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瑛的表情是裴幼宜从未见过的喜悦和释然,裴幼宜有些红了眼眶。 沈瑛拉了拉她的手,有些哽咽道:“秧秧,他说他心悦于我,定能说服他的父亲。秧秧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这么在意我,有人会这么毫不犹豫的选择我。” 裴幼宜懂她说的意思,沈瑛是庶女,又没了小娘,在侯府里讨生活,凡是什么东西都只能捡着别人剩的,凡有什么坏事定是第一个找上她,凡有什么好事定是最后一个轮到她。 裴幼宜回握住她的手:“瑛瑛我真的为你高兴,真的。” 沈瑛的婚事成了,那天在亭中说过话之后,三日后顾家就上门提了亲。 顾静水的父亲顾海丰是朝中最尊贵的武将,二品大员,战功赫赫。 侯爵夫人连着问了三遍媒人,才确定人家求取的是庶女沈瑛而不是嫡女沈瑜。 有了这桩婚事,沈瑛在家里终于是有了几分地位。 她待嫁家中,就不能再去宗学了,最后一日上学的时候,沈瑛给裴幼宜送了一对镯子。 “我哪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嫡母给我添的嫁妆,我悄悄带出来一副给你,你也莫要嫌弃。” 裴幼宜就这一个好朋友,沈瑛嫁了人便也不好再抛头露面,她进了顾家门,而裴幼宜还要在宫里住上两年多,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 而且裴幼宜知道,沈瑛算是高嫁,原本侯爵府里该多准备些嫁妆,以免女儿去了夫家受气,但是沈瑛没人撑腰,嫁妆都是侯爵夫人给添置的,本就没多少东西。 裴幼宜推拒了一下:“嫁妆奁产都有名目,少了一件回去你不好交代,且这是你出嫁,我收你的礼物做什么?” 她扭身,从金儿手中接过一个锦盒。 “这是对钗子我没带过,你收下,算是我给你的贺礼。” 裴幼宜打开锦盒,是一对梯形金累丝镶宝石簪子,沈瑛赶紧将盒子合上:“秧秧,这太贵重了,你若真要送贺礼,不如就送我你绣的帕子什么的。” 裴幼宜笑笑:“这算不得贵重,等你生了孩子,我送你更好的,这是我一份心意,你若是不收我心里实在难受。” 裴幼宜再三坚持,沈瑛只能收下。 回府的路上,沈瑛和侍女一起坐在马车里。 她身边的这个侍女还是近几日侯爵夫人给指派来的,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侯爵夫人忠心耿耿。 裴幼宜给的礼盒沈瑛一路上都是自己抱着,那侍女想问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沈瑛也只说是吃的。 晚上回了房,等侍女都睡了,沈瑛才把那簪子拿出来看了看,确实是好看,沈瑛摸了摸上面的宝石,心里记挂着裴幼宜的恩情,想着日后若有机会,自己定要加倍的对她好。 待到把簪子放回盒里的时候,沈瑛发觉手感有些不对,把锦盒下面的衬板拿开,里面是一张纸条。 沈瑛打开看了看,裴幼宜担心她嫁妆太少,嫁过去被人瞧不起,于是塞了张银票给她。沈瑛含泪取出锦盒下面的银票,整整两万两,赶上侯府的嫁妆了。 她擦擦眼泪,又哭又笑,这个秧秧,真是把银子当纸一般。 - 八月沈瑛出嫁,十月的时候太子就在准备去洛阳的事情了。 裴幼宜闹着要跟,但是赈灾是公事,加上灾年常有流寇作乱,若是她在身边,赵恂难免分心。 其实裴幼宜要不要跟着的事情,皇后还特意找赵恂说过。 她记着术士说得挡灾言论,担心太子这一路上有意外发生,便提议让裴幼宜做内侍打扮,跟在他身边。 这提议刚说出口,皇后便被太子义正词严的教育了一番。 裴幼宜怎么说也是高门贵女,哪有扮成内侍的道理,而且赈灾艰苦,怎可白白让她跟着受罪。 看着太子动怒,皇后也不敢言语。 等出了坤宁殿,赵恂嘱咐姜都知,今日皇后的提议千万别让裴幼宜听见,否则她知道还有这办法跟着,定是闹的更狠了。 十月初,汴京天气转凉,太子启程的时候也要到了。 离他出发的日子越近,裴幼宜就越是低落,这几日赵恂忙得很,每天在福宁殿议事很晚才回来,裴幼宜想和他说几句话都说不上。 连着三五天,裴幼宜就只见过他一面,每天赵恂回到东宫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但等她醒来时,赵恂又已经出门去了。 这中间赵恂让姜都知去宫外给她买过吃食,也捎过话,唯一见面那次,还是赵恂推了公务赶着中午回来陪她吃了一顿午饭。 就短短一阵饭的功夫,也有翰林院的内侍过来催促。 这天深夜,裴幼宜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梆子响了三声,裴幼宜才听见太子的銮驾在门口停下,裴幼宜掰着手指算着时辰,赵恂顶多还能睡两个时辰。 但是她……她实在是想念的紧。 赵恂这边进了院子,见配殿已经熄了灯,他站在院里愣了会神,这才抬步回了正殿。 他洗漱好,又坐在桌前看起公文,姜都知思量再三,提醒道:“殿下早些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赵恂皱眉细细看着,随意点了点头,过了片刻,他从公文上收起视线:“今日听翰林院的一位学士说京中开了家点心铺子,颇有名气,你现在吩咐人去排着队去,早上给她添在早膳里,若是爱吃,就接连买上几天。” 姜都知听见吩咐,起身去办,扭身看见太子又埋头在书案上,心想自己劝不动,于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他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见裴幼宜披了个斗篷正站在廊下。 见有人出来,裴幼宜抬眼望去,她眼神犹如一汪秋水,波光粼粼。 轻咬下唇,裴幼宜犹豫道:“都知,殿下可睡下了吗……”
第46章 ◎“秧秧,你还记的这吗?去年的今日,你我就是初次在这相见的。”◎ 裴幼宜进了屋子, 赵恂披上一件外裳赶紧迎了上来。 “夜深露重,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赵恂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但是又上前把自己身上的外裳裹在了她身上。 带着她到殿内椅子上坐下, 又吩咐姜都知泡一壶姜茶。 “十月里天都开始冷了, 若是着凉怎么办。” 自打她进屋开始, 赵恂的话就没停过, 裴幼宜拢拢衣裳撇了撇嘴:“临要走了连话都说不上, 我来看你, 你还这样说我。” 赵恂坐在她对面,姜茶没好, 所以先给她倒了杯热水。 “后日午间我腾出了些时间,原本是要去找你的。” 裴幼宜低着头,十分不悦:“我不和你一起吃饭, 三番两次的有人催促,像是要把你抢走似的,吃的我急死了。” 赵恂笑笑:“到时候我让姜都知在门口拦住了,谁都不许过来。” 裴幼宜摇摇头,大臣们来找他定是有大事, 她既不舍得赵恂走,又担心误了他的事,所以才不愿意与他一起吃饭。 赵恂大概也猜得到,自己要走了,裴幼宜有些心慌。 他站起身,走到裴幼宜面前, 单膝跪了下来, 裴幼宜受宠若惊, 赶紧伸手要扶他,口中惊愕道:“殿下……” 赵恂握住裴幼宜的手:“此去洛阳,实在是不知当地情况,若是去游山玩水的,我自然会带上你,但遇灾年,路上常有流寇,实在是不放心。” 这些裴幼宜都明白了,她也不是那胡搅蛮缠的人,于是撅撅嘴道:“我也会不放心你啊……” 赵恂握了握她的手:“秧秧最是心软又善良的,我向秧秧保证,一定平……” 话还没说完,裴幼宜就着急打断:“切不可这么说!” 赵恂眼神疑惑,裴幼宜解释道:“我素日里在宫外看南戏的时候,若是哪家的男人出门前这么说了,那定是不能平安回来了,所以你千万别说,凡事我们都在心里记着,互相知道就好。” 赵恂点点头,笑了笑。 见裴幼宜心情不那么低落,赵恂起了身又坐到她对面去了。 姜都知在门口敲门,姜汤好了,他想着太子晚上吃的太少,还送了两碗粥过来。 他不敢贸然进屋,所以是敲了门,由太子出来亲自取了托盘的。 二人面对面喝着粥,裴幼宜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赵恂也说不上,年节肯定是不用指望了,约摸着到了明年开春,也就差不多了。 裴幼宜掰着手指头一算,这都快半年了,忽然又有些难过。 赵恂摸摸她的头:“半年时间也不长,只是不能陪着秧秧过年节有些遗憾。” 裴幼宜把头侧过去,有些赌气道:“你要时常写信给我。” 赵恂点头:“这是自然,我还想着让姜都知留下陪你,我也放心。” 裴幼宜摇头:“这哪行啊,姜都知照顾你这么多年了,是最贴心的,还是让他跟着你走吧。” 赵恂态度却很坚决:“姜都知是内侍,本来就不方便出远门,且有他在你我之间传信也方便些。” 这倒是,宫里关系错综复杂,若是没人指引,裴幼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赵恂联系。 后日赵恂如约的和裴幼宜一起吃了顿饭,隔天就是他要走的时候了。 宫里准备的东西到是齐全 ,但裴幼宜也带着金儿和玉儿缝制了两套棉衣和护膝。 在外赈灾免不了在外面东奔西跑,穿的暖和些才好。 赵恂起早走的,怕裴幼宜难过,特意轻声的从东宫里出去,临要出宫门的时候,却看见配殿里亮起一盏烛火,门开了个小小的缝隙,赵恂笑着摆摆手,裴幼宜便穿戴整齐的憋着嘴走了出来。 赵恂还是像老夫子一样的叮嘱,要好好上学,遇事就找姜都知。 裴幼宜点点头:“你要多写信给我,我也会每日给你求平安的。” 赵恂拍了拍她的头:“你平安我就平安。” 裴幼宜送他出了宫门,直到甬道中赵恂的身影消失不见,她噙在眼里的泪水才落下来。 细细算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当初离开父母进宫的时候都没哭,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想到此处,裴幼宜忽然有几分心虚,觉得自己有些不孝,于是赶紧擦了擦眼泪。 往后的日子就是照常上学,沈瑛不在宗学之后,她和顾静珊的关系走了近了些。 这顾静珊真是个奇女子,针线女工一概不会,骑马打猎到具是在行。 裴幼宜在马球会上见过她上场,穿上劲装真是英姿飒爽,怪不得平日她看顾静珊穿裙子一副别扭的样子,想来有女孩子素日里就适合这样的劲装。 赵恂走后,二大王赵恒来东宫的次数到是多了不少。 他时常弄些新奇玩意送过来,也会买来宫外时兴的甜品首饰。 金儿看在眼里,悄悄提醒裴幼宜:“姑娘,二大王对您热络的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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