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只有一句话,若是长公主要救人,可会如此?”罗盛这话一出口,陡然迎上了百里长安阴森森的眸子,当即心头一窒。 毒妇沉着脸,眼神里凝着刀。 “臣的意思是,若想瞒天过海,本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而不是这样一锅端,且应该留下活口,让人瞧见山洞内的情况,如此才能让人相信,卓家的人都死绝了,更好的保护那个逃走的人。”罗盛一番话,合情合理。 百里长安也不是傻子,从他开口的那一刻,便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长公主以为呢?”罗盛低声问。 这个老年智囊虽然迂腐,有时候还轴得跟驴一样,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 读的书多,旁观的事儿多,确有好处。 见着百里长安不说话,罗盛又继续道,“长公主一开始的时候,满脸愤怒,可现在却是平静得像个局外人,可见长公主心里很清楚,这压根不是什么金蝉脱壳,这就是屠戮。” 很纯粹的,杀! “知道太多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百里长安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继续说。” 罗盛瞧着她这副淡然之态,不由的心里感慨,如此气魄堪当大任,纵然不是帝王之才,也足以位居人臣。 在他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却是这般的面不改色。 “如果真的让我们见到了尸体,其后并无发生任何事,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报复,可能是复仇,毕竟卓全丧尽天良,屠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总有侠义之士要出手。”罗盛继续道,“可我们一进去山洞就被炸塌,压根不让我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还要杀了我们……” 这就说不过去了。 只能说明,那些凶手不只是冲着卓家来的,还是冲着朝廷来的。 “如果进去的是长公主您,或者您身边的人……”罗盛顿了顿。 百里长安顿住脚步,幽幽吐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冲我来的?” “是不是冲着您来的,老臣不敢肯定。”罗盛摇摇头,“但老臣肯定,他们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救人。” 只是为了杀光卓家的人,然后营造出,卓家有人逃出生天的假象…… 且这假象,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信,最好,不信也无妨。”罗盛继续道,“反正目的就是杀人,老臣估计,这杀人的手法,可能是为了不让人瞧出来,杀人的功夫、兵器或者是其他的痕迹。” 百里长安阴恻恻的睨着他,“隐藏凶手的真实身份?” “老臣可没这么说,老臣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值得怀疑。”罗盛是个大学士,既不是仵作,也不是衙门的捕头,哪儿有能力断案?! 话,只能点到而止。 百里长安那么聪明,他说一句,她便已经猜到了下一句,是以压根不用多说什么。 “罢了!”百里长安回头望着山洞处,众人还在忙碌着,但很显然,已经没有活口了,“一夜之间,杀光所有的卓家人,不可能是一人为之。” 这话好似提醒了罗盛,他猛然间想起了之前押送卓家的军士统领,说过的那一番话。 “难道是那支商队?”罗盛狐疑的眯起了眸子,略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百里长安。 百里长安蹙眉,“什么商队?” 是以,罗盛将之前统领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祁越!”百里长安低喝。 祁越当即行礼,“奴才明白!” 道上,早已没了商队的痕迹,军士沿途去追,倒也没指望能追上,只是试图探清楚这些商队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是说,拐个弯就消失了? 事实证明,商队是存在的,但拐个弯消失了……也是真的。 祁越没有往前追,而是转身往后退。 既然前面断了线索,那就从后面开始,人不可能凭空出现,那就看看是从哪儿开始出现的? 果然,在距离事发地一段距离之处,军士发现了马车的车辙印,且看着这车辙印的深浅,应该是马车停在此地有一段时间了。 这就说明,他们之前早就在这里等着,待押解的队伍经过,再行劫囚之事,灭卓家满门。 蓦地,祁越蹲下身,瞧着地上的马蹄印,若有所思的拧起了眉头。 这马蹄印…… “去拿笔墨和白纸过来。” 祁越蹲在地上,幽幽吐出一口气,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马蹄印,等着底下人拿来了笔墨和白纸,他便开始小心的描摹,务求大小与花纹样式,跟地上的一模一样的。 地上的马蹄印是带不走的,但是拓印下来的却可以送到百里长安的面前,在某些的方面,他承认……真的比不上她的见多识广。 周遭没有别的痕迹,只有这些车辙印和马蹄印,一番搜寻无果,也只能如此。 众人撤回,祁越立在原地,默默的收起描摹下来的纸张,塞进了怀中。 刚迈开步子,身后突然传来异动。 睨一眼远去的军士,祁越慢慢的转过身来,不出所料的,见到了那个从树上落下的人,不是陈戊,是…… “阿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居然还敢帮着她!你忘了祁家是怎么覆亡的?忘了祁家的祖宗祠堂是怎么被她一把火烧个干净?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
第131章 光的背面,是黑暗 四目相对,风过耳鬓。 蔓草轻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祁越!” 祁越回过神来,“是你们做的?” 无人回应。 “祁琛,是不是你?”祁越加重了语气,目光不善。 明明都是祁家的人,却是生来不同,一个身处光亮,一个生于黑暗。后来一场大火,一场浩劫,光亮坠入黑夜,黑夜永匿黑暗。 “哈哈哈哈,是不是我有什么要紧的吗?”祁琛冷笑连连,“反正她没死,你照样是只护着她的狗。” 祁越掌心凝力,“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祁琛瞧着他那副样子,到底是自己年长几岁,纵然没有兄弟情分,但都是祁家的人,少一个就少一分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他暂时不想动眼前这杂碎,“后果是她死了,你就解脱了,祁家便可以东山再起。” 提到祁家的时候,祁越瞳仁骤缩,“东山再起?凭你?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子,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 “难道要凭你不成?”祁琛冷笑,“最后一个支持你的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呢?” 眉睫骤然扬起,祁越狠狠闭了闭眼,“我就知道,是你杀的……” “知道又如何?”祁琛负手而立,“祁越,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救剩下的那些人,要么杀了她,要么永远当一条狗,让祁家背负罪名。”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祁越陡然出手,“我一个都不选。” 要选,也是先杀了他! 手足相残不是好事,但对于祁越来说,却是必须做的事,有些理由无法用言语解释,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杂碎!”祁琛的功夫,阴狠毒辣。 与祁越不一样。 祁越从小受祁家的家教所致,一身功夫都是正儿八经的师父传授,而祁琛不一样,一个婢女私生的外室,素来不被祁家人承认,在混入祁家之后,私下里偷学祁家的功夫。 但偷来的,始终不全。 既不全,那就得弥补。 祁琛能做的,就是用一些旁门左道来弥补,这一身功夫的不全,所以自成一派阴毒的功夫。 “杀了你,我便是祁家最后的公子。”祁琛一掌袭去。 祁越纵身跃起,轻巧避开,反手便是一掌。 “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奴才,还能有这般功夫,百里长安那个蠢货,居然没废了你的功夫。”祁琛冷笑。 祁越唇线紧抿,目色陡戾,“该废的是你!” 掌风相对,双方登时退开几步。 原本离去的军士,此番已经拼命的往回跑。 祁琛勾唇笑得凉凉的,目光阴沉的望着祁越,身后有数名黑衣人,从边上的林中冲出来,立在他的左右两侧。 “等死吧!杂碎!”祁琛忽然笑得凛冽,纵身一跃,窜上了树梢,与那些黑衣人一道,几个落点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祁越站在原地,手一挥,“穷寇莫追。” 众人止步。 掩在袖中的手,徐徐蜷握成拳头,祁越咬了裹后槽牙,面色青得厉害。 谁能想到在这地方,居然能碰到祁琛! “走!”祁越转身就走。 众人都是跟着祁越出来的,自然是要听从祁越的吩咐,他说撤,他们自然也得跟着回去。 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要祁越不说,谁都不敢多说。 马车内。 祁越行礼,毕恭毕敬的将拓印了马蹄铁的描图奉上,搁在了小方桌上,“这个印记,是在来路上找到的,奴才瞧着与往日的不太一样,仿佛是特意定制的。” “这马蹄铁的印记,果真拓印下来的?”百里长安伸手捻起,仔细的看了看,不由的蹙起了眉头,神色略显沉冷。 祁越颔首,“是!大小没错,花纹……因为地面干燥,留下来的纹路并不是太清晰,奴才只能描这些。公主若是不信,奴才可以带您过去看看。” “不用了。”她方才走走停停那么久,腿上隐隐作痛,“我相信你。” 祁越敛眸,“公主认得这马蹄铁?” “当年,西域进贡了一批宝马,虽然不是汗血宝马,却也是极好的品种,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百里长安问。 这件事当年祁家经手,祁越经常跟在父亲身边,自然是知道的。 “是!”祁越点点头。 百里长安将纸张放下,“回金陵城的时候,你可以去查一查那匹失踪的马。” 祁越陡然抬眸,“是那匹失踪的西域马?” “那些马在调拨至校场的路上,忽然受惊而四散奔逃,最后只找回来两匹马,其余的皆不知所踪。”百里长安徐徐后仰,靠在了软榻上,“彼时见着那些马,先帝很高兴,就让人特意定制了一批马蹄铁,上面的花纹是先帝亲手所绘。” 这事……祁越真的不知道,但百里长安所言必定是真。 “不必奇怪,这事没人知道,因为父皇绘图的时候,只有我在旁边看着。”百里长安眯起危险的眸子,“马蹄铁用的材质是极好的,除非你边关踏马,否则寻常用途,用个几年或者十几年的不成问题。” 祁越点点头。 “最后抓回来的一匹马,先帝原想将其用作种马,但没过几日,便被人毒死,还为此处死了所有的马夫。”百里长安瞧着他,“这匹西域马就这么消失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去过来,竟然有冒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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