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紫嫣出门。 祁越跪在原地,身子渐渐挺得笔直,“罪臣”两个字就像是烙在额角的刺青,擦不去抹不掉,却足以让人背负一生。 其后两日,合宫忙碌。 先帝丧仪,交给礼部督办。 登基大典,丞相亲自操办。 宫里钟鼓响,一声祭先帝,一声敬新皇。 百里长安牵着新帝百里元嘉,缓步走上金殿,走过满朝文武跟前,在众人惊诧和狐疑的目光注视下,抬步上了白玉石,扶着新帝坐在了龙椅上。 “公主?”有朝臣上前行礼,“新帝已经登基,虽然年幼,但有丞相与诸位辅政大人在,必得无恙。公主虽有先帝遗诏,但自古未闻,有女子辅政的道理。” 百里长安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睨着众人,“诸位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后宫不得干政!”朝臣继续说,“丞相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谢晦吾瞧了百里长安一眼,紧了紧手中的玉圭,“先帝高瞻远瞩,既下遗诏必有深意。如今先帝尸骨未寒,本相岂敢质疑先帝遗诏?” “你这……” 众人面面相觑。 “丞相,牝鸡司晨,国必有灾!我泱泱大昭,岂有让女子摄政辅帝的道理?难道我大昭,没人了吗?”朝臣声嘶力竭。 百里元嘉登时拍案而起,“放肆,你敢骂皇姐!” “皇上!”百里长安行礼,将他重新按坐在龙椅上,柔声哄着,“登基之后,皇上应自称为朕,记住了?” 百里元嘉点点头,“朕记住了!” “乖!”百里长安笑盈盈的看着他,扭头瞧那朝臣,黑糁糁的眸子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质疑先帝遗诏,抗旨不遵,其罪当诛!拖出去,斩!” 殿内,瞬时一片死寂。 待众人回过神来,满殿哗然。 “百里长安,你滥杀朝臣,你是何居心?”朝臣惊呼。 奈何外头的侍卫军已经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摁住。 “毒妇……” 百里长安目色骤冽,“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以后谁敢质疑先帝遗诏,对先帝不敬,本公主绝不轻饶。众爱卿,可还有异?” 手起刀落,侍卫军捧着朝臣的项上人头,重新进了金銮殿。 满朝文武,不寒而栗。 殿外,甲胄声起。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护城军统领,沈小,将,军——沈唯卿,身着甲胄上殿。 沈家长兄驻守边关,手握数十万大军,沈家小,将,军掌控京畿十万大军,守护皇城。 可此时此刻,沈唯卿跪在殿中,高声向百里长安示忠,“启禀长公主,臣率护城军清剿乱贼,拒不弃械者悉数伏诛,贼事已毙,特来向公主复命。” “从今日起,封弋阳长公主、百里长安,为摄政长公主,谁有异议,朕定斩不饶!”百里元嘉起身下旨。 丞相谢晦吾垂眸,毕恭毕敬的行礼,“吾皇圣明,长公主千岁。” 众人心惊胆战的跪地,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长安拂袖转身,安坐在凤椅之上,美眸婉转,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第4章 是她,抄了他的家 一声摄政长公主,半壁江山已加身。 红衣妖娆,公主倾城。 公主府内的桃花酒已经温好,紫嫣打了帘子,护着百里长安进门。 沈唯卿将佩剑丢给副将,紧随其后进了暖阁。 百里长安拂袖落座,单手倚在了案头,娇柔的靠在了软垫上,神情不似之前淡漠疏离,“今儿得亏了你,才能镇得住那帮老东西。” 沈唯卿行礼,“长公主对沈家有恩,臣誓死效忠长公主。” “这是公主府,不是金銮殿,坐!”百里长安揉着眉心,“外头多赖你操持,乱贼未除,朝纲不稳,若我不压着这帮老东西,新帝便坐不稳这九五之位。” 沈唯卿坐定,“丞相的城府太深,外头不动声色的,暗地里却保下了大皇子的遗腹子。” “一碗红花的事儿。”百里长安眉眼倦怠,端起杯盏浅呷一口,许是觉得嘴里没滋味,转手又去拿案头的酒壶。 沈唯卿眉心陡蹙,当即摁住了她的手,“你这忙碌起来,定是过午未食,还敢空腹喝酒,不要命了?” “听说你兄长送了几坛西域美酒回来,改日请我喝酒如何?”百里长安眉头舒展,一双狐狸眼,媚得让女子都心颤。 沈唯卿松了手,“只是这点小事,也能上了公主的心头,可见公主的心里也是惦记着沈家的。” “我怕你们沈家,一不留神成了第二个李家!自个辛辛苦苦扶起的,回头还得自个收拾,我嫌累得慌!” 她媚眼含笑,听着像玩笑话,可这内里有几分真假,各自心知肚明。 瞧她撤了手,像是歇了喝酒的心思,沈唯卿眼帘微垂,端起杯盏浅呷了一口,不辨情绪的道了句,“不会有那一天。” “李家那边你且盯着。”百里长安靠在软垫上,眉眼微合上,“累了,你先回去!” 沈唯卿起身,“余孽之事莫忧,有我!” 见着百里长安没吭声,沈唯卿压着脚步声,走出了暖阁。 抬眸望去,不远处的回廊里立着一道身影。 副将——赵献,毕恭毕敬的行礼,“二爷,怎么了?” “祁越?”沈唯卿低语。 赵献点头,“您跟公主进去的时候,卑职就看到他站在那里,一直没走。” “呵!”沈唯卿意味深长的低呵,转身离开。 赵献紧随其后。 待紫嫣进来的时候,百里长安已经躺在了软榻上,眉心紧蹙。 “主子?”紫嫣低声问,“不舒服?” 百里长安音色低哑,“疼。” 紫嫣了悟。 不多时,祁越便进了暖阁。 “谁让你进来的?”百里长安面色铁青,眉心紧蹙。 祁越也不吭声,将双手搓热之后,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动作娴熟的揉着。 “怕吗?”她问。 祁越垂着眼帘,一副温恭之态,“有公主在,奴才什么都不怕。” “看到今日的大皇子,祁世子是不是想到了……当年的忠勇侯府?”她勾唇笑得邪冷,指尖轻轻抚上他精致的眉眼,“忠勇侯战死沙场,祁家八万大军陷入敌军圈套,无一生还。” 祁越面不改色,轻轻揉着。 “忠勇侯府二百六十八口人,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充为军妓,幼童随老弱流放苦寒之地。”她墨色的瞳仁里,满满当当都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祁越,祁家……只剩下你了!” 祁越抬眸看她,面上无悲无喜,“多谢长公主救命之恩。” “恨吗?”她葱白的指尖,轻轻抵在他的心口上,“当年可是我带着人,抄了忠勇侯府呢!” 四目相对,一个心如止水,一个波澜不惊……
第5章 独闯虎穴 “不恨。” 两个字,透着虚伪。 “假话说多了,别说是我,怕是连你自己都信了。”她勾唇笑得绝艳,指尖停在他的唇上,温柔的摩挲着。 祁越依旧平静,眸中无波无澜。 许是觉得无趣,百里长安收了手,神色淡然的靠在软垫上,倦怠的合上双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由着他不断搓着手,不断替她轻揉。 她不喊停,他就不敢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紫嫣的声响。 “主子!” 百里长安睁开眼,“进来。” “主子!”紫嫣进门行礼,“赫连家的人,日落之前会抵达金陵城外。” 听得这话,百里长安低头睨着跪地的人,“阿越你看,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祁越跪在那里,看着她的蜀绣鞋面上,那颗东珠蒙了尘,不似早前明亮,“赫连家世代为将,打从立朝开始,便是大昭的中流砥柱,栋梁之材。” “为赫连家说话?”她瞧着是笑,可笑得让人头皮发麻,“你是谁的人?” 祁越捏着帕子,轻轻擦去东珠上的灰尘,“奴才是公主的人。” “大声点。” “奴才……是公主的人!” 百里长安拂袖起身,“滚出去!” “是!” 祁越躬身退出了卧房,目不斜视,恭谨至极。 夕阳西下,日落黄昏。 大军驻扎,营寨守卫森严。 有军士着急的跑进首帐,“将,军,长公主到了。” 赫连应眉心陡蹙,面色然难看到了极点。 这么快就来了? 自大昭立朝,赫连家备沐皇恩,此番是得了帝令,让他们尽快赶回金陵。只可惜来晚了,帝已驾崩,新君即位,是以这会,赫连家的处境很是微妙…… 帝崩成先帝,新君也是君。 赫连应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赫连琦,庶子——赫连承,嫡女--赫连玥,但这两个儿子性子截然相反,一个冲动跋扈,一个沉稳隐忍。 “爹!”赫连琦上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妖女。” 赫连应没有吱声。 外头,人已经进了营寨。 “爹,先看看情况再说!”赫连承低语。 战场迎敌,最忌贸然出手。 军士围拢,刀剑相向。 百里长安负手而立,身上的大红披风,艳烈妖娆,竟比那火光还要灼目,一身矜贵而独立,骄傲得如同临世的火凤,威压之下,任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赫连家就是这么治下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饶是面对赫连应,她的面上亦无半分惧色,美眸流转,不咸不淡的扫过周遭众人。 须臾,她的目光落在赫连家两个儿子身上。 一门三将,皆眉眼舒朗,因着风沙磨砺,行伍杀戮,磨得面轮锐利,目色自带狠戾。偏生得那位庶小子,面容干净,眸光清澈。 “百里长安!”赫连应直呼其名,“你想干什么?” 百里长安抬步走上一旁的石台,火光中,托着明晃晃的圣旨,面无表情的睨着赫连家众人,音色肃冷,“赫连应接旨!跪!” 圣旨在前,岂敢抗旨。 “臣,赫连应跪接圣旨!”赫连应率先跪地,身后众军士紧跟着纷纷下跪。 赫连琦咬咬牙,只能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临帝位,感赫连氏护国之德,拥君之忠,特封戍北大,将,军赫连应为护国公,赐国公邸,良田千顷,明珠千斛,黄金万两,传护国公明日入宫觐见。钦此!”百里长安合起圣旨,“恭喜护国公,谢恩吧!” 赫连应憋着一口气,磕头谢恩,“臣,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都清楚,这是明升暗贬,得封护国公,必得长住金陵城,天子脚下,臣不可僭越,不可手握重兵,不日就该交付赫连家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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