成了土匪头目之一,还天降了一个青梅竹马,摊上一个照顾山庄的扯淡包袱,如今连自己大婚都是妥妥的利用。 李妍根本不敢想,若是这三年之内,沈寒舟突然恢复记忆,日子得变成什么样子。 她思来想去,最后抿嘴一笑,指着书房外:“我还有事,于田国的信,应该已经送来了,先告辞。” 她福身行礼,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从书房离开。 沈寒舟那样的表情,她一眼都多看不得。 天高云淡,朗朗乾坤,李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恶又可恨。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时至今日,她说了不计其数的谎话,彻头彻尾骗了一个人。 如今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心里这憋屈和难受,到底是因为骗了他的心虚与负罪感,还是真的因为他是对自己而言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明知独一无二,却清晰地知道绝对不能再接近半步。 她望着满院子的玉兰花树,呆呆站在最中间的那棵树下,愁容满面。 “大小姐。”曹切怀抱着件大氅,犹豫许久才开口,“入秋了,京城凉一些。” 李妍这才回神,苦笑望过去。 “曹切。”她唤,“我骗他这么多事情,如今连他夫人的位置也骗到手里来了……他以后会不会恨我?” “啊……”曹切抿嘴,“秦小将军刚才说,他自幼是孤儿,一个人生活。那个……兴许他也没有个心上人什么的……” 微风阵阵,吹动李妍的裙摆。 她歪头看着曹切,“呵”一声:“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清风朗月,高山白雪的沈寒舟,一张如谪仙降世般的面庞,举手投足皆是世家风范的沈寒舟。小小年纪,坐上都察院总督察,官居三品的沈寒舟。 这样的人在京城生活二十六年,没有一个心上人,没有一个白月光,还没人盯上他身旁诰命夫人的位置,那得是什么样的奇葩啊! “要么京城人眼瞎,要么他不行。”李妍直言,“你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曹切站在原地,也苦兮兮地扯了下嘴角。 他有苦难言啊! 先前一年是自家大小姐骗了他,可这往后谁骗谁,那还不一定呢。 “也有另一种可能。”他只得先胡诌起来,“当年沈家出事,沈寒舟那时因为才学被圣人亲自赦免,但从那以后,他日日都得带个面具。” 他轻了下嗓子:“所以保不齐大小姐您是第一个见到那张脸的姑娘家。” 李妍愣了下:“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曹切咧嘴笑了:“那平南和苏西也不是跟着你上京的啊,路上我都问清楚了,遮面的圣旨是圣人亲自下的,京城人全都知道。你想想,罪臣的旁支血脉,又整天遮挡着一张脸,可不就到现在也没个媳妇么。” 倒是有些道理啊! 李妍歪着头,望着书房的方向,深以为然。 她不知道,书房里秦辰正艰难憋笑,看着桌上沈寒舟写的一式两份的“字据”,手抖的离开。 “还得是她。”他忍了又忍,“这摆明是准备日后跑路的,你可得早做打算。” 沈寒舟站在桌案后,冷冷抬眸:“做什么打算?沈寒舟留不住她,宋唯幽留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不爽道:“天家择人,还由得她拒绝不成?” 秦辰“哈哈”笑了,他透过窗,望一眼李妍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沈寒舟,这才放下那张纸,小声道:“那可要快些打算。” 他拱手行礼,深鞠一躬:“裴应春这几天,正逼着圣上给影子指婚。他想把裴原十年前捡回来的那个养女,送进宫做太子妃。” 沈寒舟一滞。 就听秦辰声音肃然不少:“下官以为,他是想换掉宋氏血脉。” 第179章 你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 大晋皇帝宋齐不是没有谋略的人。 他只是不幸成为最苦命的皇帝,自幼身体不好,年年都被人私下议论,说是命不久矣。 宋齐的身体什么样,沈寒舟最清楚。 十年前就是个羸弱的病秧子,时不时咳血。 他让影子卧床装病,也是因为宋氏血脉一直都病弱,不容易引人怀疑。 但身体不好,不代表手段不行。 只要他活着,裴应春哪怕想要改朝换代,都找不着个合理的由头。 名不正、言不顺,纯正地谋权篡位,天下人不服他,历史上这么干的,从没有一个人落了好结果。 聪明如裴应春,比谁都知道这一步是下下策,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坐在书房中,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信一边感慨:“沈家除了那皇帝老儿保下的沈寒舟,居然还有后人?当年没杀干净?” 裴府书房,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地送来的极品摆件。 当中裴应春最喜欢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比永明宫内的藏品还要大一倍。 他一边摸着那颗珠子,一边望向裴原,神情不悦。 裴原低头研墨,思量片刻道:“儿子当时就说杀门人不行,没想到比预想的还要废物。” 裴应春冷哼一声:“罢了,一个日日泡青楼喝花酒的蠢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伸手点了两下信纸,“这个叫沈俊的人,你找机会去接近接近,就告诉他,他全家除了那个沈寒舟,出京之后都是李清风派人追杀的,说得真假参半一些,好让他跟我们站在一起。” 裴原研墨的手慢了些,诧异道:“浑蛋小儿一个,有必要拉拢么?” 桌上紫铜香炉青烟袅袅,裴应春身子往后靠在太师椅背上,揉着鼻梁根:“他暂且住在沈寒舟的府上,如果能为我们所用,不就能少个安插眼线麻烦事。” 说到这,他缓缓睁开眼,盯着裴原:“你安排的那苏红尘、还有那个关山,这俩人进李府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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