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也站起来,见她没有异议,这才也凑过来看。 他大惊:“什么?” 里面内容十分简洁,大意是说应馨姑娘死后次日脖颈上出现了按压入水的掌痕,可以肯定她是确确实实被人压进水中后溺死的。 而沈寒舟人在大牢,顺便和隔壁关押的丫鬟好好聊了一下,只是还没聊出来个所以然,对方牙内藏毒,直接死在牢里了。 临死之前甚至写下血书,指认杀害她们小姐的凶手是沈寒舟,要做鬼都不放过他。 最后,他絮絮叨叨说牢里吃得不好,惹得他想吃桃花酥。 李妍站在原地,愁眉不展。 能给沈寒舟作证的三个人,一个死了,一个中毒昏迷到现在,解药还没找到。 原本还寄希望于最后一个人能给他洗清冤屈,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沈俊点头:“那第三个人八成是真凶,不可能站出来给沈寒舟洗罪名的。” 李妍深吸一口气,将纸张对折。 “劳烦云大人回去转告一声,李妍约林大人五日之后,黎家破案。”她郑重道,“烦请林大人五日后,于晌午到黎府门前相见。” 云川愣了下,他猛蹲下来,惊呼:“李庄主已经知道谁是真凶?” 却见李妍微微一笑,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样子。 云川面露喜色,拱手告辞:“李庄主放心,话一定送到。” 说完,他转身就踏着屋檐直接出了沈府。 李妍身旁,沈俊半张着嘴,惊讶道:“你你你,快告诉我凶手是谁啊!” 却见李妍很实在地干笑一声:“我不知道。”她又弯下腰继续找,“柳青青说送给我的衣裳,到现在还没送来呢。” 沈俊一头雾水,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案子和兰花门的衣裳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李妍专心找解药的模样,想了想,还是闭上嘴,也继续寻找起来。 当天晚上,林府客房,沈寒舟桌上摆着一盘桃花酥。 盘子下压着李妍的回信。 沈寒舟一边捏起桃花酥,一边看着满纸控诉,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金木水火土,五个暗卫并不听命于李妍,而是听命于他,甚至这个听命,根本不需要那块金牌。 不然,李妍不会不知道他现在并不在大牢里,也不会满纸叮嘱他夜里凉,甚至来送来了衣被。 沈寒舟轻轻放下手里的信。 回顾这段时间的经历,想想秦家二少爷和三少爷的反常,再想想林建安对他的态度。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真正起疑。 咬一口桃花酥,沈寒舟细细思量着。 他桌上笔墨写着几个小字,正中两个圆圈里,框着李清风与土匪,中间的交集里,写着李妍和他的名字。 恰在此时,林建安端着一壶茶,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框。 他咧嘴“嘿嘿”笑起:“您还不休息?” 沈寒舟不疾不徐收整着面前的纸张,摇摇头:“还在想黎家的秘密。” “哦……”林建安点头,这才迈过门槛,将手里托盘放在桌上,“我这不如飞龙山庄,茶叶要差很多,沈账房将就喝。” 他亲自掌着茶壶,为沈寒舟满了一杯。 “林大人不单单是来找沈某喝茶的吧。”沈寒舟望着他。 林建安想了想:“是也不是。”他迟疑片刻,“李庄主说五日之后她就会破案,我只是有些感慨。” 五月夜里温度刚刚好。 恰逢这几日星河明月甚是耀眼,从这间屋子只需稍稍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河连天而过。 林建安不似平日里那般有威严,此时此刻更像是多年老友,面颊带笑,自己先端着茶喝了一口。 “说起来,我和户部的黎安大人,还是有些缘分。”他自顾自念叨,“十八年前,我和黎安大人同期参加京试,曾在他当时租住的小院里也像这般观星饮茶。” 他哈哈笑起:“当时李姨娘也在,她生下黎仲不久,我还亲手抱过那个孩子。” 林建安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思量片刻,忽然抬手指着自己的左耳下方:“当时那孩子不满一岁,左耳耳垂下,有一个比较大的黑痣。痣的后面还有一块和发根连在一起的黑色胎记,有半个巴掌大。” “因为那印记颇为明显,可把当时的黎安大人愁坏了哈哈哈!”他笑眯眯,仿佛只是简单的在回忆过往曾经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寒舟面颊上的错愕。 直到此时,沈寒舟终于理解:李妍的直觉是对的。 眼前的青州知州,显然不是什么愚昧不堪之人。 也许恰恰相反,他可能是聪明绝顶,心如明镜。 第80章 求锤得锤 五日后,晌午,黎家大门前。 李妍从马车上下来,林建安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一身官服,正望着黎家金字匾额。 “先皇御赐的匾额,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他没回头,嘴里轻声念叨着。 “黎大人还在京城的么,送去京城就好了。” 林建安“啊”一声,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李妍被他那声“啊”也给吓了一跳,两人面对面诧异片刻,她赶忙赔礼道歉:“抱歉抱歉,吓到大人了。” 林建安拍着自己心口:“没事没事,是本官大意了。” 他与李妍并排而立,振一振衣袖,正色道:“听说李庄主破了案,可是真的?”他指着匾额,“这可是黎家,万一抓错人,就算是李庄主也难脱干系啊。” 李妍点头:“我知道。”她从怀中拿出几封密信,“所以才等了五天。” 抽出中间那封,林建安的眼睛不出意料地撑大了。 那信封右下角,写着“黎安”二字。 “要说有什么为难,就只是为了救沈寒舟,非得亲手揭开黎家掩盖十多年的秘密……着实有些对不住黎大人。”李妍说完,侧身致意,“林大人,请吧。” 林建安思量片刻,招呼身后捕快们跟着他一起往里进。 黎家从未有如此场面。 黎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坐在正堂主位上,而黎修站在她身侧,黎仲依旧沉默着,我行我素着,在角落里注视着所有人。 “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黎夫人冷言,“妄图谋害应馨,害得她落水的人不是已经关押进大牢了么,那你为何不审理他,还要带这么多人出现在我们黎家?” 她猛然拍一把桌子:“你就不怕老爷怪罪下来!?” 林建安没说话,他个老狐狸当场装孙子,唯唯诺诺,慢慢扭头看向李妍。 暗戳戳的表达“这都是她的主意”。 李妍无语,只能把信拿在手里,晃了晃:“夫人不用这般激动,已经得到黎大人的同意。” 黎夫人一愣。 她目光落在信封上的两个小字时,面色一下就白了,而后手帕捂嘴,俯身咳嗽。 “黎大人的字夫人肯定认得,李妍也不是会张口胡说的人,所以……”她垂眸,“今日若得罪黎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黎夫人颤颤巍巍抬起手,还想说什么。 可她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又是一通猛咳。 “李妍!”黎修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黎家怎么你了,你要这般不依不饶?” “怎么我了?”李妍蹙眉,“怎么,沈寒舟不算是我的人?” “你!”黎修轻轻拍着黎夫人的后背顺气,恶狠狠瞪着李妍,“真令人难以想象,李丞相的女儿竟然是这般不害臊,恬不知耻的人!” “嚯!”李妍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黎大少爷,有道是什么人看什么东西就会是什么样子。你想法这么龌龊,看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她不等黎修再开口,便将话堵死:“怎么?我是飞龙商行的主人,我的账房先生被你们污蔑杀人,我还得供着你们不成?” 黎修一愣:“飞龙商行?” 他显然一无所知。 李妍扶额摇头:“算了,我不与你争论,我直接说正事。” 她声音猛然高了些:“还不打算站出来承认么?不打算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十几年了遮羞布,若是揭开,之后还有没有黎府都不一定了。” 屋内鸦雀无声。 黎夫人不知何时不再咳嗽,而黎仲站在原地像是个木偶,一动不动。 只有黎修,满脸诧异,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妍等了片刻,见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只得叹口气。 她抬手指着黎仲:“杀害应馨的凶手。”她手指一转,指着黎夫人,“十年前杀了两个孩子,以及前两日要杀李姨娘的人。” 话音刚落,几个捕头快步上前,当即就要将黎仲和黎夫人一同绑起来。 就见黎夫人大惊,拍案而起:“放肆!你算什么东西,黎家岂能容你在此撒野!?” 她指着李妍:“你!还有林建安!你们俩今日在此血口喷人!我要上京告御状!” “夫人只管去。”李妍丝毫不惧,迎着她的目光,“你上京告状,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听我李妍是不是空口白牙的污蔑你。” 黎夫人愣住。 “李妍,你到底在说什么?”黎修也惊呆了。 李妍没回答他的话,她眉眼清冷,踱步上前,轻提衣摆,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下。 满堂寂静,只能听到她倒茶水的声音。 “我来讲个故事吧。”她缓缓开口,“约二十年前,李姨娘在京城遇到了上京赶考的黎安大人。黎安将她买下做妾,十个月后,黎仲在京城出生。他一岁那年,黎安京试高中探花,赴任扬州府下一个小县衙。当时孩子还小,他思量再三,将孩子带在身边,一同去了扬州,一去便是三年。” 李妍说到这,望向黎夫人:“同年,黎夫人身体不好,便从京城黎宅搬到了青州黎家祖宅修养。后来李姨娘病了,想着青州山好水好,便也被送到黎家青州的祖宅来修养,直到如今。” “如果后面黎仲没有被送回来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叹口气,摇摇头。 “黎仲天资聪颖,三岁能背百首诗词,自他来到黎府,黎夫人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黎仲越是聪明,越是显得大他五岁的黎修不行。偌大的家业,如果自己生下的嫡子不行怎么办?”李妍端起茶,吹了吹,“说到这里,不得不称赞黎家长辈,不愧是能得圣人御赐金牌的贤明大臣,敢想敢做,乃是世家名门的典范。” 李妍缓缓抬起眼眸,注视着黎修:“黎家继承家产,不以嫡庶论,只谈功课水平。” 她轻笑:“深知这一切的黎夫人,看着那个三岁就能读书背诗的孩子,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只要黎仲死了,只要他死了,那么黎修便是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他不学无术,顽劣不堪……黎家也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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