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多日不曾召幸妃嫔了。 思及此,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爱妃,到朕身边来。” 萧贵妃伴驾多年, 立时明白皇帝用意。她心下暗暗叫苦。 直到皇帝的意图堪称直白, 她才犹豫着开口:“皇上, 妾身来了月信,恐不能伺候圣驾……” 皇帝脸上立刻笼了一层阴霾:“大胆!” “妾身边有一宫女,堪称绝色。”萧贵妃惊得魂飞魄散,连忙补充,“皇上可否……” 皇帝觉得扫兴至极,到底还是给萧贵妃留了几分薄面:“什么绝色?带来给朕看看。” “是。”萧贵妃如遭大赦,惊觉后背已冷汗涔涔。 她口中的绝色,乃是每日给她梳头的宫女。若是皇帝春秋鼎盛也就罢了,把自己心腹献给皇帝分宠,无伤大雅。可现下皇帝昏聩暴戾,不知寿数几何。这不是推人入火坑吗? 可惜萧贵妃并无其他选择了。 只能先顾眼前,保住自己再说。 那个叫兰儿的宫女被人梳洗打扮一番,带到皇帝跟前。 皇帝打量了一下,单论容色,此女不及萧贵妃,但是柔美稚嫩,宛若纯白茉莉,尤其是低头面圣时,声音微微发颤,更激起了他的破坏欲。 向萧贵妃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皇帝含笑评价:“不算绝色。不过……颇合朕的心意。” 萧贵妃松一口气,又不免为兰儿悬心。 她心底一叹,含笑道:“合皇上心意便好。” 皇帝没再理会她,直接一把将宫女拉进了自己怀里。 萧贵妃识趣,悄悄退了出去。 不仅是她,当值的宫人内监也稍稍退远了一些。 皇帝一把扯开宫女的衣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宫女柔嫩的肩膀不停轻颤。 皇帝眯了眯眼睛,狠狠咬上了宫女的肩头。 宫女“啊”的低呼一声。 …… 萧贵妃刚走出十来步,忽然听到心腹兰儿的惊呼声。 她暗自叹息,只作不曾听见,继续低头前行。 然而紧接着,便听到兰儿惊恐的声音:“来人啊,救命啊!” 分明不是从殿中传出的。 萧贵妃回头看去,只见兰儿衣衫不整,快速向她奔来。 宫灯明亮,萧贵妃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腹宫女,竟只穿了一只鞋子。 “娘娘,娘娘……”兰儿跌跌撞撞跑过来,面色煞白,满脸泪痕,“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萧贵妃沉下脸,低声斥责:“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娘娘,皇上,皇上吐血晕倒了!” 萧贵妃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她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脚下一个踉跄,多亏有宫人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完了。 她本能地想逃跑,想离皇宫远远的,但她仅剩的一丝清明告诉她:不能慌,不能慌。 “快,传太医!“咱们去看看。”萧贵妃稳了稳心神,停顿一下,目光落在兰儿身上,“至于你,先关押起来。” “娘娘,娘娘!奴婢冤枉。”兰儿下意识求饶。 可这种时候,萧贵妃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管她呢? 守在殿外的宫人内监听见异响,匆忙冲进殿中。 一进去就见皇帝仰面倒在地上,身旁一堆暗红的血迹。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有人大着胆子试了一下皇帝的气息,还有气。 萧贵妃做了十来年的隐形后宫之主,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局面,除了传太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谢廷安就在宫中,他耳目众多,消息灵通。 尤其是这几日,他更是格外注意,控制皇宫。 于是,不到半刻钟,他就带人出现在皇帝身边。 他神情严肃:“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其实,事情始末他已尽数知晓,但这个时候还是要问的。 “这……” 萧贵妃脸色难看,低声道:“谢督主,本宫已经命人将那个宫女关押起来了。” “可那个宫女是贵妃娘娘您的人。”谢廷安不紧不慢道。 “你——你什么意思?”萧贵妃苍白着脸,“你觉得是本宫……” “臣不敢妄加猜测,但是皇上清醒之前,还请贵妃娘娘老实待在寝宫。” 萧贵妃瞪大眼睛:“谢廷安,你要软禁本宫?你怎么敢?” “贵妃娘娘,请——” 谢廷安做一个“请”的手势,立刻有侍卫上前,要强行带萧贵妃离去。 萧贵妃脸色变了又变:“大胆!本宫是当朝贵妃,谁敢对本宫不敬?” 然而那些侍卫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语一般,仍然大步上前。 萧贵妃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谢廷安,心中怕极,却仍勉强维持着镇定:“本宫自己会走。” 萧贵妃一行离去之后,谢廷安视线扫过今晚当值的宫人内监,眼皮微抬,缓缓说道:“今晚当值的所有人,一律暂且关押。” “是!” 众人心中惧怕,却不敢多说半个字,抽泣着被带了下去。 “皇上抱恙,中宫无主,宫中诸皇子年幼。封锁各宫,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是!” 谢廷安这才将视线落在皇帝脸上。 皇帝面如金纸,双眉紧锁,唇畔隐隐有点血迹。 为他诊脉的太医额上冷汗涔涔。 谢廷安低声询问:“皇上龙体如何?” “谢,谢督主。”太医擦拭了额角的汗,不太确定,“皇上脉息紊乱,似乎是中风?” 谢廷安眉梢一挑,语气不善:“似乎?” 太医咬一咬牙,又道:“看脉象似是中风,若今晚能醒过来,或许性命无碍。若醒不过来,只怕……” 他能怎么说?皇上这像是中风,可又像是体内有毒。但涉及宫闱秘事,他有几个脑袋够丢的? 谁不知道皇帝爱丹药?可又有几个人敢直接说丹药有损身体?偏生皇帝一把年纪还爱女色。 谢廷安常与太医们打交道,自然明白其言外之意。他双目微敛:“那太医赶紧开个方子吧。” 太医暗暗叫苦,看皇帝这脉象,随时都可能撒手西去。他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开药方? 若是皇帝没事还好,万一真喝了他开的药后没醒过来,那他还能有活路吗? 太医左右为难,只得道:“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与其他同僚一起参详。” “嗯。”谢廷安知道太医们的德行,略一点头,“皇上还未清醒,劳烦几位太医今夜守在殿外,听候传召。”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太医们松一口气,纷纷到殿外商议药方。 殿内安安静静。 龙榻上,皇帝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口中“嗬嗬”出声。 突然,皇帝睁开了眼睛,目光浑浊。 谢廷安看在眼中,轻轻摇一摇头,有点可惜。 还以为真的醒不过来呢。 看见他,皇帝浑浊的眼睛迸发出了一点光彩,张一张口,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啊”、“啊”的声响。 “皇上想说什么?”谢廷安的态度依然恭顺。 皇帝努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个在皇位上坐了四十一年的天子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岁,他脸上痛苦而又焦灼。 谢廷安在他身边当差多年,怎会不懂皇帝的意思? 他知道皇帝口中有异物,或是血或是痰,拥堵在喉头。 可他偏偏做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又问一句:“皇上说什么?” 皇帝想坐起身,可惜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想叫人,却只能发出极低的声响。 谢廷安好整以暇看着他,神色和平时并不相同。 电光石火之间,皇帝思绪清明一些,突然就明白过来。 他又惊又怒,满眼的不可置信,以至于竟吐出一口血:“竖子!朕待你不薄。” 可惜他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发出极小的声响,仿若蚊蝇。 亏得谢廷安耳力好,才勉强听见一些。 他神色不改,慢悠悠道:“不薄?灭谢家满门的不薄吗?” “你——”皇帝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几张几合,却发不出声响。 谢廷安笑了一笑,他实在是不明白,皇帝为何有这样大的自信,笃定他身负血海深仇还能对皇帝忠心耿耿? 他当然听过皇帝那个青衣仙人的梦境。 既然皇帝相信,那他少不得就多配合,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导。 早年他曾想过暗杀皇帝,一了百了。 可后来他改了主意,仅仅是杀死皇帝怎么能够呢?他要保下谢家其他人,他要让谢家翻案平反。他要让当年进言的皇子大臣一个一个为谢家陪葬。 皇帝上了年纪,畏惧死亡,沉迷于修仙问道,不理朝政。从小在道观长大的他,太知道怎样投其所好了。 “这一天,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这个夜晚,并不太平。 皇帝晕倒的消息早早封锁,可仍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留在宫中的皇子们年纪都小,又被看守,毫无异动。 而宫外的成年皇子,有能力的不多,有胆量的却有一个。 安王自从祥瑞一事后,就被厌弃,听闻宫中有变,纠集人手,奋力一搏。 可惜宫中守卫森严,今晚更是加强戒备。 安王带人刚闯入宫中,就被拿下。 谢廷安走至皇帝跟前,故意叹息一声:“安王殿下有不臣之心,已经……唉……” 皇帝瞪着眼睛,口中发出“啊”、“啊”的声响。 也不知听懂没有。 太医们终于拟出了方子。 一个非常普通的温补方子,对皇帝的身体并无益处,当然,也不会有损害。 可惜,还没来得及将药煎成,皇帝就没了气息。
第43章 平反 这个夜晚, 宫里人心惶惶。 兴德宫内。 十九皇子赵蔚仍和往常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谢靖萱忧心忡忡,低声问:“殿下不怕吗?” “怕什么?”十九皇子抬眸,似是不解。 “皇上病重, 各宫封锁, 不得随意走动。”谢靖萱声音渐低, “殿下心里不怕?” 十九皇子笑笑:“父皇是天子得上天庇佑, 不必多虑。” 当然, 他们都很清楚, 这只是场面话。 十九皇子自然不会说,父皇早不是当年的英明君主, 现在性情暴虐,刚愎自用,对身边人动辄喊打喊杀。假如真驾崩了, 反而对大家更好。 但这话大逆不道,是万万说不得的。 见谢靖萱神思不属,十九皇子反而温声安慰她:“一切皆有定数,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 谢靖萱勉强一笑,到了这个时候, 她甚至忘了纠正十九皇子不合适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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