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急, 兴许消息有误呢。”皇帝干巴巴安慰。 谢靖萱摇头, 脸色苍白:“我要去看看, 我不相信。我一定要看看。” “好好好。”皇帝极好说话, “听说尸首已经运回谢家, 朕派人陪你去看看。” 他不方便亲自前去,但可以派人陪她回谢家一趟。 谢靖萱强打精神来到清和巷时, 被拉回来的尸首已经先后小殓、大殓,放入棺中。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江明薇眼睛红肿,脸上已经没了眼泪, 只怔怔地看着前方。 一见她这模样,谢靖萱心里咯噔一下。 待看到棺椁,她更是泪如雨下。 管家纪叔强忍悲痛上前:“大小姐,公子他……” 才说到一半,纪叔便说不下去了。 谢靖萱眼前一黑, 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直直向前栽去。 江明薇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她:“大姐姐。” “是……是你啊。”谢靖萱勉强睁开眼睛,“你说他怎么就没了?谢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江明薇看她这模样,寻思着她大概也不知道真相。 也是, 这种事情, 岂能轻易说给旁人听? 江明薇拉着她的手, 情真意切:“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呢?大姐姐,你明明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傻瓜。”谢靖萱扯一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已经失去过阿行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江明薇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拉过谢靖萱的手,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假的。” “什么?”谢靖萱一怔,疑心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心一痒,低头看去,却见江明薇在她手心一字一字写道:“尸首不是二郎。” 谢靖萱瞪大了眼睛:“你——” 江明薇犹自哭泣,手上动作却不停,又强调一下,尸体不对,她口中哭道:“夫君,呜呜呜……” 谢靖萱神情怔忪:“明薇,你……” 突然得到太多信息,以至于她无法判断真假。 明薇知道谢廷安是二郎? 她还知道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谢靖萱已询问出声。 江明薇稳了稳心神,正色道:“大姐姐随我来,有一些东西,我还是亲手交给你比较好。” 谢靖萱满头疑问,跟随她走进厢房。 其余人等只当这两个伤心的人有私密的话语要说,也不多想。 一进厢房,谢靖萱就问:“你想跟我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他是二郎不是阿行哥。”时间紧,不想更多的人知道,江明薇干脆利落直接说道,“不过这尸体应该也不是二郎。二郎胸口有颗痣,尸体没有。我想,这应该是他有意安排的。” “当真?”谢靖萱怔怔的,“你没骗我?” 江明薇点一点头:“骗你干什么?我应该瞒着的,但是看大姐姐实在伤心……” 先时关心则乱,这会儿细一思忖,谢靖萱也觉得不对劲儿。堂弟有多恼恨先帝,外人不知,她难道还不知道么? 他怎么可能死在去祭拜先帝的路上? 是她着相了。 谢靖萱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古怪:“他事先告诉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谢靖萱生生压下已到嘴边的话,低声道,“是得瞒着。” 至于江明薇怎么知道他是二郎,怎么知道他胸前有痣,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她就不多管了。 江明薇拿出一块玉佩,交给谢靖萱。 就当是她方才口中的亲手交与她之物。 两人红着眼睛再次出现在灵堂。 听着谢家下人的哭泣声,看着谢行的牌位,谢靖萱心中一震,想到早逝的堂弟,泪湿衣襟。 时隔近七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哭一哭真正的阿行了。 “阿行……” 江明薇在她身侧,见她哭得厉害,想到早逝的阿行哥,以及已经平反的谢家众人,也不由地落泪。 …… 谢廷安去世,消息传开,朝廷内外感慨不已。 说来也怪,在他生前,骂他的人极多。可真当他去世了,反倒有人念起他的好来。 毕竟他确实曾在皇帝跟前斡旋,保住过一些大臣。 年轻的新帝命人送上奠仪,再次肯定他的功劳。 上行下效,也有其他朝臣或送奠仪,或登门吊唁。 江明薇不胜其烦,便虚弱地“哭晕”了几次,要管家纪叔帮忙招待。 她的娘家兄弟上门吊唁时,安慰她:“不要怕,等处理好了他的后事,你还回咱们家去,和大姐姐一样。” 江明蔷便是夫婿死后,一直孀居在娘家,生活倒也自在。 听闻这话,江明薇低头做拭泪状:“以后再说吧。” 刘恪也曾上门吊唁。 人在灵堂,心绪复杂,最终只是上了一炷香。 他本想安慰江明薇几句,可看她眼睛、鼻尖都是红红的,心中安慰的话语便无法说出口。 良久,他也只说上一句:“如果有难处,可以来找我。” 江明薇答应一声,福身道谢。 反正找不找的,先应下再说,不必当面拒绝旁人好意。 —— “谢廷安”下葬的前一日,一人一骑风尘仆仆出现在清和巷谢家门口。 门房看到他的相貌后,立时瞪大眼睛:“督,督主?” 对方却一脸沉痛:“我是谢止,我回来的迟了。” “谢,谢止?” 闻讯赶来的纪管家满脸震惊之色,此人长身玉立,相貌英俊,赫然正是去世的大公子。 “你,你说你是谢家二公子?”纪管家感觉有点懵,“可你不是已经……” “纪叔?是你吗?”来者似是“认出”了他,略略带一些鄂州口音,“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给大哥上柱香吧。” 纪管家怔怔的:“啊,好,我去告诉夫人。” 他感觉自己脑袋转不过来,大公子没了,二公子回来了? 不,还不能吓着夫人,得先搞清楚情况。 来者自称谢止,说十年前谢家出事,先帝又下发缉捕文书,他在鄂州听闻消息,无奈之下只得假死避祸。前不久听说谢家平反,本要回京城与兄长团聚,不料刚一进京,就听闻兄长死讯。 纪管家有些不信,可是细问一些谢家旧事,这人又能答得分毫不差。 若非谢家旧人,又哪有这种本事? 按理说,二公子尚在人世,这是一桩喜事。可纪管家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这二公子和大公子也太像了吧? 如果不是明确知道大公子已经去世,他几乎都要以为眼前这人就是大公子呢。 “纪叔?” “啊,我去告诉夫人。”纪管家回过神,匆忙去回禀江明薇。 外面动静很大,江明薇早就听到了。 待纪管家说完,她才故意慢悠悠说道:“二郎回来,也是一桩喜事。只是叔嫂有别,我就不去见他了,免得徒生伤悲。” “这……”纪管家本想说这太过失礼,转念一想,二公子与大公子那般相似,夫人这会儿不见也好。 于是他点一点头:“好,夫人先歇着,小的这就去安排。” 听到纪管家转述的“叔嫂有别”,谢止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僵:“她真这么说?” “是,夫人这些天也辛苦。” 谢止略一沉吟:“那今晚就由我来守灵吧。” 纪管家并不反对。 给兄长守灵,应该的嘛。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位二公子是谢家人了。 过得片刻,纪管家才隐约感觉不对:夫人连见都没见二公子,就相信了他的身份? 转念一想,可能是心灰意冷,懒得去理会了吧? 次日是“谢廷安”的葬礼。 江明薇自然要跟着一路送葬。 从头到尾,她都没多看新回来的谢二公子一眼。 倒是谢止在送葬归来后,言辞恳切:“我粗通医术,观二小姐脸色不好,不知二小姐可否赐脉。” 江明薇抬眸看向他,双眉微蹙,轻声纠正:“你不该叫我二小姐的,你应该叫我嫂嫂。” 谢止:“……” 见他一时无话,江明薇不免生出几分快意。 谁叫他假死骗她又吓她呢?都没想过她怎么办。 见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纪管家连忙道:“二公子,是该叫嫂嫂。这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 谢止阖了阖眼,非常清楚地认识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那声“嫂嫂”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这些天太累了,我有些乏,想回去歇着,二公子自便。”江明薇略一欠身,转身回了厢房。 她有心避开他,连晚膳都是在厢房吃的。 可她又有些担心,她这样的态度,下人会不会为难他。 思及此,江明薇叮嘱绿云:“让人好生招待二公子。” 绿云答应一声,又感叹:“小姐,二公子和谢督主长得好像啊。果真是双胞胎,简直一模一样。” “嗯,是很像。” 绿云叹一口气:“唉,如果当初嫁的是二公子就好了。” 江明薇眼皮一跳:“说什么胡话呢?好了,你去忙吧。” 绿云离去后,江明薇也有些心烦意乱。 现下他恢复谢止身份,还不知道两人将来怎么样呢。 夜里,江明薇在睡梦中察觉到异样,猛地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床畔坐了一个人。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惊呼。 刚要张口,嘴唇就被掩住。 夜色沉沉,她定睛细看,认出是刚回谢家的谢二公子。 看见他,江明薇气恼和委屈齐齐上涌,张口便去咬他的手指。 谢止并不躲避,似笑非笑:“嫂嫂轻一些,惊动旁人可就不好了。” “哼。”江明薇轻哼一声,“不得了,明知道我是嫂嫂,还要擅闯我的房间。” 她定了定神:“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闩了门的。你撞开的?” 难道她睡得那么死,他撞开门栓,她都听不到? “不是。小小门栓,还难不倒我。” 江明薇故意道:“那是,你多厉害啊,连假死的主意都能想到,也不提前和人商量。难道你就不怕我伤心之下,冲动殉情?”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你不会。”谢止异常笃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江明薇脱口而出,感觉现下的姿势毫无气势,瓮声瓮气,“你让一让,我先坐起来。” 她坐起身,也不披衣裳,只将锦被将自己团团围住。 谢止挑眉:“这么说,你竟还有过殉情的想法?” “才没有,我一下就认出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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