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高士是各地来的仕子还是当地的高门显贵,那便是另一说了。 徐知简转头问谢珩,“你是什么打算?要不要我们结伴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了。”谢珩婉言谢绝,“祖母近日里身子不好,我想留在家里多陪陪她,待过了正月再出发不迟。” “也是。”徐知简点点头,又笑道:“行知高才,春闱必定是不愁的。我便先行一步,也算为行知你探探路。” 最后,他笑着揶揄谢珩,“听说你与长宁侯府的姑娘亲事在即,真是恭喜恭喜。这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四喜便占了两喜。往后在那偌大的上京城,还得靠行知你多多关照才是。” 他话里有话。 金榜题名,亲事在即的何止谢珩,可能倚仗长宁侯府权势的却只有他一人。 半是艳羡,也半是嫉妒。 谢珩不置可否,神情淡淡。 待云奚出来,叫绿绮搀上了马车,只与徐知简隔着车帘说话。 “哥哥过几日便要走了么?”她咬着唇,羞怯怯问他,“怎得这样快?行知哥哥也要再过一月才走呢。” 他微笑,“我早些过去,早些考完才能早些回来与妹妹相见。” “哥哥胡说什么。”云奚恼着嗔他,“什么早些考完,科考哪里分先后,哥哥当我是三岁稚童不懂事么?竟然这样诓我。” 第44章 各取所需 “妹妹莫恼。”他仍是笑,双眼弯成一道桥,“我也想日日与妹妹相见,只是此前答应了母亲,要中了科考才能回来娶妹妹呢。妹妹且安心再等等我吧。” 他是浸淫风月场上的浪子,说话大胆又直白,热情得姑娘实在招架不住,一把拉下帘子,羞得再不理他。 只是下一瞬,车帘落下。 那脸上清清淡淡,哪里还有半点羞意。 回程的路上,姑娘仍旧倚在郎君怀里。 马车摇摇晃晃,耳珠下的坠子也跟着晃,美人半面,是含愁凝眸。 “妹妹在想什么?”谢珩问她。 “我在想,哥哥在想什么。”她自他怀中抬眸看他,“哥哥方才和徐哥哥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或者……” 眼波一扫,她笑意盈盈,满脸促狭,“哥哥现在将我搂在怀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可有觉得对不住他?可会生一丁点愧疚之心吗? 他给她答案,指尖挑起她的下颌,不容分说得吻上去。 马蹄声长,两人纠缠的呼吸声也长,好在外头集市嘈杂,叫人听不见分毫。 这一吻着实是缠绵,姑娘的口脂都被吃尽了,甜腻腻的花香。 她恼得不行,抵着他胸膛不让他靠近,“哥哥太过分了,你这样,我一会儿下了车还怎么见人?” 她指了指自己嫣红的唇,一双眼里含着愠怒,波光流转。 只是却叫人拆穿,“妹妹的荷包里藏的是什么?” 他越过她慌忙遮掩的手,抢在前头将她腰间的荷包夺了过来。 打开荷包,里头是一盒女儿家用的胭脂。 这世道,男子可以毫不顾忌,私下里胡天胡地得乱来。女子却是要顾忌名声,处处周全的。 谢珩自是懂她心思,轻轻挑了些许在指尖,往姑娘唇上抹去。 莹白的脸,朱丹小口,潋滟生光。 他放下胭脂,低头又去吻她。 “妹妹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唇齿交缠间,他含糊问她,又自顾自答,“他在想,为何偏偏他娶得不是长平侯府的姑娘,而只是寄居在谢家的表姑娘。”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云奚却只是笑。 “那又如何。”她说。 她并不介意,各取所需罢了。 她现在,不也是如此么? * 云奚的脚伤到底是叫谢老夫人知晓,好在并无大事,只是这几日走路需得人扶着。 谢霜笑她,“妹妹现在的架子可比那宫里的娘娘还大呢!” 云奚也怼回去,叹口气,慢悠悠道:“只是……到底是比不上那未来的将军夫人风光。” 顾家公子尚武,云奚时常拿这话来揶揄她。 谢霜气极,跺了跺脚,跑去谢老夫人处告状,“祖母,你快管管她,嘴里越发的没个正形了。” “好。”谢老夫人笑着打圆场,“你也大气些,你妹妹脚还伤着呢,你是姐姐,合该多让让她。” “是脚伤又不是嘴伤。”谢霜愈发恼,又跑去谢珩面前摇他的袖子,“大哥哥,你得替我做主。” 谢珩摇摇头,笑着将衣袖从她手里解救出来,“你自己说不过人家,就来求大哥哥做主,这是什么道理?” 第45章 雁栖楼设宴 于是又去求谢珝。 他自定了亲是彻底歇了对云奚的心思,只是笑里仍是勉强,“三妹妹求错了人,我可管不了。” “好,你们都不帮我。”谢霜嘟着嘴,哼一声,“我去找徐家哥哥来,他一定给我做主。” 说着便要走,只是人还没到门口便又折返了回来。 “徐哥哥才不会帮我,他一定是帮沅妹妹的。” 她哀嚎,终于想明白这一点,彻底认了命。 在座者皆笑。 只是除了谢老夫人,大多都是笑意不达眼底,或阴沉,或颓唐,或淡漠。 一家人,几多心思。 过两日是年节。 谢府祭宗祠,开合欢宴。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数日不止。 放炮仗烟火时,谢老夫人笑呵呵得将云奚和谢霜两个小姑娘都搂进了怀里,云奚却趁着谢霜不防备,悄悄去掰她捂耳的手,叫她察觉,伸手又给挠了回来。 烟火漫天,毕驳声响,姑娘们打打闹闹,鲜活灿烂,嬉笑一团。 无意间一回眸,就望进郎君看过来的眼里。 四目相对,他静静得注视着她,也不知是瞧了多久。 往日温柔和煦的眼里,俱是冷冰冰,看不清的晦涩难明。 他在想什么呢?云奚想。 于是垂下眸去,渐渐收了笑意。 转眼年节已过,徐知简去上京的日子也定下。 临行前,他邀谢珩兄妹几人相聚,于雁栖楼设宴。 这日席上觥筹交错。 谢霜记着前日里遭云奚揶揄了一场,心里满肚子的怨念,誓要在她这未来妹婿身上找补回来的。 于是一盏一盏的酒递到徐知简跟前,任是神仙也难敌。 他招架不住,连连讨饶。 谢霜不依,又见云奚席上安静,只埋首执箸吃菜,未曾拦她,愈发得意要他喝下。 “实在不行了,霜妹妹可饶了我罢。” 徐知简笑着将酒盏推了回去,扬手唤了解酒汤来,饮了一碗,仍觉不适,于是离席而出,要凭栏吹风散散酒意。 谢霜这才消停,挟了一筷子鸡髓笋放去云奚碗里,附耳私语,“妹妹怎么一直不说话,可是我灌徐哥哥酒,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她挟筷,将那鸡髓笋吃下,“姐姐为我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气。” “出什么气?”谢霜满头雾水,又来问她。 云奚搁箸看着她,目光坦然,“不是姐姐此前说的么?若是暗中寻得机会必会为我出气,绝不叫我白白受了委屈。” “啊……”谢霜终于想起来,“对,是为妹妹出气。” 她含糊着,蒙混过去。心下只道,多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她早已忘了,难为妹妹竟还记在心里,惦念至今。 好在云奚并没深究。 她方才贪嘴,吃了好些煎鲜鲥鱼,吃时只觉着唇齿生香,过后嘴里却有些腥气,一时也没了胃口,只拈着一小块枣泥山药糕小口小口得抿着吃。 谢珩见了,将一小碗糖蒸酥酪推到她面前,“山药糕太腻,妹妹方才才吃的荤腥。这个酥酪是牛乳做的,清爽一些。” 第46章 凝香馆的姑娘 酥酪由一个小小的白瓷碗盛着,面上淋了些桂花蜜。 云奚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清新香甜,都是桂花的香气,嘴里的腥腻也解了大半。于是对着他甜甜笑,“好甜呢,谢谢行知哥哥。” 众人面前,两人仍是客气。 他也微笑,“你若喜欢,回头我让府里的厨子也给你做着吃,只是做的却不如这里的好。” 话音刚落,谢霜凑了个脑袋过来,面上老大不高兴,“大哥哥偏心,我也吃了荤腥,怎么就没有酥酪吃?” “我这儿也有一碗。”谢珝解了围,将他面前的那盏推了过来,“给三妹妹吃。” 谢霜这才悻悻作罢。 只是两碗糖蒸酥酪都吃尽了,那说去散酒气的人也还未归席。 “徐哥哥不会是喝醉了酒在哪儿睡着了吧?”谢霜小声嘟囔。 谢珩听见了,拂袖起身,“我出去看看。”又一番好心去问云奚,“沅妹妹可要与我同去?” “同去同去。”云奚还未说话,谢霜已替她答了,她最是爱当红娘,忙推云奚过去,“妹妹快去,徐哥哥喝多了酒,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你快去瞧瞧,也能安心。这里有二哥哥陪我就行。” 话皆让她一人说了,云奚无法,只得离席同去。 雅间设在二楼,出来便是走廊,一路沿栏寻去也未见徐知简身影。 眼见前面便是尽头,两人正欲折返回去,身旁的雅间里却传来争执说话声。 徐知简也没想到今日出来赴宴竟会叫人给缠上。 而且这人,还是鹿鸣宴那日他去凝香馆里叫的姑娘。 只是姑娘现今泪眼婆娑地跪在他的面前,“公子,公子您不能不管我啊!我如今叫凝香馆撵了出来,再无去处。您若是不管,我与我腹中的孩子便都没有活路了。” “你说这是我的孩子这便是了?” 徐知简乍听此话,只觉好笑,只是衣摆叫她死死拽住,挣脱不得,于是改为蹲下身,轻佻勾起她的下颌,“谁知道你在哪个身下怀来的野种,也敢算计到本公子的头上?莫不是不想活了?” 姑娘叫他吓住,那夜的他分明温柔又多情,是世上最柔情蜜意的翩翩公子。 可是如今看着她的眼眸却冰冷又凉薄,她摇头,泣不成声,“没有,我没有,从始至终我服侍过的只有公子一人啊。” 她急急解释,“那日公子不是知道的吗?” 床榻上的落红,还有她极为生涩的回应,那夜他分明欣喜,甚至哄她,说什么欢喜她,日后定会再来寻她。 “便是公子后来并未再来,我也再未叫别人碰过我。” 可怜的姑娘啊,一朝见过多情公子的好,如何还看得上那些丑陋可怖的淫邪嘴脸。 所以哪怕日日遭受鞭打,也抵死不再接客。 她撩起衣袖给他看,上面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我没骗公子,我真的从来没有接过客。你看,这都是叫凝香馆里的龟奴打的,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欺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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