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勋贵夫人不过就是夸赞太子一表人才云云,太子心平气和的点着头,最后才问向綦氏:“齐国公夫人回京不久,许久未参加过大宴,不知夫人今日可还习惯吗?” 綦氏答道:“回殿下,宫中饮食、歌舞俱佳,妇人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裴幼宜站在綦氏身侧,一直低着头,只听太子又问道:“幼宜姑娘呢?” 裴幼宜抬头,只见太子正含笑看着她,周围的一群女眷也都侧目悄悄望向她。 幸而甬道上烛火昏暗,藏着了她红彤彤的小脸。 “回殿下,我也很高兴。” 太子点点头,继续道:“那就好,夜深了,路上有积雪,回府的路上马车要慢些行驶。”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女眷们便继续往宫门口走着。 令国公府人带着邵雪晴,走在綦氏和裴幼宜前面。 邵雪晴不住地回头瞪裴幼宜,随后还低声的问令国公府人:“娘,太子怎么光问她啊,我今日分明比她……” 令国公夫人皱皱眉,邵雪晴识相的吞回了想说的话。令国公夫人也往后看了一眼,眼神十分不屑,却也没说什么。 回了府,裴幼宜洗漱完就睡了,夜深人静,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炮竹声响,她又莫名的想起赵恒。 初入宫时赵恒对自己很是照顾,现在却忽然生分了,她心里难免涌上一丝伤感。 但她觉得,与赵恒划清界限是对的,自己对赵恒无意,就更不能让他心存幻想。 想到这裴幼宜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就睡去了。 第二日下午到了东宫书房,太子坐在桌前,裴幼宜想走到他身边与他说几句话,却见他桌上放了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裴幼宜好奇问道。 赵恂:“秧秧打开看看。” 裴幼宜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条碧玺项链,裴幼宜咬咬下唇,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赵恒,自己都说不要了,他却还是送到东宫里来! 裴幼宜原本不想让赵恂知道自己和赵恒私下里见过的这件事,因为原本就是只说了两句话,说出来万一引来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看着她的小脸,赵恂似是察觉到什么,于是说道:“上午的时候恒儿来过,我们说了许多,其实在这一年里我与他联系也不少,关系早已缓和,他性子执拗,这件东西就是为你准备的,若不送到你手里,他怕是会一辈子记挂着。” 裴幼宜低着头不说话,把盒子往赵恂那边推了推:“那你替我收着吧。” 赵恂问道:“秧秧不喜欢?” 见裴幼宜不说话,赵恂只好将项链先收到东宫的小库房里去。 拿着东西的内侍走了,赵恂拉过裴幼宜的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关切的问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裴幼宜叹了口气,说出心中所想:“失去朋友,难免心酸。” 赵恂闻言拍了拍她的头,引经据典的安慰道:“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当初他真心待你好,你也当他做真心朋友,你们二人之间谁对谁都没有亏欠。” 裴幼宜下垂着眼帘,还是有些想不开。 赵恂自嘲道:“若真论起来,该是我去像恒儿道歉,当初毕竟是我横刀夺爱。”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哀痛的表情。 太子很少这样不庄重,裴幼宜被他逗得笑了,随后伏到他肩膀上,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心我了,过几天我就好了。” 赵恂拍拍她的背:“恒儿已经想的明白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你也不必担心他。” 裴幼宜点点头。 年初五,赵恒就启程回了霸州,临走的时候李贵妃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送他离开。 赵恒握了握贵妃的手,一咧嘴笑的一脸灿烂。 “母亲不用担心我,明年我带着儿媳妇一起回来看您!” 说完就跨上马走了。 马蹄踏出汴京都城的一刻,赵恒回头望去,城中一片安静祥和,皇城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里有他的年少轻狂和懵懂无知,还有一段刚刚萌芽就已经凋谢的感情。 他将这一切伴着那条碧玺项链一起留在汴京,而回到霸州的,是那个杀伐果决,有着雷霆手段的二大王,赵恒。 他望向前路,眼神坚毅。 - 四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如此宜人的气候,各家的姑娘公子们也都春心萌动。 金明池畔的马球会一连办了五六场,定下婚约的人家也有六七家。 裴幼宜从年初开始就越发的不爱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但是架不住陆夫人喜欢凑热闹,每日的在裴幼宜耳边念叨,她被说的心痒痒,就还是跟着陆夫人来看了两场。 马球场上,少男少女们英姿勃发,陆夫人只是看着热闹,但裴幼宜却看着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有个穿墨绿衣衫的公子,一直有意无意的把球往顾静珊那边打,可这二人明明都不是一队的。 裴幼宜细细看着,越发印证心中的猜想,最后一场马球结束,顾静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那公子越过三四人,直接将水壶递了过来。 “唉,年轻真好啊。”裴幼宜扇了扇团扇,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 陆夫人闻言笑道:“妹妹你怎么说的自己像是七老八十一般。” 裴幼宜只摇摇头,一副一切只在不言中的样子。 陆夫人忽然说起一事:“前几日,忠毅候府有帖子送到我府上。” 裴幼宜也收到了:“瑛瑛的嫡姐,邀请京中贵妇贵女去忠毅候府赏花是吧。” 陆夫人点点头,面露难色道:“我本是不想去的,你也知道我在京中……但是毕竟是沈瑛妹妹的姐姐,我素日里与沈瑛妹妹交好,现在若是不去她嫡姐的赏花会,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裴幼宜点点头,这倒是的。 若是她与陆夫人不去,沈瑜回头定会散布谣言,说与沈瑛交好的人没来,定是沈瑛在背后说了她坏话。 裴幼宜说道:“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与你同去,应该不会有人没事找事。” 有了裴幼宜的话,陆夫人就放心了。 转眼到了赏花会的当天,沈瑜邀请的人不少,裴幼宜早就料到邵雪晴也会在。 沈瑜带着众人往花园走,介绍着她府上的花。 “这五株‘魏紫’是家父去年偶然所得,这几日正好开了花,便邀请大家前来观赏。” 魏紫是牡丹中的稀有品种,花朵硕大,颜色浓烈灿烂。 裴幼宜看着也觉得好看,众人先是凑近了观赏,随后在花园中的亭中入座。 亭中一共放了三张小桌,裴幼宜与陆夫人便挑了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着。 看着美妙绝伦的鲜花,吹着四月和煦的春风,若不是有眼前这一堆裴幼宜不想搭理的人,这个赏花会还算的上不错。 刚一入座,邵雪晴就开口道:“‘魏紫’虽然珍贵,但到底还是不如‘姚黄’牡丹,魏紫开的妖冶,姚黄则婷婷玉立,又是另一番风貌。” 沈瑜笑笑:“姐姐不知,家中确实有一株姚黄,只是姚黄的花期比起魏紫略晚了一个月,现在还未含苞,所以就没让姐妹们看见。” 邵雪晴:“哦?妹妹家里还有这类稀罕的花,虽未开花,也端出来给姐妹们开开眼吧。” 邵雪晴话音刚落,身侧的一众贵女们立刻出声。 沈瑜一副推脱样子,却也吩咐下人将那盆姚黄端了出来。 果真还未开花,这株牡丹除了叶子与魏紫稍有不同之外,真是看不出有半点珍贵之处。 沈瑜和大家一起端详着花,邵雪晴朝她使了个眼色,沈瑜便开口道:“这花素日里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看着叶子有些发黄呢?” 邵雪晴惊讶道:“我听说牡丹极容易得腐根病,这株姚黄该不会就是得了腐根病吧?” 沈瑜赶紧问道:“那该怎么办,雪晴姑娘可有办法?” 邵雪晴故作思索道:“我听说,只要将牡丹挖出来,将根部用药水泡过,再换个盆就好了。” 沈瑜为难道:“今日花匠告假,没人能办这差事啊。” 邵雪晴一笑:“这有什么难得,听说……”她回头,盯着裴幼宜和路通判夫人道:“听说路通判夫人进京之前,一直在家务农,这种小活,想必她不在话下。” 裴幼宜忍不住轻蔑一笑,早在这二人唱戏似的一唱一和之时,她就预感到要有事发生,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第79章 ◎“奴才要向姑娘讨赏了。”◎ 裴幼宜看着身侧的陆夫人面露难堪, 本想不理这些故意找事的人转身离开,但转念一想,她马上计从心来。 她握了握陆夫人的手,笑道:“我最近也买了几盆花在家赏玩, 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但我也想悉心照料, 姐姐若是知道该怎么治理这腐根病, 不妨也教教我。” 陆夫人虽然不明白裴幼宜为何如此, 但她觉得裴幼宜比自己聪明, 她这么做,总有自己的理由。 想到这陆夫人也放宽了心, 稍微自在了些,对着邵雪晴和沈瑜说道:“还请二位小姐取来药水,花土和新的花盆来。” 这二人知道陆夫人和裴幼宜交好, 唱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陆夫人出丑,谁知竟还有这意外收获。 沈瑜赶紧吩咐人去取需要的东西,邵雪晴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便又命人搬了一条长案过来,就放在正对着亭子的地方。 玉树从马车上取来襻膊, 将二人衣袖收好。 亭内这些贵女们喝着茶,看着这二人在长案前摆弄花土,一副看戏的样子。 裴幼宜冲着陆夫人笑笑,二人便动手挖起了花土。 邵雪晴见状简直笑开了花,若是只嘲讽陆夫人,那倒没什么意思, 眼下裴幼宜上了场, 她的眼中便只有裴幼宜了。 “这素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和村妇一起做起活来到是也还有模有样的。” 裴幼宜抬头看了一眼邵雪晴,眼神似笑非笑。 邵雪晴见她不说话,便又加重了语气侮辱道:“若是外出巡盐的齐国公,得知自己女儿成了满手泥污的山野村妇,不知他会作何心情。” 裴幼宜嗤笑一声抬头问道:“你瞧不起山野村妇?” 邵雪晴见她抬头,还故意用扇子挡住口鼻,似乎极为嫌弃的皱眉说道:“你手上的泥土腥气太重,离我远些。”随后答道:“我们都是出身高贵的贵女,自然做不出这种村妇行径。” 裴幼宜笑笑,起身上前,带着满手泥污,走入亭内。 “令国公嫡女的话,说得真荒唐啊。” 她这话一出,亭内贵女纷纷都看向她,邵雪晴则是一脸厌恶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裴幼宜笑笑,眼神扫过亭中看热闹的人群,缓缓说道:“每年三月亲蚕礼,皇后娘娘尚且要亲自采桑喂蚕,还会择吉日亲自缫丝制衣,那按照你的意思,皇后娘娘的行为,算不得贵女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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