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没有回来,是以钦差卫队不肯放行,林家亦不敢真的动手,双方就在知府衙门外头对峙着。 百姓远远的瞧着,没敢靠近却也时刻留心着,府衙周遭的动静。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僵持的状态仍没有半分缓解,别说是双方的状态,饶是边上的看客,都觉得有点按捺不住了。 百里长安立在酒楼的雅间,瞧着窗外那场景,若有所思的晃了晃手中的酒盏,齿间留香,绵柔顺口,虽比不得金陵城,却也是一等一的好酒。 “主子?”紫嫣在旁伺候着,“等着天一黑,怕是要打起来了。” 百里长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小子不定在哪儿等着呢!” “等着林家的人闯府衙,大牢里劫囚?”紫嫣自然明白这意思。 晚风悠悠,街头的光亮逐渐升起。 夜幕降临,昏暗无边。 知府衙门的动静,牵扯着满城百姓的心,这一瞬间的变天,是他们这些命如草芥之人,断然无法承受的。 凡有动静,先死百姓。 最无辜的,便是他们。 “纪鸣德自有账册为上,但纪家与他的恩怨纠葛,是个关键,倒也不着急与他定罪。倒是这林清轩,狡猾而心狠手辣,若是不能一击必中,势必要卷土重来。”百里长安回到桌案前,将空杯盏轻轻搁下,“必须得有个,永绝后患的法子。” 且,名正言顺。 劫囚,是眼下最好的理由。 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家劫囚,可林家那小子迟迟没有动静,城门口急急火火的,到了府衙门前却是安静如鸡,显然是父子二人早就说好的,若然林清轩出事,必有稳妥后招以待。 “这林家父子果真刁钻狡猾。”紫嫣恨恨。 百里长安单手抵着太阳穴,另一手耷拉在腿上,指尖轻轻敲着,“又或者,他们是在等着纪鸣德的大招。” “纪鸣德?”紫嫣顿了顿,“水淹九州府?” 百里长安没吭声,紫岚方才来了信,说是情况有些复杂,说是这帮狗东西,将硝石早早的埋在了水库附近,但具体都在哪些方位,被擒的军士抵死不说。 当然,这是其一。 更要紧的是这纪鸣德的安排,这老谋深算的狐狸,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迟早要毁了这九州府,未将所有的消息都集中于一人。 这就意味着,除非抓了所有人,挨个严刑拷打问过去,才有可能得到确切的,全部的硝石埋藏地点。 当然,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将半个山头,沿着水库边沿一寸寸的挖过去,掘地三尺的话,还是有机会搜出全部的硝石的。 但,所需费时。 等着找到,怕是什么都晚了。 只要有一处硝石埋藏之处炸开,山洪就再也控制不住,从上至下,整个九州府都会成为汪洋大海,所有的百姓将为纪家陪葬……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纪鸣德的身上。”紫嫣这会也没辙,主子和奴才之间都会有所约定,是以就算弄死了纪鸣德也没用。 死令之所以为死令,是因为不死不休。 “天黑了。”百里长安低低的开口。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紫嫣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幽幽的轻叹一声。 要么不惜一切弄死九州府的两大蠹虫,赔上全城的百姓;要么投鼠忌器,屈从之下,就此偃旗息鼓。 夜色沉沉,多少人提了一颗心,等着黑暗的降临。 大牢内。 林清轩在笑,笑得好生得意,宛若一个胜利者,“你这钦差当得似乎也不怎么样,现如今是不是被逼得进退两难呢?” “林大人觉得,您这儿子到底敢不敢闯知府衙门,带头劫狱呢?”祁越冷眼瞧着他,外面的局势,他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看一天了,傻子都该明白了。 “敢不敢的,还得看钦差大人的意思。”林清轩站在牢门内,目色幽幽的盯着他,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戾,“要么合作,要么死!” 祁越勾唇,“到底是谁死,还不一定呢!我猜猜,林公子一时半会不敢攻进来,若是真的动了手,必定直奔大牢而来,我若是心狠一些,让这大牢成为人间炼狱,不知道林公子……能不能担起林大人身后的,家族大业呢?” “你什么意思?”林清轩一怔。 祁越慢条斯理的捋着袖子,“意思很简单,去父留子,子承父业。或许,跟林公子合作,会更有意思,林大人以为如何?” 林清轩骤然变了脸色,倒是真没想到,他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第377章 祁越,拖住他 祁越阴鸷的眸底,翻涌着凛冽的寒意,“林大人,我若是你……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林清轩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 祁越指了指牢门口的方向,“我与你一块等着,这么有趣的事情,总不能让林大人一人观赏,得大家一起看热闹,那才算是热闹。” “祁越,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着离开南兆九州了。”林清轩这会才清晰的意识到,祁越软硬不吃,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在他身上不存在威逼利诱,学得跟那女人一般模样,阴狠毒辣而诡诈。 这样的人,除非心甘情愿,否则是不会真心屈居人下的。他会不择手段,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你不是口口声声罪奴吗?既是罪奴,自然命不值钱。”祁越让人挪了一张凳子在大牢门口,“我在这儿给林大人守坟,林大人趁这机会想清楚,遗言……要怎么交代?” “祁越!混账东西!” 林清轩气得暴跳如雷,奈何却始终无法挣开牢笼。 倒是对面的纪鸣德,好似隐隐回过神来,忽然就笑了,笑声嘲讽至极。 “你笑什么?”林清轩怒色。 纪鸣德歪头靠在墙头上,“我笑你,没有那么大的脸,非要装大头,如今亲手将人头奉上,真是蠢笨至极,比驴还不如呢!” “你又好得了哪儿去?如果不是你中了他的计,我又如何会被关在这里?”林清轩恨得咬牙切齿,“现如今倒是会说风凉话了,有本事你倒是出去啊!” 纪鸣德也不恼,“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着?等什么?等阎王爷收你命?”林清轩在牢内转悠了两圈,“都已经是落水狗了,还有脸在这里嘲讽?我可是听说了,你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杀了个干净,呵……比起我,你更可悲!孤家寡人一个!” 纪鸣德不后悔,杀了林翩翩母子还有老夫人。 “他们都该死。”纪鸣德阴恻恻的望着林清轩。 骗他,害他,欺他。 如今,杀之。 这是他多年的心愿,终于、终于孤注一掷,做到了! “哼,蠢货!”林清轩自是瞧不上他。 自己好歹还有儿子在外头,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不像纪鸣德,连老夫人都杀了,看谁还会来救他?! “我等着看,最后谁才是真的蠢……”纪鸣德合上眼睛,不再言语,“你们都得付出代价。” 祁越就坐在大牢门口,且瞧着知府衙门那边,听着那杂乱的动静。 不瞬,卫队急急忙忙的赶来。 “大人,他们进来了!” 祁越点点头,这本就是安排好的事儿,让他们进来,让他们闯牢房,然后等着收网,“做好准备,可能是一场恶战。” “是!” 一切准备就绪,脚步声和甲胄声便从前方传来,如祁越预想中的那般,眨眼间的功夫,林家那位公子,便已经冲到了大牢外头,与狱卒衙役对峙着。 “哟,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林煌冷笑,“我当你怎么没在衙门口候着,没想到竟躲在这里,怎么着,想拦我?” 祁越坐在凳子上,一手拿着锉刀,一手拿着半成的木簪子,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拦得住才叫拦。” 拦不住,是找死。 “知道就好!”林煌瞧着他,心里隐约有点不安,“你把我爹怎么了?” 祁越吹了吹手上的木屑,“还在牢里待着,能怎么样?还是说,林公子想对你爹做点什么,借此夺了林家的大权?” “你放屁!”林煌这话一出口,冷不丁自个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祁越。 祁越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仔细的锉着手中的木簪子,“林公子不想抓住这样的好机会?若是没了林清轩,你就是林家的家主。” “你目的何在?”林煌问。 祁越吹了吹木簪上的木屑,“你得林家,我得九州府,听得懂吗?” “你……”林煌瞧了瞧身后,很明显是在犹豫。 祁越知道,林煌身后站着的都是林清轩的人,所以这小子在犹豫。 当然,祁越也没打算他会应允,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陈濯的消息说得很清楚,无论如何都得拖住局面,至少在硝石全部被清理之前,得保持原状,静待最后的结果…… “林公子,不若好好考虑一番。”祁越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煌没吭声,倒是身后的林清轩旧部忍不住了。 “公子莫要听他蛊惑,大人就在里面,若是再耽搁下去,还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旧部疾呼,“公子,大人对您寄予厚望,您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林煌挺直了腰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岂会因为这小子的三言两语,便放弃了父亲,与这等奸诈小人联手算计父亲?呵,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罢了!” 祁越勾唇,这小子……是有点舌头在身上的。 “要么你自己让开,让我们进去把人带走,要么就等着我们,踏着你的尸体进去。”林煌眯起危险的眸子,周身杀气腾然,“想清楚!”
第378章 他说,快了 钦差卫队齐聚祁越身后,耳畔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音,双方再度对峙。 “看样子,今儿不沾血,是进不了这府衙大牢了。”林煌已经拔剑。 祁越仍是坐在凳子上,神情专注的雕着手中的木簪子,“林公子可得想清楚,今日持剑进了大牢,便如同劫囚,大昭律法,劫囚者当与囚同罪论处。你爹犯了什么罪,你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要为了他搭上自己,值得吗?” “一句话,让还是不让?”林煌冷剑直指。 祁越又问,“让,等于同罪。不让,兵刃相见。” “是这个理儿!”林煌冷笑,“所以呢?钦差大人,您是不想活着走出南兆九州了?” 听得这话,祁越忽然笑出声来,“活着走出南兆九州?” 众人被他这一声笑,给惊了惊,一时间竟无人说话,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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