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由有些颤抖,“这里是佛寺,佛祖会怪罪我们的。” “没有佛。” 谢珩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所有耐心已在刚刚消失殆尽,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对上云奚惊慌失措的脸,他微微一笑,“在我眼里,妹妹就是我的佛。” 第81章 心里装着别人,却来求我疼你? 静夜里床榻轻晃声总是格外清晰,他发了狠,用了劲,下足了死手去磨砺她。 要她知错,要她认错,要她从此以后再不敢犯。 云奚终于服软,哭得支离破碎去攀他的肩,想要将他拉向自己。 “哥哥,行知哥哥……” 她叫得婉转又多情,像极了呼唤心爱情郎的姑娘。 他于是又心疼,低头去亲吻抚慰她。 一夜缠绵。 翌日云奚于沉沉睡梦中醒来,榻边冰凉,郎君早已离去。 这一日,来祈福的江家姑娘自香积寺归家待嫁。 谢府门外候着的一群人中,谢珩长身玉立,看着云奚笑意温和,“数月不见,妹妹清减了不少。” 装模作样,两人皆是一把好手。 云奚垂眸,亦是对着他盈盈浅笑,“许久未见,哥哥倒是一如从前。” 言笑晏晏,各含几多虚情假意。 旁人可是瞧不出来,还只当他们兄妹情深,亲厚异常,于是皆笑,“瞧这两个,哥哥妹妹的,几月没见,倒还客气生分上了。” 翌日便是云奚起程去江州的好日子。 陈淮安早几日前就已到了阳夏,包了间客栈宿在外头,只是两人尚不能见面,只能托底下的丫鬟传递书信。 前日里看见书信还欢欢喜喜的姑娘已然偃旗息鼓,看完了浓情蜜意的书信,她提着裙,悄然往竹园去。 谢珩早在这里等着她。 提壶泡茶,将温温热的茶水送到姑娘面前,“妹妹请,这是御赐的蒙顶甘露,我特意带来给妹妹尝尝。” “谢谢哥哥。”她哪还有心思喝什么茶,略略抿了一口便搁下了。 她心思深重,他看在眼里,却明知故问,“妹妹蹙着眉,可是有心事?说来与我听听。” 他抬手饮茶,一双看透一切的眼却在瞧她。 是胸有成竹的豺狼,在窥视自己的猎物。 她默然不语,隔了半晌,才垂着眼,问他,“哥哥这次回来,真的是想贺喜的吗?还是有别的……” “别的什么?”他挑眉问她,见她抿着唇,不再言语,才轻轻笑,“妹妹这次当真是误会我了。” “我知妹妹心悦淮安,也知淮安亦是心悦妹妹。两情相悦,最是情深意浓,我又怎好夺人之美。此番回来,是真心为妹妹贺喜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浑然不觉他是昨夜登堂入室的浪荡子。 云奚亦是半点不信,抬着眸,幽幽怨怨地去看他,“哥哥为何不能放过我?哥哥很快就要娶嫂嫂,听闻那赵姑娘才貌双全,温婉娴静,哥哥也很是欢喜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她去扯他的衣袖,切切哀求,“我嫁去江州,也会念着哥哥的好。哥哥从前是真心疼我,我知道的。求求哥哥,这次也疼疼我罢。” 他垂眸看着攥着衣袖的柔荑,如玉通透,微微一笑,“妹妹这话便是伤我的心了。” “我从前疼着妹妹,是因为妹妹眼里只有我。如今妹妹心里装着别人,却来求我疼你,这是什么道理?” 第82章 连哄带吓的敲打 他毫不留情扬手抽袖,轻挑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她,意有所指,“是我的错,妹妹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也没能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好,我便来提醒提醒妹妹。” “进来吧。” 随着谢珩吩咐,房门从外面打开,垂首进来个丫鬟。 容长脸面,水弯清眉,只一眼就叫房里的姑娘煞白了脸。 “这是我前些年在平山脚下捡的,听说是失足坠了崖,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记得了,是个可怜孩子。但好在她心思玲珑,做事周全。这些年我一直把她放在府外,想着等哪日妹妹出嫁,将她送给妹妹,也算全了我这做哥哥的一番心意。” 他看姑娘生白的脸和颤抖的唇,以及满眼的不可置信,微微一笑,“妹妹今日便将她带回去罢。” 他仍唤她妹妹,可她分明不是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就在这里,听得他吩咐,屈膝向云奚行礼,“奴婢云奚,见过姑娘。” 云奚云奚。 仍是她卑贱的名,云有云雀之意,奚为奚奴。 他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只睁着一双明白通透的眼看。 看她做戏,看她长袖善舞地与人周旋。 甚至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和她“哥哥”“妹妹”,亲亲密密的唤了这么多年。 云奚从没有一刻觉得面前的人是如此恐怖。 垂在衣袖下的手一直在颤抖,分明七月的天,她却如坠冰窟。 谢珩也瞧见,牵了她的手,放在手心慢慢揉捏,慢条斯理地问她,“妹妹怎么在发抖?可是冷了?” 转头吩咐那名为云奚,实为江沅的丫鬟,“去拿个手炉来给姑娘。” 这七月盛阳,哪里来的手炉。 丫鬟并无质疑,直接下去。 等她走后,云奚才颤抖着声音抬眸问他,“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揭穿了我?” “因为我喜欢妹妹啊。”他轻笑,“妹妹叫了我这么些年的“行知哥哥”,这双巧手又做了那么多的扇坠子和香囊给我,我日日看着,便越发对妹妹上了心。所以……” 他谆谆引诱她,“妹妹是个假的也没关系。只要妹妹在这府里一日,我便会悉心护着妹妹一日。” 她艰难开口,“若我走了呢?” “那便不知道了。”他的语调顷刻间冷了下来,手也不揉了,只死死地攥着,仿佛拿捏着她唯一的命门,“冒顶主家身份,鸠占鹊巢,招摇撞骗,欺上瞒下,不知这些罪名递去衙门里,妹妹会落得个什么结果?” 他眼神轻蔑,如看蝼蚁。 她也的确是蝼蚁。 眼里落下一滴泪来,云奚绝望闭眼,“哥哥想我怎么做?” 她又唤他哥哥。 于是他也温柔下来,轻轻抚去她颊边的泪,极尽温存,仿佛刚刚的剑拔弩张不过是个假象,“江州那样远的地方,我和祖母都舍不得妹妹嫁过去。这门亲事,妹妹还是想法子退了才好。妹妹说是吗?” 其实何须想法子。 他这么连哄带吓得一敲打,姑娘回棠落园便病了。 第83章 中邪,去京 起先是发烧,然后便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到最后眼都睁不开了,只伸着个手哭着要找外祖母。 谢老夫人叫她这一哭心都要碎了,一边“心肝儿”“心肝儿”地哄着她,一边怒斥底下人,“都干什么吃的?好好的姑娘叫你们伺候成这个样子。” 青梧,绿绮等一众丫鬟跪了一地,不敢言语。 又发怒,“大夫呢?怎么到了这会儿还没来?” “来了来了!”乔嬷嬷引着大夫进屋来。 搭脉问诊,切完脉,大夫道:“姑娘这病是阴虚火旺,没什么大碍,吃两剂药喝下去发发汗便好了。” 于是去了外间,写了个方子给丫鬟抓药来煎。 谁知一碗汤药灌下去,不消片刻,姑娘便尽数呕了出来。 这一番折腾,人更虚弱,便是连眼里也呆滞无神了。 谢老夫人急得心里冒火,大骂那大夫是“庸医”,还要拿了他去官府问罪,好在叫人劝了下来。 又接连叫了几个大夫来,也没法子,眼见着姑娘愈发虚弱下去。 不过一夜时辰,人瞧着就不行了。 次日天明,本该是敲敲打打,送亲迎客的谢府却大门紧闭。 人皆聚在棠落园里。 有胆子大的婆子冒险向谢老夫人提议,“不如找个道人来瞧瞧,未是中了邪了也不一定。” 这倒提醒了谢老夫人,忙去观里请了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士来。 倒也是奇了,姑娘叫那道士一看果真渐渐清醒,只人还是虚的,奄奄躺在榻上。 老道士对谢老夫人道:“姑娘这是邪气入体,需找个福泽深厚之人。只消待其身边,三十三日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谢老夫人忙问,“不知这福泽深厚之人去哪里寻?” 老道士听了抚须笑,“你家已有现成的,如何还问我去哪里寻?” 有眼清目明的嬷嬷凑去谢老夫人耳边提醒,“咱们家的大公子,今科探花,乃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定是那福泽深厚之人。” 说的正是,谢老夫人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立即叫人唤了谢珩来。 只是他却是来辞行。 原来翰林院里只告了十日的假,原是想着送妹妹上了花轿便辞去,不想被这件事耽搁下来。 只是到底还得走。 一面是嫡孙的未来前程,一面是疼爱孙女儿的性命,谢老夫人真真是左右为难。 迟疑间,谢珩道:“不若我带着沅妹妹到上京去?那是天子脚下,福泽更盛,或许对妹妹身子更有裨益。”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当日二人便出发。 谢霜也要跟着去,叫谢定方撵了回去,“你道你大哥哥是去上京游玩?他照顾沅儿已是尽力,如何有空来管你?你在家给我好生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谢霜叫这一顿批,哭哭啼啼跑了回去。 姑娘这一去便是一月有余,那上京的府里却是什么姑娘家的东西也没有的,这一时要带的就多了,衣裳,钗环首饰,熏香等一应事物。 谢老夫人担心底下的人不尽心,亲自盯着他们整理,收拾箱笼。 一回头,却叫底下的一个丫鬟晃了眼。 第84章 忘了我罢,淮安哥哥 她怔了怔,让乔嬷嬷叫她近前来,问她,“你是谁的丫鬟,叫什么?” 丫鬟垂首答,“奴婢叫云奚,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 “云奚?”谢老夫人忍不住皱眉,“这名不好。若是叫别人知道,还当是姑娘故意欺你。” 她想了想,“你们姑娘的生辰在六月,往后你便叫荔月吧。” 她温顺应下,“是。奴婢荔月,见过老夫人。” 她转身下去,谢老夫人却瞧着她的背影失了神,许久,才喃喃道:“你瞧,她是不是和兰儿生得有几分像?” 兰儿是江家主母的闺名。 乔嬷嬷亦是点头,“是啊,刚刚那一恍神,我也只当是瞧见了咱们姑娘。” 可是到底只是像。 这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便是遇见了也没什么稀奇。 另一边,陈淮安赶着云奚临行前,进棠落园见了她一面。 姑娘一见着他,眼里就淌下泪来,极是哀婉可怜,“淮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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