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传来说话声,应当是太医来了,她仰头看了看天色,超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张唯贤嘱咐了什么。 她戳了戳雪人的脑门,拍干净手上的残雪这才慢吞吞往前面去,却一眼瞧见了廖扶伤。 来的竟然是他? 谢蕴多少都有些惊讶,虽然张唯贤没少在她面前诋毁此人,但在她心里,不管是医德还是人品,廖扶伤都远胜张唯贤,难道他也会被张唯贤收买,来合伙骗她? 那个被张唯贤带来的人,实在不像是什么神医。 她心思有些乱,还是让人进了屋子,将手露出来让廖扶伤诊脉的时候才斟酌着开口:“廖太医最近甚是忙碌?” 廖扶伤猜着她这话是责怪自己来晚了,连忙虚心认错:“对不住姑姑了,这两日的确有些分身乏术,昨日萧嫔娘娘和王贵人起了冲突,被罚禁足,在昭阳殿闹了一通,弄伤了自己,她那性子,臣耽搁了一下午才算处理好。” 谢蕴一怔,萧宝宝被罚禁足了吗?因为冲撞王贵人? 她垂下眼睛,那个孩子很重要,殷稷护着也是应该的,她搓了搓手指,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廖扶伤难得能抱怨一次,一时竟闭不了嘴:“今日本想早早来的,奈何夜里含章殿就出了事,王贵人动了胎气,整个太医院值守的太医都被召了过去,本以为喝了安胎药睡下就没事了,可方才贵人却又惊悸而醒,我等束手无策,好在皇上来了,陪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我们这才得以脱身。” 他说着起身向谢蕴赔罪:“当真不是有意怠慢姑姑,还请姑姑原谅则个。” 谢蕴思绪有些飘,好一会儿才回神,却是轻轻摇了下头:“太医言重了,只是多日未见你,一时好奇才问了两句罢了,太医不必放在心上。” 廖扶伤松了口气,坐下来继续给她诊脉。 谢蕴这才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她并不想知道后宫的情形,可先前是安康,现在又是廖扶伤,一个接一个的要来告诉她。 她其实猜得到宫里什么情形的,只是不想从旁人口中确认罢了。 “得罪姑姑了,有几句话想冒昧问一问。” 廖扶伤皱着眉头开口,谢蕴思绪被打断,她轻轻吐了口气,面上并未露出异色来:“医家无忌讳,太医只管问就是。” 廖扶伤仍旧搓了下手,话虽然那么说,可他毕竟年轻,话还没出口脸先红了,他侧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敢问姑姑,最近可是赶上了月事?” 谢蕴一顿,廖扶伤不提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她中毒至今一月有余,竟再未来过月事。 她脸色变了变,却仍旧诚实的摇了摇头。 廖扶伤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若是谢蕴不曾在月事期间,为何脉象上贫血之症如此明显?前两日还不曾这般的。 “姑姑再与我说说您当日的症状吧,我先前遍寻医书都不曾找到对应症状,属实惭愧。” 谢蕴细细回忆了一遍,话音落下才惊讶开口:“廖太医是早就察觉到了我情况不对?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我的事寻医书?” 廖扶伤摆了摆手,满脸都写着不提也罢。 若是翻了这么久的医书能找到些什么线索那也就罢了,可他如今仍旧两眼一抹黑,半分相关病例都没找到。 “惭愧,惭愧啊。” 谢蕴仍旧道了谢,眼底却有暗光闪过:“太医可曾向张院正借过医书?他家学渊源,说不得有什么珍藏。” 说起这个廖扶伤气不打一处来:“张院正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登门拜访过几次,都无功而返,今日倒是在含章殿看见了他,他却说是家传秘辛,不传外人。” 他说着叹了口气,虽然气恼对方的小气,可毕竟是人家的家学,不愿外传也情有可原。 “姑姑放心,我会继续钻研。” “那就仰仗太医了。” 谢蕴叹了口气,目送人出了门,眼见幽微殿大门合上她才抬手摸了下小腹,廖扶伤是指望不上了,他人品医德再好,终究也是力有不逮。 可真的要让张唯贤试一试吗?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对方那些言辞不值得相信,不然再等一等? 她犹豫着下不了决定,正准备再去后院看一眼雪人,顺带让自己冷静冷静,可刚走到半路眼前却忽地一黑,随即一阵天旋地转。 她栽倒在雪地里,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知觉,身上却并无异常,不疼也不冷,唯有她身边一口浓稠的的将雪地都染黑了的血狰狞刺目的存在着,彰显着刚才发生的事不是她的错觉。 “又变了……” 她低语一声,先是五脏俱焚,又是口吐黑血,如今又变成了毫无预兆的晕厥。 “到底是什么毒啊,怎么能一变再变……” 她看着自己紫色越发浓郁的指尖,心口生出一股悲凉来,她现在怕是除了相信张唯贤,已经无路可走了。
第370章 我没想摸 谢蕴不知道这晕厥的频率,窝在屋子里也不敢动,默默计算着时间,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幽微殿很快又有客到访,是个老熟人,正是前两日才来过的青鸟。 谢蕴仍旧靠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一下,只掀开眼皮子远远看了她一眼。 青鸟脸色黑了一瞬,却到底也没计较,只哼了一声:“别摆架子了,太后传召,跟我走吧。” 先前太后已经和殷稷示好,那就证明心里对她是有忌惮的,想来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谢蕴并不担心这次会有危险,但是…… 她看了眼门口的内侍:“皇上命我看守幽微殿,无召不得出。” 青鸟嗤了一声:“太后亲自下令,皇上难道敢忤逆不成?” 她见谢蕴仍旧不动弹,恼怒地咬了咬牙,却还是又补充了一句:“皇上也在,见太后下令并未阻拦,快走吧。” 谢蕴不愿意失态,可听到殷稷也在她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如果去了她就能看见殷稷吗? 她不自觉坐了起来,扭头看向铜镜,方才栽倒在雪地里时,她被这毒的多变扰乱了心神,也没注意外袍脏污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一照镜子才瞧见自己竟是一身的狼狈。 “劳烦姑娘稍后,我换套见人的衣裳。” 青鸟显然知道这衣裳是为了谁换的,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却也没有阻拦,只略有些不耐烦:“快一些。” 谢蕴也没理会,进了内室开了箱子仔细寻找,却是瞧着哪一件都有些瑕疵,不知不觉间便将一箱子都抖落了出来,露出了藏在最低下的一个小匣子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摸了摸那有些锈住了的锁,心神有些恍惚,冷不丁青鸟在外头催了一句,她连忙缩回手,继续去翻找衣裳,细细比对之下,她换了一套鹅黄的宫装,又挑了一条白狐狸皮的围脖,正穿戴着却忽然想起了殷稷和她现在的关系。 这般打扮,看在旁人眼里算什么呢?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穿好的衣裳脱了下来。 青鸟似是等的没了耐性,一连又催了两遍,谢蕴充耳不闻,仔细理好了衣裳,将那灰扑扑的斗篷披在身上,这才抬脚出了门。 青鸟正攒了一肚子的话打算骂人,一见她这幅样子出来,那些话又都噎了回去,她有些不可思议:“你折腾了这么久,就打扮成了这幅样子?” 若是谢蕴打扮的光彩照人些,她便是骂人也能多几分底气,现在却颇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你现在可真是落魄了,连件体面衣裳都没了是吗?早说我赏你一套。” 谢蕴充耳不闻,语调淡淡:“走吧。” 青鸟不喜欢她这幅掌控主动权的样子,很想讽刺两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快走两步在前面引路,随着路越走越远,她脸上的嘲讽逐渐明显。 很快,谢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去长信宫的路。” 青鸟终于等到她问了,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也没说太后要在长信宫见你啊。” 谢蕴陡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太后现在何处?” “你说呢?” 青鸟淡淡开口,虽然满心里都想着要看谢蕴的热闹,面上却未曾显露,只是眼底的光却怎么都遮不住,她不信谢蕴猜不到太后在哪里。 “太后……在含章殿?” 谢蕴开口,果然一猜就中,青鸟微微一颔首:“自然,宫中只有这一位后妃有孕,昨夜又受了惊吓,太后自然要去探望的,姑姑说是不是?” 谢蕴指尖骤然攥紧,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廖扶伤的话,他说王贵人惊悸而醒,是殷稷及时赶到安抚,他才得以脱身。 所以殷稷此时,理应是陪在王惜奴身边的。 她不想去了。 “既然贵人受了惊吓,我便不好去惊扰了,便在此处静候太后回鸾。” 她侧开一步,站在宫墙之下。 青鸟却并不肯如她所愿,太后故意选在含章殿见谢蕴,一是要刺她一刺,借此离间二人,好进一步探查当日谢蕴所言有几分真假;二则是心里仍旧厌恶她,堂堂一国太后,数次动手竟不能奈一个宫婢如何,还被她反将一军,赶出了京城。 这口气她不回报一二,如何咽得下? “姑姑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后宣召,由得了你说去还是不去?” 青鸟抬起下巴,冷冷看着谢蕴。 谢蕴心口沉沉一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知道太后想做什么,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计就计,彻底打消太后的怀疑。 可是…… 她不自觉抓住了袖子,可是她生来小气,实在容不得自己的男人对他人好。 罢了罢了,大局为重,殷稷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不可入心,不可介怀…… 她深吸一口气:“请姑娘引路吧。” 青鸟只当自己赢了,腰身都挺直了几分,一路引着她去了含章殿,里头王惜奴正嫌屋子闷,要人开窗透风。 当着太后的面殷稷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天寒地冻,当心着凉。” 王惜奴羞赧一笑:“皇上说的是……哎呀。” 她轻轻叫了一声,扶着肚子看向殷稷,满脸都是惊喜:“皇上,方才里头似乎动了一下,您快摸一摸。” 殷稷隐在袖中的手咔吧作响,这又不是他的孩子,动不动的有什么关系? 但他仍旧伸出手隔着棉衣摸了上去,只是借着姿势的遮掩,他看向王惜奴的目光里带了不加掩饰的冷意。 你演够了没有?别太过分。 王惜奴看懂了,心虚地低下了头,她的确有演戏的成分在,可也是真的存了几分心思,想让殷稷喜欢这个孩子。 “臣妾……” 殷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站了起来:“太医好生照看,若是皇嗣出事,朕拿你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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