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之后的事……”温芍面色有些发白,“如果他不肯听我的,岂不是……” 她明显因为秦贵妃的话开始发慌了,秦贵妃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女儿的手背:“芍儿,你再好好想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芍只能沉下心来静静思忖,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回过味来,说道:“不仅仅是因为我,还会因为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 秦贵妃终于点了点头:“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答案的,只是被我一问你就没了主意,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凡事都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女儿明白了。” “不过,让他对你更上心些,也不是一件坏事,”秦贵妃倚靠到榻上,轻轻扶了一下云鬓,“今日崔河在的时候,你就做得很好,就是要让他看得见摸不着,男人天性犯贱,越让他难受,他越会贴上来,看看你到底为什么要让他这么难受,以及怎么让你不要让他那么难受。” “你要让他更爱你。”
第38章 浮萍 温芍仔细听着,眼眸开始慢慢地垂低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她才对秦贵妃说道:“母亲,女儿懂了。” 秦贵妃伸出手摸了摸她细嫩白皙的脸蛋,怜爱道:“回去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他。” 这次温芍不敢对着秦贵妃说出自己懂了,或许她回去之后再怎么想,还是想不出该怎么做,懂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母女两个又低声细语了一阵,不免又说起了崔河来,提起他秦贵妃自然没有方才提起顾无惑时那样的好言好语,虽他暗中盯着温芍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秦贵妃还是骂了他两句。 伏在温芍脚边摇尾巴的小狐“喵喵”叫了两声,倒也不是发脾气或者不满,但还是听得秦贵妃火大。 “他送你这畜生你就那么喜欢?天天都在身边,”秦贵妃说道,“趁早扔了去。” 温芍抱起小狐:“小狐和崔河又不一样,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从小都是我养大的。” 秦贵妃也不过就是顺嘴说一句,知道她万万不肯把猫扔掉或者送给别人养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平日里多加注意,私下能不见崔河就不见。 不知不觉间竟连日头也开始西斜了,宫人来回禀说夜里崔仲晖要过来用膳,温芍不便再留,便立刻与秦贵妃告辞出宫。 秦贵妃又叫住她,说:“尚书令的孙儿我见过了,人很不错,年岁也与你正相当,过几日便是安阳侯府的赏花宴,他也会过去,你瞧上一瞧,看看满不满意。” 温芍如今已经二十岁,秦贵妃对她的亲事一向都是很上心的,这些年也为她相看了不少北宁的王孙公子,但都不甚满意,不是嫌对方人品相貌不好,就是嫌对方家世不显,再加上温芍在她的教导下愈发出挑,秦贵妃便更不愿将女儿随便许人。 这回这个是尚书令的孙儿,名叫储奚,秦贵妃见过几次觉得他长得很好,家世与家教也好,原是早就已经说了亲事的,然而未婚妻身子一直不好,便想等着对方身体养好些再成亲,结果去岁女方病得一命呜呼,亲事也就泡了汤,刚巧又被秦贵妃见到,秦贵妃便起了这个心思。 温芍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些年见的人也多了,于是只点点头应下了。 出了宝光宫,黄昏时春寒料峭的风一吹,温芍拢紧了身上的披风,不免又想起方才秦贵妃的话,心里一跳一跳的不舒服。 当初她会选择离开,不就是看透了顾无惑根本就不在意她和满满,如今见了面仿佛还是这样,可她却要令顾无惑再喜欢自己多一点,这其实已经违背了她的初衷。 可她在秦贵妃面前是绝不敢说的,她都知道秦贵妃会同她说什么,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对顾无惑失望,和让顾无惑爱上她根本就不冲突,秦贵妃不会允许她将此混为一谈。 冷风吹散了温芍额前的碎发,温芍用手撩开,可方才碎发已经糊住她的眼睛,令她的视线一时有些模糊,温芍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这才能慢慢看清楚些。 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眼前,也就只能继续下去了,没有什么好再纠结或是不平的,努力把该做的做好才是正经,她是远远不如她的母亲秦贵妃的,若最后真的做不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自己很想得开。 *** 顾无惑回去之后倒头大睡,他一向喜洁喜净,这回破天荒地从外面回来没有沐浴。 等明远烧好热水来叫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面朝着床榻里面,连鞋都没有脱掉。 明远察觉出来好像不对劲,也不敢上去打扰他了,只是小心翼翼帮他脱了鞋,然后盖上薄被,悄悄关门溜走了。 这一觉睡得顾无惑极累,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他又梦见温芍抱着孩子在等他,见他过来便笑嘻嘻地同他招手,等他快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温芍怀里的孩子一动,忽然了跳出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孩子,而是那只叫小狐的花猫。 然后温芍就追着小狐跑了,他也跟着追过去,只能听见温芍和崔河说话的声音,却看不见他们的人。 他急切地寻找着,想看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却听见有人在轻声唤他,就在他的身后。 顾无惑转身,只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看不太清脸,不是温芍,他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他又连忙跑过去,可母亲却总是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他怎么都触及不到。 如此又是许多奇奇怪怪的片段,各种人物走马灯地出现又消失,再出现又再消失。 顾无惑终于精疲力尽,他从睡梦中醒来。 屋子里没有掌灯,有些黑漆漆的,有光亮从窗纱外透进来,很温和不刺目,应是月色。 顾无惑从床榻上起来,只觉头疼欲裂,这一觉睡了比不睡还难受,他坐在床上揉了一会儿额角,这才唤了明远进来。 洗漱完之后,厨房的饭菜便呈上来了,与昨日夜里的菜色也大同小异,很有北宁的特色,羊肉锅子依旧还是有,往上咕嘟咕嘟地滚着热气,鲜香诱人。 顾无惑没有什么胃口,他不喜荤腥,倒想用些清粥小菜,但他一向不愿意多事,没有也就算了,并不让厨房再重新去做,于是只用野蕈汤泡了饭随意扒了几口,肚中不再饥饿便放下了碗筷。 用了饭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顾无惑的耳边总有那只花猫的叫声,就像是那东西成了精一般,扰得人心里很是不好受。 正让明远去拿热水准备沐浴,外面值守的程寂却来报:“大皇子来了。” 崔河为人暴戾阴鸷是出了名的,甚至连顾无惑在南朔也有所耳闻,此行更是有部分原因是崔河,此时夜已经深了,顾无惑本是不愿见崔河的,然而不免又想起白日里,总归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做不到将崔河拒之门外。 顾无惑整了衣冠便出去见崔河。 崔河竟还是穿着白日里见面的那一身衣裳,显然是这一日都在外面,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圈椅上,打着哈欠。 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更令顾无惑想起方才他钻入温芍的屏风内,温芍怎么能允许他这般轻浮的人随意近身,两个人还言语嬉闹起来。 如此想着,他的神情便更冷下去,相比之下,崔河倒是一副笑面孔,好像连大晚上都很有些热情似的。 顾无惑在他上首处坐下,冷着脸问:“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是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崔河稍稍坐直了一些身子,倒也并不是为着尊重,而是这样更方便他说话一些,大半个人还是斜着的,坐没坐相,“我也只是闲着无聊,来看看你这里好不好,毕竟你也是南朔来的贵客。” 顾无惑不欲与他虚与委蛇,便道:“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崔河笑了笑,伸出一只腿架在了椅子上,一只手又搭放在支起的大腿的膝盖上:“我这不是白天见过你,也没说几句话,就想着来亲近亲近,你这么直接,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顾无惑鲜少见到这样不要面皮的人,竟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回对之感,又想起温芍对待他的游刃有余来,差点不怒反笑。 又忽然想到,离别四年,温芍从前不是那样能收放自如的人,崔河与崔潼秦贵妃已势成水火,她却不仅悉心养着他送的猫,还与他闲话聊天,换了别个顾无惑自然是不信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的是,然而那是温芍。 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惧从心头蔓延开来,他开始怀疑白日里所见的一切并不是完全假的。 这四年里,他不断地在想温芍活着或者死了,但却从来没想过她会喜欢上别人,甚至和别人亲近,从他救下她之前开始,她就已经是无根的浮萍了,她跟了他之后,又实在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 他久久没有说话,崔河也不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与我姐姐倒是相熟的,是从前有故旧吗?” 顾无惑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和温芍的老底在崔河面前揭出来,便当即否认道:“没有。” “没有?”崔河心道骗鬼,但嘴上到底还是尊重一些,“既不相识,那你为何去我姐姐家里找她?” 顾无惑道:“昨日宫宴上捡到了温夫人的东西,我去还给她。” “哦,”崔河装模作样地拉成了语调,听得顾无惑心烦不已,“那用得着这么早吗?” 顾无惑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没人信,只是随口编个借口罢了,崔河左右都不信,他自然不再解释,于是闭口不言。 崔河咂摸了一下觉得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便又说道:“我姐姐长得漂亮,她是秦贵妃的长女,秦贵妃很宠爱她,我的父皇也待她不薄,你对她若有意思,那他们是肯定不肯的,他们不会让她跟着你去南朔的。” 顾无惑没有理他的意思,但崔河也不在意,他死皮赖脸是有经验的,既然过来了,就必定不会白跑一趟,必得把想说的话说了。 “我也想娶她,但是秦贵妃不肯,秦贵妃不肯,我也不能和父皇说了,因为她不肯,父皇肯定是听她的。秦贵妃这几年已经给她相看了许许多多的人家,挑剔得很,将她……待价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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