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一起回京城去。 “你好生休息,待会随朕去晚宴。” 按照惯例,龙船在何处停泊,就会接受当地官员的献礼,大都是些当地特色,诸如酒水菜肴之类,作为回礼,他会举办一场晚宴,给这些地方官一次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原本今天晚上他是打算敷衍了事的,没想到薛京会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薛京如释重负的笑起来,用力一点头:“是。” 殷稷喊了蔡添喜,让他将人带下去好生安置,又传了钟白来为今晚的事做些更周密的安排。 议政厅外,一双眼睛眼看着蔡添喜和薛京走远才离开,却是一路往龙船另一侧去了,小茶室里,荀宜禄正和王沿对弈,见那人敲门进来,他脸色顿时一变。 “看来他又有动作了。” 王沿将棋子狠狠拍在棋盘上:“嚣张,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以卵击石?当初先皇要动谢家还要与我等联手,现在他一个人,朝政都还没握全,就想和我们四家对上……哼,我看还是以往面子功夫做得太好,让他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荀宜禄将拿起来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盒了,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亲信:“他又做什么了?” “皇上见了一个人。” 两人都拧起眉头,殷稷每天见的人不计其数,见个人有什么稀奇的? 王沿满脸不耐:“荀兄,你家这下人若是不得用,我送你几个。” 荀宜禄没有理会他,只抬了抬下巴:“接着说。” 那下人这才看了眼王沿,眼底带着几分挑衅:“那人似乎不是船上的,奴才亲眼看见蔡公公去接的人。”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都变了。 王沿顾不得教训这奴才,失声道:“该不会是那该死的清明司来人了吧?” 他们被殷稷带上龙船,和朝廷的消息传递多少都不方便,唯一清楚的事就是清明司一直在死咬当年谢家的案子。 对方在暗中查探,他们出于某种忌惮,也不愿意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所以双方都只是暗中较劲。 他们为了阻止清明司也算是用尽了手段,可不管钱权利诱,还是威逼杀人,对方都一概不吃,只知道疯狗一样往上扑。 而殷稷这边又毫无进展,世家们一时间陷入了极大的被动里。 好在这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丝转机,那就是清明司要把查到的东西送到龙船上来,路途迢迢,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他们立刻安排了阻杀,可没想到人不但没能死在半路,反而提前到了。 “这群废物!” 荀宜禄锤了下桌子,满眼都是愤恨,那下人小声解释:“奴才来之前查问过了,在青州的时候险些得手,被一群响马坏了事。” 荀宜禄挥了挥手,语气冷酷:“我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失手,失败就是失败,该怎么做他们知道。” 那下人脸色一白,仓皇答应着退了下去。 小茶室里只剩了两个人,王沿抬眼看过来:“荀兄,事到如今如何是好?再不做点什么,咱们可就要丢脸丢到家了。” 荀宜禄看了眼波谲云诡的棋局,眼神逐渐冷厉,半晌他放下一枚棋子,让本就胶着的局势越发凌厉肃杀,他这才看向王沿,意味深长道:“王兄可听说了?滇南多瘴毒啊……”
第268章 值得 赶在晚宴之前,谢蕴特意带了殷稷的衣裳去议政厅,一进门却瞧见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呼吸有些粗重,显然是累极了,烛光映衬下眼底的青影也越发明显,脸颊也凹陷了下去。 谢蕴看得叹了口气,一时有些不忍心喊醒他,只得放轻了脚步靠近,想要给他披件衣裳,却不防备刚靠近就被人一拽猛地跌进了男人怀里。 “谢蕴……” 殷稷紧紧抱着她,大狗一样在她脸侧蹭来蹭去,再不见刚才的憔悴样子,愉悦的气息仿佛要透过身体溢出来。 谢蕴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很高兴?” “嗯。” 殷稷重重地应了一声,他自然很高兴,今天过后,哪怕要面对的局面再糟糕,再恶劣,他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看皇上高兴我自然也高兴,可是,再高兴也得换衣服了,晚宴的时辰快到了,我听说这次献礼有些特别的东西。” “他们的献礼再特别也比不上我的,”殷稷抱着谢蕴起身,声音里透着小小的傲娇,“今天晚上我也有礼物给你,你一定会很喜欢。” 谢蕴含笑应了一声:“那我等着……我去拿衣服。” 她快步转身朝衣服走过去,却在转身的瞬间脸色就暗了下去,殷稷的礼物啊,有点好奇呢,可惜她应该等不到了。 而对方难得的好心情,恐怕也要被自己破坏了。 她抓着托盘好一会儿才定下神转身走了回去,殷稷大约的确很高兴,并没有在意她拿个衣服为什么要呆那么久,只是等衣服送到了自己跟前才抬手挑起来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谢蕴身上,随即眉头皱起来:“为什么我们的衣服完全不一样?” 谢蕴纵然满心沉郁,也还是被这句话问得笑了一声:“你一个皇帝,衣服怎么可能和宫人的一样?” 殷稷被噎了一下,悻悻丢下了那身龙袍,好似没了兴趣。 谢蕴也没理他,抬手替他更衣,殷稷实在疲惫,索性就没自己动手,由着谢蕴摆弄他,可不多时目光就被对方那双手吸引了,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抬起来就抓了过去,被躲开了就继续抓,但没两下手背就挨了一巴掌。 “别捣乱。” 谢蕴抬头瞪他一眼,殷稷心里很有些不痛快,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天这种大日子,他不能和谢蕴穿类似的衣裳就算了,连手都不让摸…… 等以后局面稳定下来之后,他要把谢蕴拴自己身上。 他心里发了会狠,总算心平气和了,自己穿好了靴子,拉着谢蕴往宴厅去。 时近冬日,除却早晚两时,滇南仍旧是温暖的,他们一入滇南便有人送了不少盛开的花卉过来,此时摆满了宴厅,早一步到的命妇和朝臣正在观赏,气氛比之前每次停泊的时候都要热闹。 饶是两人心里都揣着别的事,此时也被这花团锦簇看得一愣,下意识就想拉着谢蕴往人群里凑,可斜刺里却走出来几个人将他拦住了。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果然王荀两家的人。 其实该是四家的人一起出现的,但萧家身为谢家案的挑起者,似乎碍于颜面,所以在反对他深入查探的事情上态度并不算激烈,兴许也是觉得就算萧家不出手,他也扛不住其余三家的压力。 而窦家在这件事上的平和态度却在殷稷预料之中,他们和安王府毕竟是姻亲,因为殷稷和老安王的交易,窦家在这件事上自然会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最难办的,始终都是王荀两家。 此时见两人凑过来,殷稷下意识将谢蕴往身后拽了一下,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众卿也来赏花?” “正是,冬日里还能看见这样的景致实在是难得,若非皇上开恩允准我等伴驾同行,我等是绝没有这样的机会的,臣还要多谢皇上。” 因着彼此之间的恩怨,殷稷总觉得这话透着几分阴阳怪气,可他心情好便也懒得理会,虽然迟早会撕破脸的,却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往前走走吧,百花争艳,拘泥于一处岂不是可惜?” “正是,”王沿点头附和,却随即就摇头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致,若是只能看一次未免更可惜了。” 旁人只当他这话的意思是在感慨千里迢迢,不曾南巡的话,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致了,可殷稷最近与他们的关系日益紧绷恶劣,一耳朵就听出了威胁。 他下意识不想让谢蕴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低头看过去:“我们过去喝几杯,你去寻你闺中好友赏花吧。” 谢蕴刚好在人群里瞧见有个宫人腰间挂着一枚玉叶子,便跟着多看了两眼,这一走神的功夫就没能注意到几人间的暗潮汹涌,听到殷稷的话也没多想,答应着就走了。 她先去寻徐氏说了几句话,一路上寒暄着往那宫人的方向去了,可对方似乎并无意和她交集,她寻了许久都没找到,眼看着献礼的时辰要到了,她不得不折返了回去。 可刚一进宴厅,就瞧见荀宜禄和王沿铁青着脸走了出来,看这样子,竟像是连晚宴都不打算参加了,莫非又和殷稷发生了争执? 她连忙抬脚进去,就瞧见殷稷坐在椅子上,嘴唇发青,显然是气得不轻,她连忙给他顺了顺胸口:“气极伤身,莫气。” 殷稷长出一口气,的确不值得生气,这场和先皇和世家的博弈,他很快就要赢了,而他心心念念的人也终于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有这个前提在,什么都不值一提。
第269章 酒里有东西 晚宴的时辰很快到了,众人陆续入席,谢蕴还在人群里搜寻那个腰佩玉叶子的宫人,一时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殷稷带着走到了上首。 人群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动,目光或探究或惊讶或鄙夷地看过来,谢蕴这才回神,连忙想要后退,却被殷稷一把拉住了手。 “你今天就坐在这里。” 他手上用力,生生把谢蕴拽得坐了下来,他仿佛忘了在场还有很多人,语气十分自然:“你的位置本来就该在这里。” 谢蕴有些惊讶,虽然殷稷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讲身份尊卑了,甚至还说出了她是乾元宫另一个主子那种话来,可私下里和人前却完全是两码事。 她不自觉摇头:“这不合规矩,我现在只是一个宫人。” “很快就不是了。”殷稷笑了笑,看似说得漫不经心,眼底却满是郑重,“我不是说了吗?会送你一份礼物。” 谢蕴被说得一愣,礼物?让她不是宫人的礼物? 殷稷不会想要在这种地方纳她为妃吧? “你别胡闹,”察觉到所有人都在暗中打量他们,她声音压得很低,“我从未想过做后妃,你是知道的。” 殷稷一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闷头笑起来,可前不久他才被王荀两家气到,眼下这么一笑,心口顿时又疼起来。 他抬手揉了两下,却仍旧笑得愉悦,谢蕴有些恼:“你听见了没有?” 殷稷忙不迭敛了笑:“听见了听见了……可是谢姑娘,你想什么呢?后妃之位怎么配得上你?” 他只说了个话头便停了,可就算只有这短短半句却仍旧让谢蕴懵了一下。 能坐在殷稷身边,却又不是后妃…… 她眼底都是不可思议,殷稷在想什么?他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立后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吧? “这个想法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后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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