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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公主驾到”便让院子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百里长安站在院门口，瞧一眼满地的狼藉，看一眼满院子的花里胡哨，一张张年轻俊朗的面庞，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穿得跟一只只花蝴蝶似的，就在院子里吵闹不休。 下一刻，所有人都扑通扑通跪地，给百里长安行礼，齐声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长安的眉心，止不住的跳了跳，当即伸手揉了揉，“父皇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尽给她添乱！ “奴才等奉皇上之命，前来公主府伺候公主。”众人齐声高呼，“伺候公主，乃是奴才们的荣幸，叩祈公主千岁安康！” 紫岚咬咬牙，转头问紫嫣，“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留下的意思。”紫嫣低声回答。 紫岚更不明白了，“留着这帮花蝴蝶作甚？瞧着他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上了马背都能颠断肠，在主子身边能作甚？” “吹耳旁风。”紫嫣皱了皱眉，当即转头去看自家主子。 主子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毕竟眼前这些少年郎，的确是一个个的出挑俊俏，瞧着的确很是养眼，只是少了些许阳刚之气，让人瞧着多多少少是有点别扭的。 百里长安无奈的叹口气，“昨天夜里送来的？” “是！”管家连连点头，“因着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亲自送过来的，所以老奴没敢拦着，就全部搁在这儿了，这帮人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满院子的屋舍那么多，非要争个面红耳赤。” 百里长安凝着眉头，“真是聒噪。” 底下人一个个的，都不敢吭声。 谁不知道，这位小公主可是皇帝跟前最得宠之人，连那位忠勇侯都死在她的手里，若是真的惹怒了她，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更有甚者，会性命难保。 “主子，您看这……”管家犹豫。 到底是送回去呢？ 还是留下？ “留下吧！”百里长安开口，“好生安排。” 闻言，管家行礼，“是！” 有主子一句话，那便可以妥善安排，虽然一帮花蝴蝶似的，但真的进了公主府，就没有敢不听话的，现如今主子开口了，管家便开始着手安置。 从后院出来，紫岚有些不明白，“主子，皇上送这些人过来，到底意欲何为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百里长安轻叹，“他什么都猜得到，一把年纪了，眼睛还越来越毒辣。” 说话间，乍见着不远处的祁越，百里长安无奈的伸手揉着眉心。 父皇一定是看出来了，否则也不至于…… 眼下这举动，实在是暗示得太过明显。 “公主！”祁越毕恭毕敬的行礼。 百里长安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脑子里却是此前在温泉池里发生过的事情，不由的喉间滚动，眉心微微拧起，“后院里进了一批人，你是懂得如何伺候人的，想来由阿越去教授，应是最妥当不过。” 紫嫣：“……” 紫岚：“……” 这还真是，有点扎心了。 “后院？”祁越当即回过神来。 后院里的少年郎，都是宫里送来的。 “去吧！”百里长安开口，“今天夜里，总归要挑一个过来伺候的。” 祁越行礼，“奴才领命。” 语罢，百里长安拂袖而去。 紫岚回头去看，只瞧着祁越仍是站在原地，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不知道这心里在想些什么？ “主子，他会真心教那些花蝴蝶吗？”紫岚呐呐的问。 紫嫣白了她一眼，“主子就是戏弄一下罢了，怎么到你这儿，反倒认了真？你瞧着他那样子，像是心甘情愿去教那些人吗？回头教出一个个反骨，倒是不好收拾了。” “盯着点，别闹出事来。”百里长安叮嘱，“顺便把这消息放出去。” 紫嫣有点担心，“这么一来，岂非给了外人可趁之机？” “是给他们机会，还是让咱抓着机会，得两说。”百里长安勾唇，“守株待兔，不也是极好？” 紫嫣点点头，“主子所言极是！” 那就等着那些人，把细作送进来吧！ 送一个，抓一个，送两个，抓一双……
第968章 道歉 其实昨天夜里，宫里送人过来的时候，祁越就已经知道了，他也远远的看了两眼，其后便放了心，不过是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说句不好听的，连入她眼的资格都没有。 百里长安是谁？ 那是大昭最尊贵的小公主，是最骄傲的存在，这些个不入流的玩意，只会让她自降身份，何况……她的野心不在后院，也不在面首，而是这大昭天下。 一个心存天下之人，怎会沉迷这样稚嫩的美色，让自己生出软肋？ 帝王是什么人？ 帝王一手教出来的，又是什么人？ 所以祁越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乱了她的心智，尤其是听得外头的消息，说是公主养了好些面首，沉醉其中，乐不思蜀，他便明白，会有一群傻子要上当。 当然，明面上还是需要配合的，既然是要请君入瓮，自然要做得像一些。 这后院里的风花雪月，得足够迷人眼，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百里长安对此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后院丢给管家和祁越，偶尔有需要的时候，挑个影子过去留宿一夜，挑一挑这些人心里的嫉妒心和火气，让他们能将消息往外放得更勤快一些。 很快的，公主府的后院便落了不少人，有朝中文武百官送的，也有她那些皇兄的手笔，偶尔还有些捡回来的少年郎。 这些个少年郎无一例外，都是俊美无双，且不怀好意…… 可那又如何？ 再美，也无人能胜过她的容貌。 倾城国色，艳绝天下。 大昭最尊贵的小公主，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在这段时间内，百里长安已经囤积了足够的实力，以应付外界的一切纷扰，从神射队到侍卫军，其后是自己的暗卫营，一个个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从宫里挑，从父皇的暗卫营里挑，让沈唯卿物色，从江湖上酌情挑选。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将来那天，不只是她在准备，百里常和沈唯卿也在悄悄准备，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风云骤变，而起效用。 这效用，或生或死。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百里长安最后一次进宫看父皇的时候，父皇已经躺在床榻上，无法起身，连说话都分外吃力，她就坐在床边看着，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分明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可等着今日到来的时候，一颗心还是不知所措，只能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连哭都忘了。 “阿九？”百里常满头白发，无力的躺在那里。 百里长安回过神来，紧握着父皇的手，嗓音低沉而缓，“父皇，今儿的药吃了吗？你觉得如何？” “阿九，父皇昨天夜里见着你母后了。”百里常低低的说着，“父皇瞧见，她还是当年的模样，明媚娇艳，那样的美艳不可方物。” 百里长安忽然有些不高兴了，“父皇，她不会来见你的，你肯定是看错了。父皇，你多疼疼阿九，多陪陪阿九，阿九最喜欢父皇了！” 百里常笑了，“你这丫头，父皇陪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不够！”百里长安斩钉截铁，“阿九要父皇，陪一辈子！” 百里常却是没了力气，说话都分外倦怠，“陪不了，父皇……撑不住了。阿九那么聪明，不该自欺欺人的，父皇要去见你母后。” “我不答应。”百里长安忽然起身，嗓音里透着清晰的颤抖，“为什么要去见她，我恨她，我恨她。她已经让我成了一个怪物，却还要带走最爱我的父皇，我绝不答应！” 百里常吃力的翻个身，伏在了床边位置，“阿九？” “她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我的命，但绝对不能带走我的父皇。”百里长安红着眼回头看他，“父皇说过的，你最喜欢阿九，不能丢下阿九不管的。” 百里常被她逗笑了，“可是阿九长大了，也学会了……穿红衣。” 自从百里常往公主府送面首，她便开始穿上了红衣，那一袭红衣宛若嫁衣似的，明媚娇艳，衬得她一如黛栎当年。 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最明艳的所在！ “父皇？”百里长安跪在床边，满脸委屈的瞧着自己的老父亲，“不要丢下我，阿九已经被丢下过两次，不想再被父皇丢下。” 百里常摸摸她的发髻，摸了摸她的脸，满是褶子的双手已经不似年轻时候，他是真的老了，老得都提不起刀，老得都已经扛不起这天下，担不起女儿的下半生了，“父皇永远都不会丢下阿九，只是换一种方式陪着阿九而已。” 百里长安摇头，红着眼，始终不愿眼泪落下。 “该教你的，父皇都教了，再也没什么可以教给阿九，所以啊……父皇就把江山留给你。”百里常低低的咳嗽着，满脸的慈爱，“这大昭天下，是阿九的了！” 百里长安跪在那里，将面颊凑到了父皇的掌心里，“父皇，别走。” “父皇此生，爱过也恨过，杀过不少人，做什么都是那样果断决绝，不曾有后悔的时候，唯一后悔的……就是那一耳光。”百里常忍下嗓子眼里的血腥味，“父皇欠你一句对不起，很多年了。阿九，对不起！” 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开，百里长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眼前突然掠过大雨里的那一幕，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
第969章 遗憾 “阿九，走出来吧！”百里常什么都知道，他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不迈出这一步，她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解脱和救赎，“父皇已经尽力了。” 百里长安回过神来，面色惨白，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父皇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不管是阿祁还是阿越，你们此生……缘分浅薄。”百里常开口，“父皇知道你为何一身红衣，也明白你的心思，可是阿九……” 百里长安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父皇别说了，阿九什么都明白，但是……不会接受。父皇得好好活着，阿九明日再来看你。” 她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脚步都有些踉跄。 小姑娘还是接受不了，那些事情。 百里常无奈的叹口气，“该长大了，我的小姑娘啊！” 父皇，是真的撑不住了！ 为了小姑娘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唯有一件事始终是放心不下，那便是她体内的蛊毒。 有消息说，应娘出现在礼州，顾家已经覆灭，那她唯一的去处……十有八九便是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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