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所以,看看沈寒舟的背影,又看看林建安:“我去问问为什么是他们俩杀人啊?” “啧!”林建安咂嘴,指着前面铺面,“走走走,去前面等,本官和秦大人都累半死,你还有功夫去当掺乎他们俩的事儿?” 欧阳文更迷茫了:“啥事?还有啥事啊?” 他不解眨眼,就听身后咣当一声,传来沈寒舟关门的声音。 “啊……”秦辰忽然明白了,他点头开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笑了,看向林建安,“林大人如今藏的深啊,竟然都不告诉我,早些与我知会一声,我也能早些同她打个招呼。” 林建安哈哈一笑,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还打招呼呢?沈账房醋起来能把我们都吃了。” 秦辰更是一副悟到的样子,连连点头:“也是也是,他生气起来,着实骇人。” 直到此时,欧阳文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跟上去:“原来林大人早就发觉了?嗨呀,她那装束,我当时都没看出来,大人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啊?” 林建安神神秘秘,邀着他往前楼去。 “你那是不够了解李庄主,来来来,听本官给你们讲一讲吹一吹,那可是女中豪杰,人中龙凤!” 夜深人静,笑声传的又远又通透。 二楼上,李妍将外面三个把自己扔下不管的“忘恩负义”小人,在心里骂了十八遍。 沈寒舟确实气到了。 进屋之后,他堵在李妍面前,一手撑在门板上,自上而下注视着她的眼睛。 就像是等着孩子先主动承认错误的爹娘。 李妍心虚,不敢看,鬼鬼祟祟的别开视线。 可沈寒舟哪里会放过她,扇柄顶着她下颚,硬生生又把她面颊给挪回来了。 李妍只得又拿出先发制人的那一套:“你是二当家,怎么能戳大当家的脸呢?” 往昔,只要她这么鬼斧神工的胡扯一通,沈寒舟一般都会罢手。 但今日不一样,他嗓音清冷的哼了一声:“不装了?舍得说话了?” “我那不是不说话。”李妍解释,“我那一说话不就穿帮了么!不利于破案。” 沈寒舟也不反驳,仍是冷着脸:“李妍,这次过分了。” 李妍心里咯噔一下。 沈寒舟从没对她说过重话,直呼其名,已然是最严重的态势。 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些先发制人转移矛盾的话,这次不好使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个鸿门宴的么。”她背着手,低声道。 人生气了,总是要说两句不中听的话的,沈寒舟也是人,所以本着让他说两句,舒心一下的念头,李妍让了半步。 可她没听到沈寒舟的回答。 她好奇抬头,正对上一双忧心忡忡的眸。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舒一口气。 仿佛操心的老妈子,万般无奈,却仍旧温声顺着她的脾性,浅浅的说:“你若想喝酒,关起门我陪你喝。日后断不可这样草率,什么局都敢来。” “那里关着凶手,又都是一群江湖人,不安全。”他缓缓低下头,搭在李妍肩头上,话音极为柔软,“我就你这一个青梅竹马,就你这唯一一个亲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日后九泉之下拿什么脸面去见你爹?” 讲道理,他话说到这,李妍脑袋里卡了下。 怎么回事?怎么就和她爹扯上关系了? 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息,哦哟!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瞎编了“临终托孤”的戏码,说什么李清风临死之前,将保护李妍和山庄这两件事,都交给了沈寒舟。 结果这么重要的事,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顺,就给完全抛到脑后,直接忘了。 李妍尬笑一声,抬手拍着他后背安抚道:“哎呀,放心吧,我的武功我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你在里面,我也担心。” 沈寒舟身子僵硬了下。 李妍没察觉,自顾自继续:“我们家温柔的沈账房又不会武功,万一里面刷刷拔刀,你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我若是真在外面,兴许会急的直接把曲楼拆了。” 确实如此。 她不仅得拆了曲楼,还得冲进去赶紧抓到闹事的人,顺便把沈寒舟失忆这件事一起算在他们头上,好让官府浩浩荡荡往藤州剿匪去,千万被想起青州这地方来。 沈寒舟显然不知道李妍的念头,只觉无比暖心,忍不住抬手,想要将她拥到怀里。 但手还没抱上,就听见屋外曹切的大喊:“大小姐,茶都已经上桌了,您和沈账房还不来?” 沈寒舟愣住。 李妍下意识将他推开,转身拉开门板。 沈寒舟极快收手,背在身后,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回廊上,李妍探头对曹切道:“我换身衣裳就来。既然已经被秦辰看穿,这般模样就不合适了。毕竟他不是什么小官小吏,不能随意打发。” 说完,她回头看向沈寒舟,他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妍肩头上仍然残留着星洲水沉的香味,顿了片刻道:“……沈账房先过去?” 沈寒舟“啊”一声,这才回过神,微笑道:“不,我在院中等你。” “哦。”李妍点头,轻声应了句“好”。 她脚步不疾不徐,心头松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沈寒舟这个人哪里都挺好,就是对心脏不太好。 这么帅气一张脸,偏偏长在她绝对不能动心之人的脸上。 简直是老天爷的恶趣味。 她身后,沈寒舟踱步而出,关上门,低头望着掌心。 那不经意间与他划开界限的防备心,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沈寒舟心里不是滋味。 他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发出一声长叹,才终是转身离开。 他从未对上苍抱有恶念,但此时此刻,真真烦躁郁闷,不明白世间为何要有“求而不得”和“爱而不应”的疾苦。 更不明白,这种苦难,为什么偏偏让他遇上。 第94章 瀛洲仙境 李妍站在门口,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 她啧啧咂嘴。 差一点,就差一点。 沈寒舟那张脸当世无双,是怎么长成那个样子的。 她一边感慨,一边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两轮。 真是造化弄人,上苍烦人。 想到这,她渐渐冷静下来,再回忆之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心中隐隐担忧。 常言道,以小见大。 沈寒舟是从什么时候看穿自己扮相的? 这张假脸可是柳青青的得意之作,连欧阳文都被吓了一跳,还说几可乱真。 但到他这,就成跳梁小丑。 他这般细致敏锐,对李妍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情。 再加这段时间,沈寒舟已经起疑三次。 一次从山庄账本上,发觉先前十年的账目都不是他的做账风格。 一次从沈家账本上察觉,从来没有“沈寒舟”这个人的吃穿用度的记录。 最近一次,是他从飞龙商行的架构上,看出京城没有“沈府”…… 这样的沈寒舟,如果有一天提前发现自己身份的真相,那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李妍选了件霜色衣衫,扯下假面皮,拉开屋门。 她站在二楼回廊前,望着院中月下的沈寒舟。 他兴许是听到动静回过头,抬头瞬间,愣了下。 直到李妍走到他面前晃晃手,他才难为情地别开视线,有些不太开心地说:“其实秦家也算我们自己人,你方才那般模样也挺好,没人会说什么。” 李妍没细想,脱口道:“那怎么行,那是客人,起码的礼节要有。” 沈寒舟心头不爽,念叨了句:“什么客人会抬着棺材,把门窗锁死了来?” 他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李妍有些后悔:“你倒是早说啊,我换都换了。这大宽袖子十分不方便,远没有窄袖舒坦。” 沈寒舟在她身旁并排而行,笑言:“繁文缛节,最是讲究。”他顿了顿,“我们回山庄吧,你穿什么我都觉得好。” 李妍诧异回头,看着他浅笑盈盈的面庞,实在忍不住:“你那些孔孟之道的圣贤书上,对女子的条条框框的要求里,恐怕不是这么写的吧?” 沈寒舟“啊”一声,又言,“千年前的东西,对千年前有用,对如今,对当下,对我这个悟性差,念书也不行,孔孟之道完全领悟不到的人而言,就只是几张纸而已。” 李妍惊讶地望着他。 她还真不知道沈寒舟会是这么想的。 他口中那些“繁文缛节”束缚了多少女子,坑了多少没有李妍这般强大后盾的姑娘…… 她抬头望着一弯明月,笑了:“若是朝堂多几个你这样只把书籍当书籍的人,兴许天下会变得更好。” “那倒是对不住天下人了。”沈寒舟也笑起,“沈寒舟不能背信弃义,扔下大小姐和山庄不管。” “啊……”李妍又想起自己忽悠他的事情,良心吃痛,就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地打哈哈,“这样啊!” 海西楼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是酒楼客栈,本来已经打烊,但禁不住几位达官显贵都聚在那里。 曹切原本让灶房炒出来一桌好菜,可被林建安和秦辰婉拒,他又没办法,将菜都端了出来。 “说饿是假的,好奇才是真的。”林建安坐在桌边,“曹大掌柜拿些好茶便是。” 秦辰点头附和,望着李妍直奔主题:“林大人说李姑娘有不在现场也能破案的本事,本官其实有些不太相信。这案子指出凶手的是沈……沈账房,李姑娘全程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不需要说话。”李妍微微一笑,摇着手中团扇,“沈寒舟验尸时,谁是凶手已经暴露无遗。” 满屋寂静。 秦辰略略惊讶,抬起头看向沈寒舟,却见他坐在李妍身旁,眼睛都不抬一下,仿佛对李妍的话完全没有异议。 “秦大人应该善于断案,但不善于验尸。”李妍指着抬手招呼沈俊站在她面前,手里团扇扇柄指着沈俊心口,“肖名杰的尸体上,有心口上的致命伤,和心口外围十几处贯穿伤。” “沈寒舟验尸的时候,将尸体背后也看了,那贯穿伤很有意思,胸前口如针尖大小,后背伤口却很大,还有冻伤痕迹。”她将沈俊转个方向,指着他后背心说,“说明那东西是从后背打进去的,并非正面。” “但是致命伤,却没有贯穿,是从正面打入,被害人当场毙命。”李妍笑着说,“秦大人不就是依靠这两个特征,划定了凶手的范围么?” 秦辰点头。 确实如此。 也因为那致命伤的特殊之处,才让他无法将欧阳怀的嫌疑排除。 他不懂机关,但深知机关的厉害之处,若是欧阳怀手里的盒子真是什么独门秘术所制作,那么他利用那个盒子杀害朝廷命官的可能性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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