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还礼,退亲 她怕他不信,又急急道:“或者,公子可以去凝香馆查。那里有记事档,但凡姑娘接客必得登记在册。公子,公子……” 她一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中却清明,始终记着那人与她说的话。 要紧紧拉住他,要叫他不能逃。 错过今日,他去了上京,回来再娶了谢家的表姑娘。 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拼命抓住他,像涸辙之鲋,死死抓住自己唯一的生机,却叫他一把甩开。 徐知简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他冷笑一声,索性将话挑明,“便是我的又如何?难不成你想我认他?一个娼妓肚子里的孩子,实在可笑至极。” 他话说得极冷。 一门之隔的走廊,云奚的面色亦是极凉。 她看着谢珩,他也看着她,只是修长的手指却已搭上了门边。 只需轻轻一推,便是叫人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是抉择她命运的神明,她只能臣服,于是抬起眸,目露恳切得看着他,是最卑微的祈求——别开门。 他曾应允过她的,会成全她。 他看懂她的心意,温柔一笑。 而后,毫不顾忌地推开。 雅间里,徐知简面色张惶得看了过来。 “沅……沅妹妹……”他看清门口的人,磕磕绊绊开口,又急忙道:“妹妹你听我解释……” 尘埃落定。 云奚彻底绝望,微微闭上眼,不忍看。 解释什么呢?其实什么都不必解释。 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儿哪个不狎妓,便是一时兴起,梳笼个姑娘也没什么稀奇。 只他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外头纵是再天花乱坠,回了家里,却得装得和乐安宁。 只是,如今已叫人捅破了天去,却是再不得安宁了。 雁栖楼里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去了谢府里。 谢老夫人气极,一手拍在了桌上,握着的檀香佛珠断裂,清零哐啷散了一地。 “实在是欺人太甚。”她面有怒气,“我往日见他还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如此欺负咱们家姑娘。” 又扬声唤人来,“去账房里,将他徐家往日里送来的东西都送回去,吃了用了的,便折成现银还给他,我们不要他家的东西。你们送去的时候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咱们家高攀不上他家,往后两家也不必再往来了,只当从未结识过。” 说完,才极是心疼得将云奚搂进怀里,“好孩子,莫伤心。他是叫猪油蒙了心了,瞧不见你的好,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放心,咱们不嫁这破劳什子的徐家,外祖母另给你寻一门亲,定比徐家那混账好上千倍万倍。” “外祖母……” 云奚喃喃,沉寂许久的面色终于落下泪来,是被情郎伤透了心的姑娘。 另一头,徐府里也是愁云惨淡。 徐夫人骤知此事,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刚回过神来,便张罗着要去谢家赔罪。 没想还未出府门,谢家送来还礼的人便已到了,倒没如谢老夫人说的那般决绝。 只说姑娘实是高攀不上贵府公子,两家此前说的亦不过是顽笑话,还请徐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第48章 相见,退镯 话说到这份上,徐夫人只好收下,心里也清楚,这门亲事是再无回圜的可能了。 徐知简去上京的日子也因此搁置下来。 亲事虽断,两家人到底那么多年的情谊在那儿,再者,他与谢珩还有同窗好友之谊,面上确是不能闹得太难看。 于是先去谢府门前递了拜帖,叫谢老夫人退了回来。 她手里捻着佛珠,咬牙恨恨吩咐小厮:“若他再来,只管执杖打了出去,不必再来报我。” 小厮应下,转头得了谢定方的令毕恭毕敬对徐知简道:“徐公子莫怪,我家表姑娘不是不来见您,只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身子实在不适,望您体谅。” 这是惯常推诿的话,他如何听不明白,只管离开,翌日又寻去了谢珩面前。 “我知行知亦是恼我,只是此事皆由我而起,便是断了,也该由我这里而终。你放心,她届时要打要罚,我只管应下,绝无怨言,但求见她一面。” 谢珩将这话原封不动转交给了云奚,她听完,却反问他,“哥哥想我去见他吗?” “这要看妹妹的意思。”他搁下手里的茶盏,悠悠抬眸看她,“妹妹不想去见他吗?” “哥哥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她刚喝了茶,舌尖生苦,说出的话也带着刺,“我想不想又有何用,不过都听哥哥的。” “那妹妹便去见一见罢,便是断,也得断得干干净净的才是。” “好。”她点头,应得分外果断。 次日园子里见了徐知简,云奚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徐哥哥将它收回去罢,那日外祖母命人送东西送得急,把它遗漏了。” 徐知简接过看,原是那块翠玉镯子。 姑娘收的极为妥当,用绢帕细细裹好了,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他一时心里也酸涩不已,“是我对不住妹妹。听说妹妹那日回来便生了病,如今可有好些了?” 她黯淡垂眸,“好多了,劳徐哥哥挂心。”又敛衽道别,“徐哥哥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外祖母那儿还等着我呢。” 她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要离去,却叫他出声唤住,“妹妹如今可是恨我了?” “徐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她顿住脚,却没回头,“我说过,我们不曾有过什么,原不原谅都无从说起,又哪来的恨呢?徐哥哥往后还是别说这种叫旁人误解的话了。” 云奚没去静性斋,她回到棠落园里,谢珩已在这儿等着她。 茶烟袅袅,郎君独坐桌前,自斟自饮,格外悠闲逸致。 云奚也落座,屏退了丫鬟们,她重新提壶倒水,亲自煮了一壶茶,斟了一盏递到他面前,“哥哥许久没有来我这儿了。” 是许久,夜里倒是常来,白日却是不来了。 对外倒也有说法,他是安心待考的举子,自是应当闭门用功读书。 只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再这么阴阳怪气,却是另一番意味了。 他也不恼,抬手接过,轻轻饮下那盏茶。 第49章 是妹妹先来招惹我的,不是吗? 是他素来常喝的六安瓜片,只是却又浓又涩,也不知究竟添了多少茶叶。 她最是妥善周全,从不犯这种低劣过错,只能是故意为之。 他更觉有趣,卸了伪装张牙舞爪的鸟儿,较之之前装模作样时愈发可爱,于是搂过她的腰,将剩余半盏递至她唇边,“妹妹亲手泡的茶,自己也尝一尝。” “这样苦的茶,也只有哥哥爱喝。”她直接将他手推走,“哥哥若是不想喝,直接倒了便是。” “妹妹的心意,怎能倒了?”他将剩下的半盏也饮尽,嘴里苦涩涩的,去寻她唇上甜腻的胭脂吃。 要苦一起苦,要坏两人也是一样坏,都是黑黝黝烂糟糟的心,谁也别嫌谁。 云奚却不耐烦应承他,将他推开,又冷言冷语得讥讽他,“哥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吧?所谓的顺我心意也不过是哄骗我的话罢了。这些日子,哥哥可是骗得我好苦。现下如了你的意了,你可开心?” 她实在气愤不过,咬牙又去掰他搂在腰间的手,尖利的指甲掐进肉里,也要他疼,只是被他握着手腕擒下。 “妹妹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他轻笑,语调不疾不徐,“妹妹可别忘了,是妹妹先来招惹我的,不是吗?” 这话仿佛刺痛了她,她冷笑一声,“真的是我招惹的哥哥吗?一直忘了问哥哥,那一日外祖母寿宴,哥哥为何会去西院?” 为何会去呢? 她其实一直想问他。只是此前两人未曾撕破脸,如今倒是可以坦坦荡荡得问了。 “妹妹知道的不是吗?”谢珩倒是也坦荡,一字一句戳破她所有伪装,还要细细在她伤口上撒一层盐。 “其实那一日,妹妹就应当知道的罢,只是不愿去想罢了,也不愿面对,所以自欺欺人得装作毫不知情。” 他慢慢靠近她耳边,温柔得如同对情人呓语,“我心里知道妹妹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其实我什么也不必做,只需要安静得等着,等着在那一刻出现在妹妹面前就好了。然后妹妹就会如我所愿……” 他微笑,语气越发轻缓,“主动扑进我的怀里,对吗?便像现在这样。” 他搂着她腰际的手微微收紧,然后垂眸,去看她因慌乱羞耻而微微颤动的双睫。 云奚就连声音也在颤抖,“为什么呢?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究竟有什么,值得哥哥这样处心积虑得去算计我?” “哥哥喜欢我吗?”她提着心,头一次主动问他,“哥哥会娶我吗?” 他却回避了她的话,只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日我没赶到,妹妹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被山匪凌辱,还是从悬崖上跳下?不管是哪一个,妹妹最后都难逃一死吧?” 他终于卸下层层伪装,以一个高高在上者的姿态,极其冷漠得俯视着她,“妹妹的命是我救的,既然如此,妹妹的命自然也应当属于我,妹妹说是吗?” 原来如此。 兜兜转转,自己不过是他手里的云雀,高兴时可供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第50章 苦茶,烈酒 云奚哪能甘心,“我要去告诉外祖母,告诉她事情真相。还有徐家哥哥……”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妓子是哥哥寻来的吧?鹿鸣宴那日也是哥哥设好的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有意为之。你害了我,也害了徐家哥哥,你害了所有人……” 云奚起身要走,他也未拦。 桌案上的茶盏已经空了,谢珩挽袖执壶,慢悠悠斟满。 等水声停了,姑娘青绿的裙也停在了门槛处,几番犹豫,终未抬脚跨过去。 跨过去做甚么呢?她想。 难不成真去告发他?那自己又能讨什么好。 表面知礼守节私下里却和哥哥私相授受的姑娘啊!若是被旁人知晓,这么些年的苦心筹谋便全是枉费了。 思及此,云奚低下眸,攥着裙摆的指头愈发白,唇也白生生地抿着,不肯再动。 一盏苦茶饮尽了,郎君终于抬眼看她。 姑娘腰如束素,漫天风雪下,葱白指头紧紧攥着裙摆,如琉璃易碎,脆弱不堪。 “是我的错。”谢珩微微一笑,先示弱,起身过来牵她的手。 果然彻骨冰凉。 于是小心拢在手里,轻轻哈气为她取暖,又牵她去桌边坐下,万分妥帖。 “妹妹好大的气性,这才说几句,便翻脸不认人了?”他仍旧笑吟吟看她,“若是不顺心,只管朝我发来,何苦为难自己,叫自己难堪,妹妹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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